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人群开始躁动，一层的人也纷纷抬头观望发生了什么，两人受到的关注比玻璃后的白鲸还多。
夏辞新反应极快戴回口罩，拉起唐其成的手腕，往出口的方向狂奔。
然而后面的狂热粉丝依旧紧追不舍，边跑边喊：“重阳！重阳！重阳！！”
一路上经过了不少游客，大家都默默掏出手机按下视频拍摄键，彼此交换信息吃瓜八卦。
“诶，那三人谁啊？认识不？”
“没见过，感情我来的不是海洋馆，是动物园。”
“我认识，那女孩喊的重阳是战魂对决的职业选手，CR战队的，最前边白头发那个就是他，但中间这个没见过，眼生。”
“你还真别说，跟拍电视剧似的，真俊啊这俩小伙。”
“……”
夏辞新凭借对海洋馆地形的熟悉，在转角的杂物间成功甩掉了狂热粉丝。
一扇薄门。
门外，粉丝四处张望，“哪去了？明明看到往这里来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人了……”
门内，逼仄狭小的空间，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震耳欲聋。
唐其成背脊僵直，一动也不敢动，鼻尖擦过夏辞新的衣领，闻见一阵淡淡的清香。
他喉结上下滑动，莫名有些口干舌燥，“我——”
几乎同一时间，夏辞新伸手捂住他的嘴，冲他轻轻摇摇头，眼神示意外边还有人。
四眸相对，两平米的小空间里，受煎熬的不止唐其成一个。
夏辞新感受着指尖柔软的触感，偏过头不敢和他对视，另一手紧握成拳，似是在忍耐。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渐渐有了游客的声音。
夏辞新指尖蜷缩收回手，长松一口气，拧开门把手，“应该可以了，出去吧。”
唐其成抿抿唇，应了声好，在夏辞新确认外边没人之后跟在他身后出杂物间。
经此变故，两人都没了再游玩的心思，索性找了个餐厅开单独的包间吃饭。
饭桌上，唐其成心不在焉，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担心问道：“我们好像被很多人拍到了，对你会不会有影响？要公关吗？”
夏辞新把剥好的虾放进他的碗里，淡淡说道：“没关系，先好好吃饭。”
唐其成猛塞一口虾肉，腮帮子鼓起。
怎么可能没关系……上次在直播间里只是提了一嘴‘金屋藏娇’，热搜就爆了，更何况现在是实打实被人拍到，上传到网上的影响不可估量。
忽然，唐其成咀嚼护的动作停顿住。
上次大家是误以为重阳有女朋友了，现在只是拍到他和陌生男性出来海洋馆而已，往好朋友出来散心的方向解释，私人行程不愿意被打扰，很简单的事情，确实没关系。
唐其成放下心来：“好，要是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再说。”
“嗯，”夏辞新回应，往唐其成碗里堆虾和蟹肉的动作不停，很快对方碗里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心情好了，唐其成吃得也开心，摸摸鼓起来的肚皮，问：“晚上七点有烟花秀，距离现在大概还有四个小时，好逛的地方差不多都去过了，要等吗？”
“你想去吗？”夏辞新反问。
唐其成想了想，认真点头，“我还没看过，想看一次。”
其实他对烟花秀并不感冒，如果身边陪着的人是夏辞新的话，应该会不一样吧。
“那等。”夏辞新利落决定。
饭饱后，为了避免再偶遇粉丝引发混乱，两人决定回车上休息，等时间差不多了再慢慢走去场地。
夏辞新上车没多久，抓着手机睡了过去。唐其成瞥见，从后座拿起提前准备好的小毯子，盖在他身上，把音乐切换成柔和舒缓的轻音乐，随后用手机捋大纲码字。
但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码了差不多一千字，也歪脑袋睡着了。
唐其成是被烟花的爆炸声和人群欢呼声吵醒的，一睁眼，绚烂的烟花一朵朵在远处的天空炸开，炫美夺目。
他赶忙摇醒夏辞新，“睡过头了，烟花秀开始了！”
这个时间点也占不到好的观赏位置，干脆靠在车边原地欣赏起来。
五颜六色的烟花迸发出璀璨的光芒，照亮身边人的脸庞，游客的尖叫惊呼声不绝于耳。
“你今天开心吗？”唐其成问。
夏辞新带着浅笑点头，“开心，谢谢。”
唐其成盯着烟花秀看了好一会，余光悄悄打量着夏辞新，男人神情专注，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中。
勇气的种子播种于初春，一声惊雷下破土而出，迅猛生根发芽，此时已然开出花。
趁乱，唐其成轻声说了句：“我喜欢你。”
正当他暗自欢喜时，下一秒，夏辞新转身面对他，“……你说什么？”
-
夜深。
夏辞新坐在房间的飘窗上，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海出神。
