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天光是浑浊的铅灰色,沈星遥在阁楼床板的震动中惊醒时,客厅里的青花瓷瓶正碎裂成满地冰棱。父亲沈建阳的怒骂像生锈的锯子锯着楼梯扶手,混着酒瓶砸在瓷砖上的闷响,每一声都让他后颈腺体处的旧疤突突直跳——那是十二岁那年母亲离开后,长期应激留下的暗红色印记,此刻正随着楼下的动静泛出细密的汗珠。
“读那几本破书能当饭吃?!”沈建阳的皮鞋碾过碎瓷片,声音顺着楼梯裂缝钻上来,“你妈走的时候就该把你一起扔了!Omega天生就是赔钱货!”
沈星遥把脸埋进洗得发硬的枕套,鼻尖蹭到布料里残存的皂角香——那是母亲林晚留下的唯一气味,藏在阁楼角落的旧枕套里。他记得母亲蹲在玄关给他系鞋带时,指尖划过他后颈腺体的温度,轻声说:“遥遥,‘星遥’是星星遥远却明亮的意思,妈妈希望你永远像星星一样,哪怕离光很远,也要自己发亮。”
“滚下来!听见没有?!”门板被踹得摇摇欲坠,沈建阳通红的眼睛像烧透的煤块,酒气裹着隔夜的馊味灌满阁楼,“明天就去退学!隔壁王婶说的Alpha愿意出十万彩礼,够我还赌债了!”
沈星遥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洗得发白的旧T恤下摆扫过床沿。他想起母亲在信纸上写过:“遥遥,别信你爸爸说的,Omega的价值从不由腺体定义。”指尖攥紧床头铁栏杆,锈屑掉在掌心,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不……退学。”
“你还敢顶嘴?!”沈建阳的巴掌带着酒气挥过来,沈星遥侧身躲过,却被他揪住衣领甩向木箱——额头撞在《飞鸟集》的硬壳封面上,鲜血顺着眉骨滑进睫毛,滴在印着“林晚晴赠沈星遥”的扉页上。
“滚出去!这个家没你活口了!”
他被推搡着跌出家门时,晨霜还凝在楼道栏杆上。额角的血混着冷风结成薄痂,洗得发白的旧T恤根本挡不住深秋的寒意。他漫无目的地走到城郊废弃的砖窑,窑洞里积着去年的雪水,映着他苍白的脸——左眼下方有道细小的疤,是七岁那年母亲教他削苹果时不小心划的,她当时捧着他的脸说:“遥遥不怕,伤疤是勇敢的星星。”
“妈妈……”沈星遥蜷缩在砖窑角落,怀里抱着母亲留下的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她寄来的最后一封信,信封边缘被他摸得发毛。信里说:“遥遥,妈妈给你取名‘星遥’,是想让你知道,就算暂时迷路,星星也会为你亮着。”泪水砸在饼干盒上,惊飞了角落里的尘埃,他摸出裤兜里的水果刀,刀刃在窑洞口的微光下泛着冷意——这把刀是母亲离开前藏在他书包里的,刀柄刻着小小的“晚”字。
“我好想你……”他喃喃着,刀刃贴上手腕内侧,那里有母亲曾亲吻过的胎记。冷风灌进砖窑,吹得他打了个寒颤,忽然想起母亲说过:“遥遥的眼泪是星星的露水,不该为不值得的人掉。”可父亲的骂声还在耳边,“Omega废物”的字眼像冰锥扎进心脏,他闭上眼正要划下去,手腕突然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攥住。
“沈星遥!”
