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的指尖还停在沈星遥耳尖，却被他猛地偏头躲开。少年蹭着砖墙站起来，洗得发白的旧T恤下摆扫过积水上的纸船，母亲的字迹在波纹里碎成光点。后颈残留的“炽霄”温度让腺体发痒，他却像被烫到般裹紧顾珩的风衣，把下巴埋进衣领——那里还留着Alpha专属的、被中和喷雾稀释过的雪松味。

“谢了。”沈星遥的声音闷在布料里，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却刻意扯出冷淡的调子。他踢开脚边的水果刀，刀刃在晨光里划出银亮的弧线，像在切割刚才失控的脆弱。顾珩看着他重新竖起的疏离壁垒，手背上的新划痕忽然隐隐作痛——刚才信香风暴里，这道伤口被“寒月引”的冰棱反复刺过，此刻却比不上沈星遥骤然冷淡的眼神来得疼。

“先去医院处理伤口。”顾珩站起身，风衣上的霜花簌簌掉落，他不动声色地挡住沈星遥看向自己后颈的视线——那里还留着被“寒月引”冻伤的红痕，像枚突兀的吻痕。沈星遥却已经转身走向砖窑出口，洗得发白的旧T恤在晨光里像片单薄的雪花，随时会被风吹散。

“我自己去。”他顿了顿，从饼干盒里摸出母亲的信，折成更小的船放进裤兜，“别跟着我。”

顾珩看着他的背影，Alpha的本能让他想追上去把人裹紧，可理智告诉他，此刻的沈星遥像只炸毛的猫，任何靠近都会被利爪抓伤。他想起实验室里沈星遥讲解模型时发亮的眼睛，想起图书馆里他假装看书却偷偷泛红的耳根，原来那些细微的温柔都藏在高冷的壳子里，只有在信香失控时才会短暂泄露。

北辰学院的银杏大道上，沈星遥抱着一摞《高能物理学报》穿过人群，羊绒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路过的Beta同学笑着打招呼：“沈学长，最新的暗物质论文看了吗？”他只是微微颔首，脚步未停，镜片后的目光像结了冰的湖面，不起半点波澜。直到转角处看见那个倚着梧桐树的身影，他的步伐才悄然放缓，围巾下的嘴角极轻地扬了扬。

“等很久了？”沈星遥走到顾珩面前，将学报递过去一半，“第三章节的洛伦兹变换推导，你昨天说有疑问。”Alpha接书时指尖擦过他手腕，那里还留着母亲亲吻过的胎记，此刻正因为靠近而微微发烫。顾珩注意到他无名指上多了枚银戒，戒面刻着极小的“珩”字，是上周自己送的生日礼物，他竟真的戴上了。

“刚到。”顾珩不动声色地将沈星遥露在外面的围巾角掖好，“今天降温，腺体敏感期别乱跑。”周围路过的Omega们发出低低的惊叹，毕竟谁都知道，这位常年被“寒月引”信香冻得人不敢靠近的沈学长，唯独在顾珩面前会任人摆弄。沈星遥耳尖泛红，却没躲开，只是推了推眼镜：“去实验室。”

对撞机控制室内，秦骁举着数据板凑过来：“沈星遥，这个希格斯场耦合参数……”话没说完就被沈星遥冷淡的眼神冻在原地。“自己算。”少年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锐利的弧线。秦骁悻悻地退开，嘀咕着“还是顾少能治他”，却没看见沈星遥在他转身时，立刻掏出手机给顾珩发消息：“秦骁又把参数算错了，你快来。”

顾珩推门进来时，正看见沈星遥撑着下巴看光谱图，阳光落在他侧脸上，睫毛在镜片上投下淡淡阴影。“参数错在哪？”Alpha的声音带着笑意，沈星遥立刻坐直身体，指尖点在屏幕上：“这里，他把信香频率的引力常数多算了一位。”说着便拿起笔讲解，语气虽依旧简洁，眼神却亮得惊人，与刚才对秦骁时的冰冷判若两人。

讲解完后，沈星遥忽然从背包里拿出个保温桶：“早上熬的梨汤，加了你喜欢的桂花。”周围的研究员们集体石化——那个连水都懒得帮人递的沈学长，居然会给顾珩带亲手熬的汤？顾珩接过保温桶时，触到他指尖的温度，想起今早天没亮，这人就偷偷在自己公寓厨房忙活的样子，围裙上还沾着梨肉碎屑。

深秋的慈善晚宴上，沈星遥穿着顾珩挑的银灰色西装，却全程板着脸跟在Alpha身后。有Omega端着香槟上前搭讪：“沈学长，听说您的‘寒月引’模型拿了诺贝尔奖提名？”他只是淡淡“嗯”了声，目光却追着顾珩与赞助商交谈的身影。直到顾珩被几位董事围住，他才悄悄走到侧厅，给Alpha发消息：“二楼露台有你喜欢的紫藤花，我在那等。”

露台上，沈星遥靠着栏杆吹冷风，后颈腺体处的抑制剂贴快失效了，“寒月引”信香不受控制地逸散。顾珩匆匆赶来时，正看见他蹙眉揉着后颈，立刻掏出新的抑制剂贴：“不是让你在宴会厅等？”Alpha的指尖擦过后颈皮肤，沈星遥却抓住他的手腕：“这里没人。”

