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遇到点挫折,不管大的小的,深的浅的,都是能让两人的感情升华的。
当然,也有一些分道扬镳的。
但这一点,张重光才不会想。
他只会感谢每一次不同深浅的挫折。
李烛的工作依旧很忙,正值最炎热的夏日末尾。
白港市身处的地理位置导致平均气候温度达到40度,这段时间也成为了李烛工作顾问的旺季。
李烛,是白港市相当出色的刑事案件心理学顾问,尤其是南部辖区的刑警一队队长覃鸿辉,经常会依仗他的一些判断。
最近随着气候温度的日益增加,李烛几乎每天都忙得无暇顾及其他。
好在,李烛将自己的工作室搬到了家中。
张重光也能经常陪着他,虽然只能各干各的。
但人类寻求陪伴的主要目的,只是陪伴本身而已。
2025年9月4日。
中盛家园22汀。
李烛今天又带了很多资料回家,眉目之间能看出些许疲惫。
张重光熟练地给他泡了一杯红茶,将他经常会吃的嚼丸递给他。
李烛没有道谢,只是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张重光等他缓和下来,这才开口询问:“最近又有什么新案件了吗?”
李烛看了看他,用手指捻了捻他的碎发,轻轻挽到他的耳后。
“宝贝儿,最近尽量不要单独出门。”
张大少爷乖巧的点了点头,整个人都顺势跨坐在男人的身上,脸埋进对方的肩头,好奇道:“你最近好累,不是说已经快忙完了吗?”
“你最近协助处理了多少案件了,几十个?”
李烛捏了捏他的耳朵,动作很轻,只让对方隐隐约约又疼又痒。
直到听见对方娇滴滴“嘶”了一声,这才开口道:“本来是要忙完的。”
“只不过昨夜出了点变故。”
张重光疑惑地嗯了一声。
李烛:“昨夜,在白港市南部辖区发现了一大批散落的尸体,大多是一些零碎的尸块。法医判断,这些尸块都来自于不同的受害人,受害的时间也参差不齐的,甚至最早遇害的时间可以追溯到去年的寒冬。”
“这些尸体,在白水河的下游发现的,现在警方正在顺着河道一点一点摸排,尸体的数量愈来愈多,最早遇害的时间也在向前推移。”
张重光一边听,就不住的紧张起来,险些就要咬到舌头。
“嘶……这么久了这么多的尸体,竟然才发现吗?”
李烛耐心道:“这些尸体的第一抛尸点并不在这里,或许有少部分在这里,但其他的都是突然被丢在这里的,草草在岸边掩埋或者用瓦罐沉入河床了。”
“前几天下过一场大雨,那些尸体像是鱼虾一样被翻了出来。”
2025年9月3日凌晨3点24分,一大片尸体从白水河的上方冲刷下来,在下游拱桥下散步摸水货的几个年轻人见到了此生最难忘的场景。
因为暴雨崩塌的河床,像是一道磅礴的瀑布自上而下,原本应该被带下来的,是倒霉的鱼虾水货,让他们丰收一把。
直到离近了,看清了。
才发觉那些漂浮在河面,交缠在水草之间的是什么。
断肢残骸,胳膊腿儿,半个脑袋,零星的眼球和脱落的皮肤组织。
翻越在这些表面之下的,是翻江倒海而来的“白骨浪花”。
这群擅翻下拱桥的年轻人,险些被浪花给淹没了。
李烛昨夜一边给他们做心理疏导,一边帮覃鸿辉分析案件,可以说是一夜未睡。
张重光光是听男人描述,就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往对方怀里钻了钻。
“你一晚上都没睡,先小睡一会儿,醒了再整理吧?”
李烛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没事。”
张大少爷不乐意了,很凶地在他嘴上亲了一口,用自以为威胁的语气道:“不行,你得睡会。”
硬到一半又霎时软下来,哼哼唧唧的撒娇道:“你就睡一会儿,两个小时,一会儿我叫你。”
“现在是7点13分,我九点多叫你,保准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人还是要多休息的,你不休息脑子转起来也不灵活啊……而且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你不能欺负我。”张重光道。
李烛有些不解,无奈地轻笑一声:“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总让我心疼,就是欺负我。”张重光说的理直气壮的。
这是歪理,是诡辩。
但那又怎么样。
爱人与爱人之间,就是蛮不讲理的。
男人微微扯了扯嘴角,因为疲惫而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像是投降的妥协。
对爱人的歪理和诡辩妥协。
对爱人的蛮不讲理妥协。
对爱妥协。
“两个小时,记得叫我,宝贝儿。”男人说罢,侧靠在宽硕的沙发上,闭上了倦怠的眼。
张重光摸了摸他的发梢,将一旁的毛毯给他盖上。
空气中,弥漫着并未得到品尝的红茶香。
张重光悄无声息的靠在对方的怀中,与他一起挤在那陷下去的沙发上,让它陷得更深。
男人并没有睁开眼,却相当顺手地搂着他。
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相伴入眠。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一切好像都静悄悄的。
九点,李烛自行睁开了眼。
他依靠于对自身潜意识的绝对控制,在快到两个小时的时候清醒了过来。
怀中的人还继续睡着,压着他的半边臂膀。
轻轻的呼吸洒在他脸颊上,男人却没躲开,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角落的高脚凳下,长尾巴猎犬也在此处小憩。
止不住发出阵阵轻巧的呼噜。
似乎,是短暂的美好静谧。
李烛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他应该起来了。
去看看那些令人头疼的案子。
可怀中的人睡得正熟。
好像他忙碌的这几天,小少爷也没能睡个安稳觉。
李烛突然有种,
眷恋感。
是对爱人发梢间气息的眷恋,是对爱人活着的呼吸的眷恋。
不知何时,张重光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
险些就身下一空,滚下去。
还好一只手反应迅速,立马揽住了他,将他护在怀中。
这么心跳停拍了一下,张大少爷终于因为惊吓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慌张地看了一眼钟表,暗叫不好。
睡、睡过头了?
