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触碰，他就知道是谁来了。
李烛的手臂稳稳地怀抱着他，轻轻地，像是在抱什么脆弱的宝物。
“不要怕。”
男人的声音落在他的耳边。
像是一针强心剂。
突然，他的手掌微凉。
不知何时，一把锋利的宝剑，落在他的手中。
上面缠绕着一条银制的长尾蛇，蛇的瞳孔是一颗血红的红宝石。
这看起来，不像是正义的剑。
但，似乎是他的爱人带来的。
那，便不是坏的。
也许是担忧他，男人的手掌托着他的手臂，辅佐着他将那把宝剑缓缓抬起来。
那面流血的镜子没有终止，像是疯狂倾泻呕吐物的巨兽，想尽一切办法将体内的秽物喷涌出来。
那些眼睛随之被释放，狂颤着可怖的犬齿睫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这一片平静之地，只有他们的脚下，一方存活。
“宝贝儿，杀了他。”李烛的声音突然凌厉起来。
张重光的身体都止不住颤了两下。
“什么？”
李烛的声音并没有停下，像是催促：“杀了他。”
“只有你，能结束这一切。”
“杀了他——”
爱人的声音凌厉中，却带着呢喃的温柔，像是托举着他的手掌，温热有力。
鬼使神差地，张重光几乎是瞬间心一横。
手臂就跟着扬了起来。
一时之间，怒目圆瞪。
“他为什么跟着我？”
“为什么不依不饶，为什么？”
“为什么死了也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
宝剑挥动的一瞬间，毒蛇的眼睛霎时亮了，像是烧了起来，红得诡谲。
“砰！”
眼前的镜子应声碎裂。
噼里啪啦的，砸了一地。
似乎，有一声惨烈的鸣叫划过他的耳朵。
像是一把钢刀刺穿他的耳膜。
张重光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眉头紧锁，脑袋也跟着疼起来。
直到，爱人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不怕。”
“小光。”
下一秒，晴空万里。
涟漪，轻飘飘的。
至此，他得救了。
……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天花板挂着的一盏白炽灯，平淡的白。
他的手中，握着爱人的手指。
男人的声音响起：“小光。”
“好点了吗？”
张大少爷眨巴着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从他心口的涟漪释放出来，顺着那些细小的血管和细胞，游走他的全身。
宣告他的胜利。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天花板的白。
手却止不住用力攥了攥爱人的手指，将爱人的食指攥紧。
他那双澄澈的橙棕色眼睛，不知不觉蒙了一层水雾。
却依旧晴空万里，不加一丝拙色。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我……我得救了。”
他说。
声音颤抖，但意志屹立。
李烛：“你做的很棒。”
“我为你骄傲。”
他的夸奖来的恰到好处。
令眼前的人，多流了一些眼泪。
但，幸福的眼泪，可以肆意地流十分钟。
……
生活，似乎又随着噩梦的消散，变得如往常一般平和宁静。
张大少爷晒着阳光，看着门口的师傅们忙里忙外地搬家。
瓶盖卧在他的脚边，身上穿着一件毛线衣。
他摸了摸它的脑袋，喝了一口手边的热可可。
天气已经逐渐转凉了，尽管他现在晒着太阳，脸颊依旧可以感受到袭来的冷空气。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更快了。
他们的新房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为了尽快入住，他们的所有材料都用的高等定制，释放的甲醛量少得可怜，前段时间刚刚让全屋清除甲醛的公司在他们的新家进行了为其两周的清醛工作。
如今，总算是可以搬过去了。
新房的装修风格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商量的，最后定下的是英式复古极繁风。
整体家具都用了浓郁的颜色进行搭配。
折叠床，对开门，满墙书柜，和一面完美的壁炉。
张重光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和李烛坐在壁炉边看电视，度过这个严寒的冬日。
缩在两人的小家中，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今日，他就要如愿以偿了。
所以，张大少爷的心情无与伦比的好。
他给所有人都包了红包，尤其是帮他搬家的工人们，几乎要比他的应得工资丰厚数倍。
……
穗安景园。
18栋。
张重光在新家睡得很舒服，一觉到天亮，一点梦都没做。
落地阳台，一清早，扑面而来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
张大少爷忍不住放肆地伸了个懒腰。
稍作清醒，就已经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奶香。
果然，
下一秒，房门就被推开了。
李烛端着早餐，走了进来。