清冷的“寒月引”与炽热的“炽霄”在夜风中交融，沈星遥看着顾珩眼中的自己，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印下一个极轻的吻。“顾珩，”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碎，“下个月我生日，想要你陪我去南方。”顾珩愣住，随即笑了，将人紧紧揽进怀里：“好，去看你妈妈的信里说的海。”

深夜的图书馆，沈星遥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母亲的信。顾珩轻手轻脚地坐下，将外套盖在他身上，却看见信纸上新添的字迹：“妈妈，我找到为我亮着的星星了，他叫顾珩，会帮我挡住所有风雨。”沈星遥似乎察觉到什么，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把脸埋进他掌心：“别走……”

Alpha低头看着他睡着时放松的眉眼，想起第一次在砖窑看见他时，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睛。现在的沈星遥依旧对旁人冷淡，会不耐烦地挂掉陌生电话，会皱眉推开递来的零食，可每当自己靠近时，他总会悄悄红了耳根，会在没人注意时塞来温热的奶茶，会在信里写下连自己都羞于启齿的温柔。

窗外下起了今年的初雪，顾珩轻轻拨开沈星遥额前的碎发，那里的小月亮创可贴早已换成了疤痕贴。少年在睡梦中蹭了蹭他的掌心，后颈腺体处逸散出极淡的、带着甜味的“寒月引”，像只终于放下戒备的猫，将最柔软的肚皮暴露在唯一的光线下。

从此往后，沈星遥的温柔成了顾珩的专属星辰。他会在Alpha感冒时默默煮好姜茶，会在对方做实验熬夜时送来温热的宵夜，会在无人的角落主动牵住他的手。而那些旁人眼中的冷漠与疏离，不过是这颗“寒月”为自己筑起的保护壳——直到遇见那道名为“顾珩”的炽霄，才愿意卸下所有防备，将积攒了多年的月光，尽数洒在他一人身上。

“你的手机。”顾珩捡起地上的旧手机，屏幕还亮着他搜索“林晚晴”的界面。沈星遥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加快了走向砖窑口的步伐。顾珩看着他消失在晨光里的背影，蹲下身捡起那把刻着“晴”字的水果刀，刀刃上凝结的水珠正折射出彩虹——刚才沈星遥信香里的冰棱，原来在“炽霄”的温度下，会变成这样温暖的色彩。

中午的北辰学院食堂，沈星遥坐在角落啃着冷掉的三明治，额角的小月亮创可贴在白炽灯下格外显眼。顾珩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碗里是热气腾腾的莲子百合粥，还有他昨天提过的、食堂新出的桂花糕。

“手背上的伤怎么样了？”沈星遥忽然开口，视线却盯着三明治里的生菜叶。顾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砖窑里的划痕，Alpha下意识摸了摸手背，那里已经贴上防水创可贴，是沈星遥课本里夹着的、印着小火箭图案的款式。

“没事。”顾珩推过莲子粥，“你额角的伤口要每天换药。”

沈星遥没接，只是用牙签戳着桂花糕上的糖霜，戳出个歪歪扭扭的小月亮。食堂广播里播放着午间新闻，说城郊某住户因家暴被警方拘留，他的动作顿了顿，糖霜沾在指尖，像极了砖窑里信香凝结的冰晶。

“昨天的事……”顾珩刚想开口，就被沈星遥打断。

“实验数据我发到你终端了。”少年终于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只是瞳孔深处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水光，“对撞机下午三点调试，别迟到。”

阳光透过食堂窗户照在沈星遥发顶，给那层高冷的外壳镀上圈柔和的金边。顾珩看着他重新戴上“寒月”面具的样子，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顶级Omega的信香就像深海里的月亮，平时只露出清冷的倒影，只有在遇到命定的Alpha时，才会掀起滔天巨浪。

“好。”顾珩舀起一勺莲子粥，看着沈星遥偷偷把桂花糕上的小月亮糖霜舔掉，嘴角忍不住上扬，“下午调试完，一起去看新上映的《超弦理论与宇宙浪漫》？”

沈星遥舀粥的动作僵了下，耳尖又开始泛红，却依旧用冷淡的语气回答：“学术纪录片有什么好看的。”可顾珩分明看见他悄悄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了放映时间，屏幕背景还是昨天砖窑外的晨光——他偷拍的、沈星遥看着纸船时的侧脸，额角的小月亮创可贴在光里闪闪发亮。

食堂外传来下课铃声，沈星遥迅速收拾好东西，起身时不小心碰到顾珩的手臂，后颈腺体处传来熟悉的酥麻感，“寒月引”信香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一丝，清冽的气息与顾珩身上的“炽霄”在餐桌上完成一次短暂的交汇。

“走路看着点。”沈星遥皱着眉推开他，语气恢复了惯常的不耐烦，可顾珩看见他转身时，指尖悄悄蹭了蹭刚才碰到自己的地方，像在确认那点残留的温度。

看着沈星遥消失在食堂门口的背影，顾珩低头笑了笑。掌心的“炽霄”信香还残留着“寒月引”的余韵，像冰与火在血管里共振。他知道，那颗重新戴上冰冷面具的“寒月”，其实早已在砖窑的晨光里，将最脆弱的光，悄悄映进了他的眼底。而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等着，等着沈星遥自己发现——原来高冷的外壳下，那颗渴望温暖的心，早已在“炽霄”的注视下，悄悄融化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