顾珩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他蹲在砖窑口,黑色风衣下摆沾满泥点,发梢滴着水——不知在雨里找了多久。Alpha的指尖按在他手腕的胎记上,那里还留着母亲的温度,此刻却被顾珩掌心的暖意覆盖。沈星遥看见他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上还亮着定位界面,搜索栏里是“沈星遥母亲林晚”的字样。
“把刀给我。”顾珩的声音哑得厉害,视线落在他额角的伤口上,喉结滚动着,“你妈妈给你取名‘星遥’,是让你做星星,不是让你……”他说不下去,只是用力夺过水果刀扔到远处,刀刃撞在砖墙上发出脆响。
沈星遥看着顾珩蹲在面前,雨水顺着他下颌线滑落,滴在自己洗得发白的旧T恤上。后颈腺体突然传来熟悉的酥麻感,“寒月引”信香不受控制地逸散,却被顾珩身上清冽的“炽霄”轻轻包裹——像母亲当年用围巾裹住他冻红的耳朵。
“她走的时候说……星星会亮着……”沈星遥的声音碎成雨丝,“可我找不到光了……”
顾珩没说话,只是解下风衣披在他肩上,带着体温的布料隔绝了冷风。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里面是崭新的创可贴,图案是他昨天在实验室看到的、沈星遥课本上画的小月亮。Alpha小心翼翼地贴在他额角,指尖擦过血迹时格外轻柔:“你就是光,沈星遥。”
砖窑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晨光从云层缝隙漏下来,照在顾珩掌心。沈星遥看见他手背上有道新的划痕,大概是找他时被碎砖划破的,却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不让他再碰那把刀。母亲的铁皮饼干盒掉在地上,信纸上的字迹在晨光中清晰起来:“遥遥,若你迷路了,就抬头看星星,妈妈在星光里看着你。”
而此刻,顾珩眼中的光比星星更亮,他听见Alpha低声说:“我找到你了,星星。”
手腕上母亲留下的胎记还在发烫,顾珩掌心的温度渗进皮肤,像当年母亲的吻一样温暖。沈星遥看着砖窑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想起“星遥”的含义——原来星星的光从不孤单,当你以为自己在黑暗里漂泊时,总有人会循着星光,把你从泥里捞起来,告诉你:“你看,你一直在发光。”而那把刻着“晴”字的水果刀,此刻正躺在不远处的晨光里。
顾珩将沈星遥揽进怀里时,风衣下的体温透过洗得发白的T恤渗过来,带着“炽霄”信香特有的、被雨水洗过的清冽暖意。沈星遥埋在他肩窝,能听见Alpha剧烈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震着他的耳膜。额角的创可贴印着小月亮图案,边缘被顾珩的指尖按得服帖,那是他昨天在实验室画在草稿纸角落的图案,没想到会被Alpha留意到。
“你怎么知道……”沈星遥的声音闷在布料里,后颈腺体因贴近Alpha而轻轻发烫,“我在这里?”
顾珩的手臂收紧了些,掌心摩挲着他后颈的旧疤,那里的皮肤因长期应激而有些粗糙。“你的手机定位开着,”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而且你课本里夹着这附近的公交路线图。”
沈星遥猛地抬头,撞进顾珩盛满晨光的眼睛里。Alpha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瞳孔在光线里泛着浅金色,映着他额角的小月亮创可贴。他这才注意到顾珩的风衣内侧蹭着不少砖灰,袖口还裂了道口子,大概是翻墙进来时刮的。
“你手背上的伤……”沈星遥的视线落在那道新划痕上,血珠正顺着纹路往下渗。
“没事,”顾珩不在意地擦掉血迹,从帆布包里翻出母亲的铁皮饼干盒,“这个掉在地上了。”盒子被雨水淋得有些锈迹,他用袖口仔细擦着上面的“晴”字刻痕,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沈星遥接过饼干盒,指尖触到顾珩留下的温度。信纸上母亲的字迹在晨光中泛着微光:“遥遥,妈妈把星星的光藏在你眼睛里了,迷路时就照照镜子。”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削苹果划到手,母亲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腕,用创可贴贴住伤口,说伤疤是勇敢的星星。
“顾珩,”沈星遥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我爸爸他……”
“我知道。”顾珩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警方的处理回执,“他因故意伤害和赌博被拘留了,暂时不会再骚扰你。”Alpha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沈星遥看见他锁屏壁纸——是昨天实验成功时,两人在对撞机前的合影,他站在角落,顾珩举着数据板笑得张扬,阳光正好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
砖窑外传来鸟鸣声,晨雾渐渐散去。顾珩扶着沈星遥站起来,风衣下摆扫过地上的水果刀,刀刃上的水珠被晨光折射成彩虹色。沈星遥看着那把刻着“晴”字的刀,想起母亲离开前塞给他时说:“遥遥,刀是用来自保的,不是用来伤自己的。”
“走吧,”顾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掌心轻轻推着他的后背,“带你去吃点热的。”
两人走出砖窑时,初升的太阳正跃出云层,金色的光芒泼洒在废弃的砖墙上,也泼洒在顾珩手背上的划痕上。沈星遥忽然停下脚步,从饼干盒里拿出母亲的信,小心翼翼地折成小船形状,放进砖窑积水里。纸船漂在水面上,“遥遥,星星为你亮着”的字迹在波纹里晃动。
“妈妈,我找到光了。”他低声说,指尖被顾珩轻轻握住。
顾珩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手攥得更紧。两人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很长,沈星遥看见自己额角的小月亮创可贴,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是顾珩的车停在路口,双闪灯像两颗温暖的星星。
“你的校服湿了,”顾珩打开车门,拿出件干净的卫衣,“先换上。”衣服上印着北辰学院的校徽,还有淡淡的“炽霄”信香,像裹着阳光的棉被。
沈星遥接过卫衣时,忽然想起母亲说的“星遥”——星星遥远却明亮。原来星星的光从来不是独自闪烁的,当你在黑暗里流泪时,总有人会成为你的大气层,折射所有黯淡,让你以为熄灭的光,其实一直亮在别人的眼睛里。
他穿上卫衣,后颈腺体处的旧疤忽然不再发烫,反而有种被轻轻安抚的酥麻感。顾珩发动车子时,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手背上的划痕上,沈星遥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伤口。
“还疼吗?”