烟花秀现场，他听清了唐其成的‘我喜欢你’，下意识追问，可唐其成又改口说没什么。
他能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在手机联系人列表里划拉半天，最终拨通了余飞跃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通，余飞跃痛苦嘶哑的声音传来：“祖宗啊，我好不容易睡个早觉，你给我打电话干啥！”
夏辞新握着手机愣住几秒，“不好意思啊飞哥，你先休息吧。”
“别挂！”余飞跃制止，随后‘咔哒’一声打火机的声音，吐了几口烟圈，“讲，什么事，哥在这听。”
夏辞新主动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自打他被唐其成带进CR以来，只找过他一次。
那天的夏辞新站在人群中间，红着眼，浑身散发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戾气，要是他去晚一些，估摸着在场其他的青训生都得趴下。
听着电话那头余飞跃吞云吐雾，夏辞新烟瘾犯了，塞了颗糖进嘴里缓解，慢慢说道：“他喜欢我。”
空气倏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余飞跃手上的烟即将要燃到指尖，挨烫了一下，赶紧掐灭，人也清醒不少。
“你是说小少爷？”
“嗯。”夏辞新说。
余飞跃深吸一口气，“所以你是来秀恩爱的？还是来秀恩爱的？”
“没有，”夏辞新咬碎嘴里的糖，顿了顿，“只是有点想不通，不过你怎么好像不意外？”
“咳咳，哪有？！我意外得很，别着急，等我给你捋捋。”余飞跃来劲了，蹑手蹑脚摸进书房，抽出一张纸写了几个问题。
“你发现他喜欢你的时候什么心情？是开心还是害怕？”
“不理解。”
“……只能二选一。”
“开心。”
“你俩有肢体接触，心跳会加速吗？”
“会。”
“木木拽着小少爷的手要带他走，你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么？”
“揍人。”
何木远：……？队长，爱呢？
余飞跃绷不住笑出声。
“行，下一个问题，如果他和八年前一样不告而别，你会怎么样？”
夏辞新沉默片刻，顺从心里的声音回道：“去找他。”
“那不就完事了嘛，”余飞跃扔掉手里的笔，对着问题讲解道：“你看啊，不抗拒对方的感情、不排斥肢体接触、会吃醋、不舍对方离开，这还能是什么？”
“你俩双向奔赴，你也喜欢他，结案，鼓掌。”
一锤定音，夏辞新漂浮不定的心似乎找到了归处。
他愣愣重复说道：“我喜欢他？”
余飞跃嫌弃地啧了声，“你个没谈过的还质疑起我来了？我结婚八年，和老婆天天如初恋，没跑的，你喜欢。”
“多注意着点，你喜欢男的我没意见，但你是公众人物，言行举止天天被人盯着，别让有心人抓到话题。”
“挂了，困死我了，自己好好想想吧。”
余飞跃说完，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为了保持清醒，夏辞新回来时把窗户开了一道缝，现在凑近感受着冷风从脸上刮过，热度下降不少。
‘喜欢’这个词让夏辞新感觉有些新奇。
人生前十五年，他忙着生存，现在二十三岁，中间的八年心里一直记挂着的人是唐其成，但那真的是喜欢吗？
他好像只是想找到唐其成，问清楚为什么要对他好，再扔掉他。
突然间，唐其成醉酒坐家门口地上，伸手要他抱的场景浮现在脑海。
那时候想什么来着？
——把人带走，锁在房间里，铐起来，再也离不开他，喝醉的样子也只有他能看见……
这时，‘叩叩’敲门声响起。
夏辞新坐直身子，“可以进。”
下一秒，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出现，“有空吗？”
“怎么了？”夏辞新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
“我就是想来问问……”唐其成欲言又止，站得端端正正，“晚上看烟花秀那时候，你真的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夏辞新挑眉，反问道：“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唐其成下颌线紧绷，有些无措，手指揪着衣角，不知该怎么回答。
坦白讲，他是希望夏辞新没听见的，当时氛围太好，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了，压根没考虑别的。如果夏辞新听见了，拒绝他，那以后该怎么相处，会尴尬至死吧，完全没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