张重光有些心虚地回过头去,就见男人靠坐在沙发上,一手攥着资料,一手揽着他的腰。
注意到他的眼神,李烛这才分出一点视线给他。
“怎么了,吓到了?”
男人的声音柔和,轻声细语地问他。
张重光讪讪笑了笑:“哈哈……我睡过头了,真是抱歉。”
李烛:“没事,我睡得刚刚好。”
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默默将手中的资料翻了一页。
张重光凑上去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什么东西,跟天书一样,根本看不懂。
“李先生,有发现什么吗?”随口一问。
李烛:“好奇?”
张大少爷嗯了一声:“有点,但我看不懂,你给我讲讲。”
说着,他就再次靠在对方的身上,像是个没骨头的。
“亲亲我。”他又道。
李烛亲了亲他的脸颊。
张大少爷立马就扯出个灿烂的笑,满意地蹭了蹭他,抱着他的脖子做啄木鸟。
“根据警方的调查,这些尸体连夜分类整理,发现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墓地里挖出来的,南部辖区有一处墓地被刨了十几座。”
“但也有一部分,确实是被人为杀害并分尸的,目前一共有6具。最早案发时间在五年前,最新的,在一个月前。”
说着,李烛的声音突然有些冷,像是男人抚摸他的手指,泛着微微凉意。
“据我分析,都是同一人做的。”
张重光听到此处,眼底一颤。
“那他为什么要挖别人的尸体……”
李烛:“不是凶手本人将这些墓穴尸体挖出来抛掷白水河的,应该是第三方。”
“总之,抛掷这些尸体的主要目的,是加快被警方发现的速度,并且增加舆论导向,给警方施加压力。”
张重光:“是不是受害人家属干的啊?”
李烛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脑袋。
“这些受害者有一些身份已经确认了,属于社会边缘人,无亲无友,就算是凭空消失也不会有人发现。”男人的眸子沉了沉,又道:“而且,没有相关报案在档。”
“这也说明,这是一个完全的第三方,既不是警方和家属这边的,也不是凶手那边的。”
“所以,他做这些的目的,才是警方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的。”
覃鸿辉的脑子都要炸了。
这次事发突然,尽管他们封锁迅速,也还是让媒体和互联网钻了空子。
这是他上岗十几年来,闹得最轰轰烈烈的一次。
上面给的压力很大,社会舆论也添砖加瓦。
要是他不能尽快将这案子了解了,恐怕警服也不用穿了。
不然也不会缠着李烛,
李烛对案件的分析和解刨,超出常人所思虑的正常范围。
总是站在凶手的角度去给予判断。
但总归是有用的,帮了大忙的。
这段时间的十几桩案件都多亏了李烛的“凶手独白”,他们才能那么迅速地锁定犯罪嫌疑人。
但覃鸿辉也经常调侃:“你这样的,完全就是天生为犯罪而生的。”
“要是你哪天被我查出来是个变态连环杀人犯,我也一点都不惊讶。”
李烛每次都会淡淡然地说上一句:“能查出来个鬼。”
……
张重光思索了一番,随意看了看这些资料。
“我怎么觉得这个凶手……不像是在杀人。”
李烛不假思索:“怎么说?”
张重光的眸子眯了眯,试探性地开口道:“虽然,这个凶手的杀人手法千奇百怪。”
“电击、割喉放血、窒息、锤击头部、刺穿心脏……”说到这里,张大少爷脸上的惊惧之色愈演愈烈,咽了咽口水。
“但,根据细节报告来看,好像都跟宰杀牲畜的手法能够挂上钩……就比如说最简单的割喉放血,这种方法是最能够让牲畜在短时间内失去意识的方法,而且这种手法能尽快将血放干。”
听到这里,李烛的眸子似乎不动声色地颤了颤,变得有些黑了。
“哦,那你觉得,这种手法是为了什么?”男人道。
张重光眨了眨眼,像是无意脱口而出了一样:“通常,是为了保持肉质口感。”
那双发黑的瞳孔霎时扩散了,藏在浓密的黑色睫毛下,拉出泾渭不明的沉闷。
一颤一颤的,像是瞳孔的呼吸。
张重光在注意到对方的面色变化后,连忙紧张了一下,解释道:“那个……我我就是突然想到了,那些屠夫杀猪宰羊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的心理。”
“我、我都是胡说的……”
李烛生硬地眨了眨眼,像是唤回自己的神志。
“不,你说的很对。”
“他不把这些社会边缘人当成人类,而是当成动物。”
李烛的手落在有些粗糙的资料上,轻轻搓了搓:“电击。可以使牲畜瞬间昏迷并死亡。操作简便、效率很高,能够快速造成牲畜死亡,减少挣扎和应激反应,同时——保持肉质质量。”
“窒息。迫使牲畜缺氧窒息而死,避免牲畜在宰杀过程中收到惊吓和痛苦,肉质也相对较好。”
“锤击头部,用沉重的锤子猛击脑补,令其瞬间失去意识,再进行放血,此方法需要凶手具备一定的力量和技巧,能够却保一击毙命,同时确保肉质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