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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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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栖今夜似乎格外热,虽然已是凌晨,晚风依旧裹着夏夜的暑气,透过薄纱窗帘,热烈地灌满整个房间。

谢谨言感到头晕目眩,许是睡眠不足的缘故,耳畔还轰隆作响。他茫茫然眨眼,似乎没听懂沈自钧的话。

“你的‘免不了’,又是什么呢?”

面前那人投下狭长的影,把他罩在当中,灯光晃在背后,给那人涂抹上一层耀目的光晕。

犹如天神,不似真实。

谢谨言艰难挪着脖子,捕捉到从那人脖颈边缘漏下的一寸灯光。他眯着眼睛,怔愣地盯着灯影,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么?你记性不该这样差。”头顶传来感慨,听来有些失落,那人锲而不舍,“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不——”谢谨言急声,大约猜到无用,他倏然泄了气,朦朦胧胧地望着沈自钧,懊恼地低声求道,“别……别说。沈自钧,你放过我。”

“为什么?”

谢谨言闭上眼睛,眼角在灯光的映照下有些湿润:“因为我配不上。”

茕茕孑立多年,他早已习惯被厌弃、被冷落,没人在乎他想要什么,他所向往的,也早已被践踏到尘埃里,被众人遗忘。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满身罪孽,此生必要以飘零萧索来偿还,以至于和他牵涉过密的人,都沾染了这份冤孽,不得安宁。

父母、同事、恩师、学生,乃至于梦狩,前世今生……

倘若喜爱会带来牵绊,而牵绊会带来恶果,他便再不敢喜爱什么。

“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沈自钧没有再追问。谢谨言以为他就此作罢,心里暗暗舒了口气,耳边忽然拂过一股热流,沈自钧沉声说了句:“好。”

谢谨言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下一秒,那道声音又说:“我放过你。”

沈自钧的声音一向清朗,有时候甚至带着微挑的尾音,听起来犹如春风拂面,舒缓和煦。此时那道春风撩过耳廓,却一点也不让人放松,反而有了严阵以待的意味。

谢谨言大气也不敢出。

“我放过你……但是不能放过自己。”那道春风缭绕不去,裹着愈演愈烈的热意,简直要化为盛夏炎流。

“我的‘免不了’,是动心。”

惊雷炸响,驱散酷暑,谢谨言猝然睁眼,气急败坏:

“你这个疯子!”

“你有病么?”

“你眼瞎吗?”

他越骂越气,眼里渐渐沁出泪花。这副模样一定不甚体面,因此他恼羞成怒,索性手脚并用,对沈自钧越发粗暴。

沈自钧由得他闹,等他力乏了,才瞅准空隙,一把按住他:“谨言!”

腕子上力度压得重,谢谨言挣脱不开,慢慢平缓,红着眼圈说:“你简直疯魔了,你个疯子……”

“我是认真的。”沈自钧松开他,却舍不得退让,就保持贴近的距离,再一次说,“是动心。”

喜欢略显轻易,倾慕稍有卑微,他只用“动心”。

恍若落英歇在水面,荡开点点涟漪,蝶翼掠过芳林,撷取一缕暗香。春色旖旎醉人,他不愿惊扰,只用一句“动心”。

世上有哪一种柔肠百转,不是由怦然心动而起?春树暮云、朝思暮想,总逃不过触景生情后的凡心一念。

弱水三千,情丝千万,他只用一句“动心”。

谢谨言沉默了,转过脸,漂亮的杏花眼带着潮润的红,眼眶蓄着水雾,委屈又哀伤。

“我会连累你,”半晌,他怯怯抬手,掌心贴在沈自钧胸前,“一想到你……”

他忽然哽咽:“你不在乎吗?”手指揪紧那块布料,痛苦又无助地揉搓着,似乎想通过这样的动作,抚平久远前的伤口。

可是幻梦中的伤,完全不能在现世抚平,因此他越是这样,越是心痛,哭得越是伤心。

沈自钧想要替他擦去泪水,指尖顿在半空,转而落在他的肩膀。

他静静圈着谢谨言,等他情绪宣泄,等他哭声渐止。

“在乎,所以,不想再错过。”指节顺着肩膀,慢慢滑落,直到抓住那只手,掌心包裹住微凉的手背,沈自钧轻声说,“我希望能护那孩子此生安稳,别再这样哭泣。”

他忽然问谢谨言:“你呢?”

