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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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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攸宁要带褚青仪走,孙惜若却让她留下。

褚攸宁一直陪着褚青仪,孙惜若找上韦颂和王氏,分别聊了聊。

她想起自己是女儿的母亲,强撑气势去质问,王氏却气定神闲四两拨千斤,要笑不笑道:“韦家从未亏待褚青仪,子愈不娶妾室,也不在青楼流连,他洁身自好,何错之有?子愈与我,也从未苛责过她无子无孕。现如今一点点风言风语,亲家母就猪油蒙了心,上门来撒泼,怎地,是想撕破脸吗?”

可惜她是一个软弱的母亲,洽谈本就以妥协为本意,反而被拿捏。被王氏倒打一耙,轻飘飘地打发后,她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走了。

再去找韦颂,其人本欲避而不见,但到底顾念几分颜面,这位从来站在高位俯视妻子的丈夫,又拉不下面子去和褚青仪低头认错,解释和谈……有借岳母之口给自己台阶下,再转达给褚青仪的心思在,欲盖弥彰地与孙惜若解释了几句。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我也不想怎样……褚青仪是我的妻子,这一点不会变。”

“即便我同柴三娘私下见过几面,传过几封私信,我也没做什么,你懂我的意思吗?岳母。”

孙惜若回褚青仪的住处后,得知褚攸宁非要褚青仪回娘家,便开始了思想工作。

她解释说:“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走,走了就是自乱阵脚,让那个不知廉耻的狐媚子得逞!让你们夫妻真正离了心!”

又语重心长地劝道:“我去找韦二聊了聊,这事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他主动和我坦明了,什么都没发生……应是知错了的,他还说你是他的妻子,这一点不会变,想必没想给那狐媚子什么名分……瞧瞧,我就说相处多年,感情也相处出来了,他对你是有情意的对不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一点,凡事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你现在占据情感和道德的双重优势,我看韦二大抵很有些愧疚在,有让我来当个说客意味在,只是怕眼下你见他心伤……阿黛,这不妨是个好机会,你更要乘机拿捏住他的感情,稍微怄一怄气便罢了,过几日服个软,给他递个台阶下,要个保证,这个事就翻篇了。”

她竟又开始天真的幻想,“待感情浓密时,如果能再要个孩子……你的位置就更稳了,是不是?”

孙惜若是真心实意在为女儿谋划盘算的,用她那一套逻辑自洽的理念,鬼打墙一般地话术,替犯错的男人找补,再劝褚青仪“忍一忍”、“糊涂一点”、“后退一步”。

褚青仪低眉垂目,神色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褚攸宁对母亲的一番话满是不理解不认同,皱着鼻子反驳道:“阿娘说的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为什么阿姐在婆家遭了委屈,你却总要她忍呀!还算计来算计去的,眼下不应该让阿姐开心起来吗?……难怪阿姐从未真心实意地笑过一回了。”

孙惜若几分恼然,轻轻掐了一把她的的耳朵,“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褚攸宁捂住耳朵嘀咕道:“是,我不懂!但我懂‘做错事就要认错道歉’的道理!”

眼见母女二人要吵起来,褚青仪淡淡出了声,“母亲的意思我明白,要女儿懂得分寸,在合适的时候怄气,在合适的时候服软,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原谅,轻拿轻放,是么。”

孙惜若没听出褚青仪话语中淡淡的嘲谑,点头夸赞道:“就是这般,就是这般,我就知道阿黛聪明,一点就通。”

褚青仪只淡淡笑了笑,不愿多言。

此事轻飘飘揭过,孙惜若自以为褚青仪想明白了,安慰几句,一同用了些点心与茶。

临走前,孙惜若不忘再嘱咐褚青仪一番,“别再七想八想和离的事了,你瞧瞧,你此时和离,不是正顺了那个觊觎你婚姻的人的意!你和离之后倘若韦二真迎娶柴三过了门——旁的不说,你六年的付出岂不是付之一炬,沦为乌有,被千万人背后耻笑沦为弃妇下堂妻,你以后如何在长安立足!崇乐长公主与宝嘉县主这对母女闹得声势浩大的和离,她们尚且是宗室女,都被人背后指责强势霸道,不甘心安于男人之后呢。”