顾珩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笑意,像晨光劈开雨雾:“看见你没事,就不疼了。”
车子驶离废弃砖窑时,沈星遥回头望了一眼。那把刻着“晴”字的水果刀还躺在晨光里,刀刃上的水珠已经蒸发,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光痕。
清晨的砖窑口,晨雾裹挟着顾珩身上清冽的“炽霄”信香,与沈星遥骤然逸散的“寒月引”在冷空气中撞出细碎的涟漪。后颈腺体处的旧疤突突直跳,像被点燃的引线,蛰伏多年的应激反应混着积压的情绪轰然炸开——雪松味的信香不再是平日克制的薄雾,而是裹挟着冰棱的风暴,瞬间灌满整个砖窑。
顾珩瞳孔骤缩,刚贴上创可贴的指尖猛地一颤。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信香的变化:往日里清冽如冬雪的“寒月引”,此刻掺杂着铁锈般的腥气与雨水的冷涩,像被揉碎的星子,每一缕都带着割裂般的疼痛。沈星遥额角的血珠混着信香分子坠落,在洗得发白的旧T恤上洇出深色印记,后颈皮肤下的腺体正不受控制地膨胀,透出异常的潮红。
“别慌……”顾珩的声音被信香风暴撕扯得断断续续,他想起沈星遥课本里关于“寒月引”的批注——“情绪波动时频率呈锯齿状,需立刻中和”。可此刻Alpha的中和喷雾还在车里,而沈星遥已经跪倒在地,指尖深深掐进砖缝,后颈腺体处的皮肤像被火烧般发烫。
“寒月引”的信香浓度还在飙升,冰晶在砖窑内壁凝结成霜花,顾珩的黑色风衣上瞬间覆了层白霜。他看见沈星遥手腕上的胎记正随着信香频率脉动,那是林晚晴曾亲吻过的地方,此刻却成了情绪决堤的闸口。父亲的骂声、母亲的离别、独自蜷缩的夜晚……所有被压抑的痛苦化作信香里的冰棱,刺得顾珩喉间发紧。
“沈星遥,看着我!”顾珩单膝跪地,强行扳过他的脸。少年的眼睛里蒙着层水汽,瞳孔因信香失控而散成浅灰色,后颈腺体处的皮肤已经红得像要渗出血来。Alpha的指尖刚触到那片灼热的皮肤,就被“寒月引”的冰刺扎得发麻,可他还是咬牙将掌心贴上去,试图用“炽霄”的温热压制那股失控的寒意。
砖窑外的晨鸟被信香惊扰,扑棱着翅膀飞远。顾珩能感觉到沈星遥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腺体在极端情绪下的自我保护机制正在崩溃。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衬衫领口,将后颈暴露在沈星遥的信香中——顶级Alpha的“炽霄”信香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频率,像投入冰湖的火焰,强行在“寒月引”的风暴中撕开道口子。
“闻着我……”顾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能感觉到沈星遥的信香正在贪婪地汲取“炽霄”的热量,那些冰冷的冰棱触碰到“炽霄”的瞬间,发出细微的爆裂声。沈星遥的瞳孔终于有了焦点,茫然地看着顾珩后颈暴露的腺体,那里有道浅浅的旧疤,是高中时为救同学留下的。
“妈妈……”沈星遥突然喃喃出声,后颈腺体不受控制地蹭过顾珩的掌心,像幼兽寻找热源。“寒月引”的信香里开始渗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意,那是情绪稍稍平复的信号。顾珩立刻察觉到这变化,掌心的“炽霄”信香输出得更稳定,像给失控的“寒月引”裹上层温暖的茧。
砖窑内壁的冰晶开始融化,滴在顾珩手背上的划痕上,与血珠混在一起。沈星遥的呼吸渐渐平稳,后颈腺体的潮红退成淡粉色,逸散的信香浓度降到安全值,只剩下若有似无的清冽,混着顾珩“炽霄”的余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