谢谨言怔然,脸上还挂着泪痕:“……”

“你的‘免不了’呢?”

谢谨言沉默良久,含糊道:“……你明明答应放过我。”他还是不敢迈出那一步。

一腔热血许下承诺最是容易,可惜真正的考验,往往都是日久天长,而他经受不起。

保持距离,留一分体面,至少,等离别的时候,不至于一地狼藉。他还能抱着对那人的美好回忆,道一句“就此别过”。

眼角的红晕似乎又重几分,他扭过脸,不吭声,红潮却蔓延到了脖颈。

“好吧,我不该食言。”

沈自钧轻笑,握住那只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跳沉稳有力,张扬着澎湃的悸动。

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不急于求一个答案,也不急着整理形容,就这么瞅着谢谨言。窗边渐渐堆叠起黎明晨光,薄薄的牛乳色驱散晦暗,向室内蔓延开暖融的气息。

“谨言,天亮了。”

过往云烟无从查问,纵然疑团指向撑伞的男人,可是对方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梦狩毫无头绪。

他们唯有紧抓当下。

对沈自钧来说,当下也不好抓。

谢谨言在他表明心意后,“毅然决然”再次接下新一届的班主任工作。沈自钧在新学期年级会议上才知道这个消息,一瞬如五雷轰顶。

他在会后堵住谢谨言,懊恼地抱怨:“说好这一届推掉班主任,好好休息,你怎么不守信用?”

他观察过同组的班主任,每日早出晚归,还有填不完的表格做不完的统计。别说安心备课,连正常休息都是种奢望。这还只是工作繁忙,若是学生不懂事、家长胡搅蛮缠,简直是遭受精神折磨。他不止一次听到前辈们私下抱怨,可那又怎样?

面对学生和家长,班主任就是化解怨气的一道墙,只能承受,不能有怨。

这样耗下去,对谢谨言并没有好处。

谢谨言新理了头发,会议室的空调吹在后颈有些凉。他伸手抚了把耳后,侧过身去,边走边解释说:“领导说人手不足……”

很好的托词,无论是给人安排工作的,还是接受任务的。沈自钧冷笑:“你就不会推给别人?年轻老师那么多。”

谢谨言反问:“比如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脚下不停,而且是越走越快。

沈自钧没想到被反将一军,噎了半天,气呼呼地问:“不是你,就是我——你是变着法的躲我是吧?”

谢谨言被戳中心思,更是连个眼神都不给沈自钧,拔腿就走,恨不能用跑的。

于是,最终他被沈自钧堵在梧桐栖的书房里。依旧是背倚书架的姿势,夏日的余晖映照在墙边,窗帘上藤蔓交缠的花样攀爬沈自钧背后,顺着肩膀落在谢谨言侧颈上。

沈自钧垂眸,目光落在对方颈间,他低沉开口:“推掉,反正你已有婚约,就说准备结婚了。”

谢谨言依旧偏着头,唇角翕动,小声答:“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什么?嗯?我知道什么?”沈自钧明知故问,微微低头,吐息的热气几乎扑在对方耳边。

“……”谢谨言想瞪对方,发现这个角度眼神根本派不上用场,只好沉默。

“原先是找借口,难道现在也没婚约?”沈自钧故意问。

“沈自钧。”圈在怀里的人没好气唤他的名字,耳根都红了。

沈自钧瞅着谢谨言耳后,恨不能直接吻上去,可是他按下悸动,只拿眼神肆意冒犯,嘴里说的却是再体贴不过的话:“当班主任太熬人了,劳心劳神,影响你休息。”

谢谨言侧着脸,不敢与他对视,嘟囔道:“年级人事调整很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玉成转去教育处,新任年级主任刘立敏资历尚轻,却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行事果断,为人利落,她踩着高跟鞋登台的时候,眼神扫视过来,连沈自钧都不禁缩了缩肩膀。

“她是你们组海老师的得意弟子。你知道的,能得海老师青眼,无论如何不会太差。”

沈自钧默然。海老师是语文组老前辈,早已退休,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最讲究文人风骨、学术专精。刘立敏师承如此,再加上自己精明强干,早在上任之前就获得不少领导首肯,在一众老教师中间也颇有口碑。

据说,喻宛宛家人到学校闹事,掀起不小风波,就是她带人前去斡旋,最终平息争端的。

论理,谢谨言和沈自钧都欠人家一个人情。

所以这个班主任是非当不可?沈自钧闷了半天,吞吞吐吐埋怨道:“就为这个,你还得给她培养个徒弟?”