入了夜,韦颂左思右想,估摸着孙惜若和褚青仪聊得差不多了,她心绪也该平静许多,径自去了褚青仪的寝房。

他让侍从侵夜去东市的昌隆大酒楼买了褚青仪爱吃的蟹黄毕罗,那可是让酒楼已睡下的大厨从床上爬起来返回厨房,拆蟹黄,擀面皮,上蒸笼蒸煮,道道工序,不可谓繁杂……只因褚青仪喜欢这一口,他动用银钱与特权去订来的,自认他求和的诚意颇佳,便胸有成竹地来了。

韦颂虽和褚青仪分房,却到底住同一院落里,很近,没几步路就到了。

外面无婢女值夜,竟只有一个褚青仪的贴身婢子灵蝉守在外头,窸窣的脚步声让她惊了一惊,她扯着嗓子,几分结巴地喊了声:“……郎、郎郎君?”

“一惊一乍做什么?”韦颂皱了眉,“她睡下了么?”

灵蝉转了转眸,高声喊道:“睡下了!郎君。”

“我见灯还亮着。”韦颂望了眼内室昏朦的光影,怀疑的目光落到灵蝉身上,怕不是不愿见他,还怄着气,特意让自己贴身婢子守外头拦他?

思及此,他旁若无人地大步踏进室内,“睡下也无妨,我进去瞧瞧她。”

灵蝉一边紧跟进寝房,一边大声道:“我见郎君带了消夜,我还是去通传一声,把娘、娘子叫起来!”

“……灵蝉,外面怎么了?”床上的帷幔已垂落,只一角勾起,褚青仪坐在床沿穿鞋。

“吵醒你了?”韦颂不远不近地顿足,出声说。

褚青仪顿了顿,简单施礼,问:“夫君有何事?”

韦颂说:“暮食没用过吧,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蟹黄毕罗,我特意从昌隆大酒楼买来的。”

褚青仪起了身,不动声色地拉下帷幔,慢步走近韦颂,“新鲜的蟹黄毕罗做起来,要费好一番功夫。”

韦颂见状让侍从把蟹黄毕罗从食盒里拿出来,摆食案上,他还带了一些玉勒浆,喝酒能拉近关系,消弭隔阂,小酌怡情,他决定与她饮上一些。

“我还带了一壶酒,已叫人温好,晚上可以小酌一番。”

褚青仪举步不前,静静看着韦颂落座。

“青仪,过来。”韦颂几分亲昵地喊道。

褚青仪扯了扯唇。

她的丈夫最擅长装作若无其事来求和,她太了解他了,嘴上一句抱歉不肯说,用亲昵的态度,回避真正的核心矛盾——她从前被骗过很多回,不是被他骗,是她自己骗自己。也不是她心软,而是母亲的言传身教,不要斤斤计较,糊涂一点。

褚青仪轻声说:“不是我爱吃的。”

韦颂愣了愣,“什么?”

褚青仪笑笑:“是夫君爱吃,我便附和夫君,我也喜欢。夫君没有过问过我的喜好。”

“……”韦颂沉默须臾,问,“那你爱吃什么?”

褚青仪一时恍然,她似乎也不太清楚她爱吃什么,或者说,她自己也不大清楚她有什么喜好了。

她从小充当的角色似乎都是照顾者,自己的需求不重要,她从未正视。比她小十岁有余的弟弟妹妹,软弱没有话语权的母亲,出嫁后的丈夫,她都习惯去照顾。

褚青仪却忽然想到了近来让自己味蕾感觉到美味、快乐的东西,纯粹而简单,她说:“巨胜奴吧。”

床帷那端,四角垂落下来的鎏金银香囊忽而细微作响。

褚青仪和韦颂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韦颂几分纳罕,褚青仪捋了捋颊畔碎发,平静吩咐道:“灵蝉,去关窗。”

灵蝉心惊肉跳地称是,忙不迭小跑过去去关窗。

“什么玩意?”韦颂收回视线,如此不值当的平民之物,他脱口而出的嫌隙。

褚青仪笑问:“夫君嫌弃我的品味?”