见他醒了，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微微的笑意。
“看来刚刚好。”
肉松鸡胸肉三明治，一杯牛奶。
还有一盘果切放在一旁，作为饭后甜点。
小少爷连忙下了床，跑到一旁的小桌子旁，用力吸了一大口。
“嗯！香香！”
男人却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下。
刚起床，张大少爷的早晨反应还没消失，被这么一刺激，一个激灵又挺立了一些。
“啊！”他叫了一声，有些委屈地眨了眨眼。
李烛依旧面无表情，道：“宝贝儿，你的拖鞋呢？”
小少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撅了撅嘴求饶：“李先生，我错了，我睡迷糊了，忘记了……”
男人轻轻托起他的腰肢，将人抬了起来。
下一秒，他的脚就踩在了对方的家居鞋上。
软乎乎的。
李烛就这样抱着他，直到帮他穿好鞋。
“我其实踩在地毯上的。”张重光抬眼，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对方，明晃晃的撒娇。
男人倒是铁面无私，“不行。”
“必须要穿鞋。”
张大少爷弱弱的哦了一声，刚吃了一口三明治，就故作抽痛地龇牙咧嘴起来。
“李先生……你下手太重了，好疼啊……现在还在疼呢……”
他的声音娇滴滴的，故意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了不少。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就那么眨巴着，委屈巴巴的看看眼前的男人。
男人缓缓抬了抬眼，
“我看看。”
说着，就那么顺手将小少爷那件宽大的衬衫轻轻撩了起来，露出那片红肿。
隔着单薄的白色衣料，也能看出那被包裹在内的红肉遭受了什么样的摧残。
看起来就是疼的。
李烛的睫毛微颤，轻轻地揉了揉。
“吃完饭，给你上个药。”
张重光被人盯着那里，身体忍不住有些僵硬，小脸蛋也红彤彤的。
“嗯……你、你先别看了，我、你这样我吃不下。”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脸上的红蔓延到了脖子上，似乎要将他从头到尾全都烫一遍。
男人抬了抬眼，眸子闪动间黑了几分。
他的动作轻轻放下了。
张重光的心却有些落寞。
不知为何，对方明明随了他的意，他却觉得失落。
这种感觉也太奇怪了……
小少爷狠狠在三明治上咬了一口，宣泄一样。
眼前的人，突然捕食凶狠了一些。
吸引了李烛的注意力。
男人眨着眼睛，问：“怎么了？”
张重光如实道：“有点生气。”
李烛似乎一刹那思考了一下缘由，最终没想通。
“今天天气很好。”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很充足。
所以，你为什么不开心。
张大少爷狠狠地咀嚼着，吨吨吨喝了好大一口牛奶。
“就是气，我气我自己。”
好不讲理。
李烛眨眼睛的频率明显加快了一些，他歪了歪脑袋，试图努力理解对方没来由的情绪。
最终，他像是明白了。
可那双眸子，却一瞬间，黑了。
“啪！”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
张重光整个身体都狂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夹了夹腿。
他的眼睛都被打红了，却只是埋头小口地啃食手里的三明治。
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最后无声地垂下了。
红，从他的脖颈蔓延，垂落在他的肩膀、关节。
清脆的声音并没有停下。
每一次都出乎意料，他只能抽疼着战栗。
却躲也不躲，乖乖吃着手里的食物，努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直到盘子空了，杯子空了。
巴掌声才停下。
那个部位已经全部失去了知觉，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酥麻感。
他的双腿在止不住地打颤，脸上依旧落下几滴泪。
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垂眸盯着他。
两人的呼吸，都好粗重。
张大少爷轻轻地走了两步，却立马扑倒对方的怀中。
“嘶——”他咬着牙，牙床都在颤。
他扬起那张布满勒痕的脸，抬起那双红肿的眼，声音还带着挣扎的鼻音，小声呢喃道：“李先生，这下，我真的需要上药了。”
男人的眸子盯着他，似乎在细致地观察他的表情。
最终，他喉咙滚动片刻。
“心情好了。”
张重光的脸更红了一些，下意识将自己的脸埋进对方的胸膛，一动都不敢动。
做一只鸵鸟。
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依靠的胸膛在微微颤抖。
细细地抖动。
果然，他就听见头顶传来了一声轻笑。
这是从李烛体内发出的，真心实意地笑。
张重光诧异地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将这笑收入眼底。
“李先生，你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