谢谨言终于回头,撇着嘴:“说什么怪话!”

这学期他除了担任班主任,还带了个小徒弟——徐清琳。小姑娘刚大学毕业,跟着谢谨言当见习班主任,这两日跑前跑后,“师父师父”喊得亲热。沈自钧听了就来气,连组内开会都没正脸瞧人家。

沈自钧闷闷不乐:“我不想你教别人……”

这话没头没脑的,谢谨言简直莫名其妙:“当老师的,还能不教学生?我教梁毓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说就说吧,还顺嘴提了句梁毓声,沈自钧更委屈,扁着嘴,不吭声。

“刚出社会的小姑娘,没有经验,也不知道深浅。带带她有什么关系?”谢谨言还在讲道理,“再说了,她还是你们组的后辈,对她客气点不行?瞧你刚才在学校,人家和你打招呼,你都爱答不理的,不像话。”

沈自钧自知理亏,更不说话。

谢谨言越说越来气,数落道:“人家要帮你准备汇报课,是学习,也是好心。换了别人,那是求之不得,你怎么不知好歹?”

沈自钧忍不住还嘴:“我怎么不知好歹了??我有你,不要她多管闲事!”

谢谨言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住了嘴,索性拨开沈自钧向外走,边走边说:“闲事?那你自己准备吧。我忙得很,也不想管这些闲事。”

话未说完,就被一只臂弯勾回来。沈自钧声音沉沉的,凑在他身后:“不是闲事……”

隔帘入室的风和着暖意,他压着声音,把内心波澜融化在黄昏的余热里:“我只想你教我。”

只想你看着我,想着我,不愿意你的目光被旁人分去。

梦狩牢牢圈住书架边的人,哀求的目光密密实实地黏在对方身上,他小心翼翼张口:“只教我一个徒弟,不好么?”

这句话出口,他感到一阵细密的颤抖,随着撑在书架边的臂膀,真切地传过来,直到自己胸口。

谢谨言怔了很久,久到沈自钧甚至怀疑他根本没听清自己说了什么,他才极轻地蹙了下眉心,叹息道:“沈自钧……就你看到的,我这些‘学生’‘徒弟’,结果都好么?”

喻宛宛身败名裂,陆祈华遗憾落榜,尹悦龄考入心仪学校,却听说时常受到室友们冷眼相待,还有梁毓声……除却论文,燃灵对她的损耗太过,从那之后,两人就让她专心静养,再不许到梦里来。

似乎和谢谨言走得近的学生,境遇都不算太好。

就连不甚亲近的学生也没能幸免——许咏年浑浑噩噩,楚思瑾下落不明,谢谨言托人找过她两次,都说突然断了联系,再没下文。

“我这个人,似乎师徒缘浅。”谢谨言半垂下眼,目光掩藏在睫毛笼罩下的阴影里,瞧不真切。

他在伤怀。

沈自钧不信这些宿命论的怨天尤人,他一手撑书架,一手从架上抽出本半旧的《物种起源》,在谢谨言面前晃晃:“读这个书的人,还能信命吗?”

谢谨言瞅着扉页边缘露出的几道笔迹,勉强笑道:“你都跑到现实中来了,我信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我可以是例外。”沈自钧放回书,在谢谨言面前站定,歪着头笑,“所以,我也可以成全你一个名分,很好的那种。”

“什么名分?”

“我拜你为师。”沈自钧说完,不待谢谨言阻止,抢先行了礼。他心满意足,翘着嘴角:“本来你就教了我很多,实至名归,这下我也能喊你师父了。”

他听不得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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