韦颂:“我没有这个意思。”

褚青仪淡淡“哦”一声。

韦颂掀了掀唇,一时无言。

他觉得褚青仪愈发看不透了。

“夫君用过消夜,便请回吧。”褚青仪始终没往食案旁再走近一步。

韦颂“噌”地起身,他几分恼怒,恼怒褚青仪的扫兴,不给他台阶下,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外走,拂袖而去。

床帏四角悬挂的鎏金银香囊响个不停。

床帐被人掀开,韦无咎好整以暇地撑膝靠坐在床沿,挑眉问道:“为什么我要躲在这里?”

褚青仪心道他明知故问,“那你为什么要偷翻进我的院子?”

灵蝉长吁一口气,瞥了一眼二人,悄声离开,自去前门又守门去了。

韦无咎回韦家住了没多久,就翻了两回褚青仪的院子。他胆大包天,又不走寻常路,正门不走,偏要仗着一身好功夫,悄无声息地潜进来。

就在不久前,韦无咎带着从老金那里做好的箭弩和图纸,还有一包尚有余温的巨胜奴,自顾自地跑来了。没说上几句话,陡然听到灵蝉故意拉高的嗓音,提醒二人韦颂来了。

褚青仪没做多想,干脆利落地一把将韦无咎推至床榻上,拉下床帏,自己亦脱履跪坐于床沿,背对着他,屏息静听外头的动静。

他气定神闲地盘腿坐在了人家的床上,温软馨香的床褥,温软馨香的女人。

他不合时宜地困在一方独属于她密闭而隐秘的空间里。

室外人声窸窣,脚步声渐近,灵蝉似乎在说褚青仪睡下了,褚青仪咬了咬唇,一边去解外裳,还未放下的发,头上的发簪,耳垂上的耳坠……面上波澜不惊,手上动作却频频出错。

瞧她心慌意乱成这样,却偏要故作镇定。

韦无咎倏地轻笑了声。

褚青仪身形微滞,似乎方才记起他的存在,耳廓陡热。

不刻,她感觉到身后灰淡的影子罩过来,男人的体温近在咫尺,韦无咎的手臂抬起,略带薄茧的手轻轻一拨,拆了她的发簪,再往下,掠过她的耳垂,动作轻缓地取下她的耳坠。

他从头到尾不置一词,呼吸灼在后颈,褚青仪垂首低眼,身体微不可察地轻颤。

“好了?”韦无咎喑声问。

“嗯,”她耳廓绯透,还在故作镇定,侧过脸细声吩咐,“你躲好,别出来。”

韦无咎喉结微滚,想掰过来那张侧脸,撷取她的唇,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不行?最好别管外面那人了。

他感觉有什么在逐渐失控,他却不讨厌这种失控感。

这些混沌的见不得光的念头,大抵从安远驿就开始了,从她扯住他的袖口,隐晦地试探问他能不能同他写信起——他第一次肖想一个女人,是有夫之妇,是他的侄妻。

韦无咎听着床帏外的动静,褚青仪终于把她的丈夫打发走了,他迫不及待地掀开了床帐,昭示自己的存在。

床榻一侧的落地烛灯,灯影幢幢。

褚青仪一派从容自若的模样走过来,将床幔挂上帐钩。

褚青仪将将把床幔挂好,韦无咎一把拉下,褚青仪低呼出声,“你……”

韦无咎箍住了她的手腕,又一把拉下了她。

褚青仪撑着床沿险险稳住,几乎是倾伏在床沿,韦无咎上方的姿势。她的一只膝盖,正抵在韦无咎的腿侧,衣料若有若无地摩挲。

男人的目光幽晦不明,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问了一个风马不相及的问题,“为什么喜欢吃巨胜奴?”

褚青仪敛睫反问:“节帅喜欢吗?”

韦无咎实话实说:“我不重口腹之欲,谈不上多喜欢。”

“我今日才明白了我不喜欢蟹黄毕罗,而是巨胜奴。”褚青仪稍稍扬了唇,静定瞧他,眸光里映照着幽微烛火,“大抵,是送来的人不同吧。”

韦无咎食指轻抵女人的侧颔,褚青仪就势偏过了头。

他沉遂的目光细细落在她的脸上,回韦府后第一回悄来见她,她的一边脸被掴得红肿,她毫不在意,仰头望着窗外的溶溶月色出神。她似乎总在受伤,却总不在意。

“看来脸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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