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克沃斯的雨季总是来得又急又猛。
自从搬进这栋潮湿的老房子,托比亚的暴力变本加厉。
他确实找到过一份新工作,但只干了一个月就被开除了——因为他总是醉醺醺地去上班。斯内普家又重新开始依靠那微薄的失业救济金维持生活。只是钱一到手,托比亚就全部换成了酒精。
喝醉后的托比亚比从前更加可怕,他的皮带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嘴里喷出的难闻酒味充满了整个客厅。
“都是你们这些怪胎的错!”大概是下午的酒不合口味,今晚的殴打格外持久。他一边挥舞着皮带,一边嘶哑地吼叫,“要不是你们这些怪物...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西弗勒斯蜷缩在楼梯转角,心里默默数着皮带抽打的次数。一声清脆的“咔嚓”传入耳里,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听到第三下时他才意识到那是母亲的。
西弗勒斯的手指死死攥着赫米斯给他的知更鸟胸针,蓝宝石硌得掌心生疼。三个月前离开戈德里克山谷时,赫米斯曾叮嘱他:“如果有危险,就按三下鸟喙。”
他颤抖着按下胸针。
赫米斯匆忙赶到斯内普家门口时,托比亚正举着一个空酒瓶,摇摇晃晃地走向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了的艾琳。
“昏昏倒地!”
一道红光闪过,托比亚栽倒在地。赫米斯快步冲过去,跨过他的身体,来到艾琳身边。
艾琳躺在血泊里,头发上满是血污,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缕一缕黏在毫无血色的脸上,胸口不正常地凹陷着,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楼梯上传来动静。西弗勒斯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艰难地爬下来。他的右眼肿得睁不开,左手臂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却仍死死抓着那个胸针。
……
圣芒戈的病房明亮而温暖,空气中飘着白鲜香精特有的气味。艾琳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周才睁开眼睛。
“他在哪儿?”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眼神还有点迷茫,“托比亚在哪儿?”
赫米斯在她病床旁边守着,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药瓶:“在魔法部羁押处。我以故意伤害巫师罪起诉了他。”
艾琳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不……你不能……”她挣扎着要下床,“他会死的!那些麻瓜药物……他的肝……”
赫米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差点杀了你和西弗勒斯!”
“他只是病了!”艾琳沉默了一下,旋即更大声反驳,声音嘶哑得可怕,“酒精……那些麻瓜医生开的药……只要我回去照顾他……”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西弗勒斯站在那里,脸上的淤青已经变成了难看的黄绿色。
“妈妈,”男孩声音平静得可怕,“他醒来后会先找酒,然后找皮带。”
艾琳的嘴唇颤抖起来。她低下头,不敢再看好友和儿子,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过,一颗接一颗地掉落在病床上。
那天夜里,艾琳还是带着西弗勒斯消失了。
她只留下一张字条:
我必须回去。别找我们。
赫米斯站在斯内普家前,这里的门牌已经换成了“巴金斯太太”。一个耳朵不太好的老妇人打开门,坚持说一直是她住在这里,从没见过什么姓斯内普的一家人。
赫米斯几乎翻遍了科克沃斯所有的麻瓜社区,却还是一无所获。
派去的猫头鹰在科克沃斯上空盘旋了整整一天,最终带回一封被退回的信,上面盖着“查无此人”的印章。
“混淆咒,”赫米斯手里拿着那封被退回来的信件,情绪有些低落,“还是黑魔法级别的,专门用来躲避巫师追踪。”
蜘蛛尾巷最末端那栋常年空置的破旧别墅里,艾琳正用魔杖在门框上刻下古老的如尼文。
这栋别墅比上一间房子更破旧。墙纸大片剥落,露出下面发霉的木板;水管生锈漏水,在厨房地上积了一滩水;阁楼的天花板有个大洞,雨水直接漏进来。但他们只能选择这里了。
……
冬天很快又到了。
蜘蛛尾巷的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结了霜的路面比平时更难走。西弗勒斯裹着单薄的旧袍子,在巷口的杂货店后门翻找被丢弃的食物,手指被冻得通红。
“拿去吧,孩子。”平时凶巴巴的店主突然塞给他两个面包,“有位女士付过钱了。”
西弗勒斯警觉地抬头,在街角瞥见一抹熟悉的墨绿色裙角一闪而过。
第二天早晨,他在他房间的窗台上发现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一套厚衣服、几个面包和一些英镑。衣服很新,但尺码对西弗勒斯来说有些大了,看着像匆忙准备的。阁楼漏雨的屋顶也被修好了,破洞上盖着一块崭新的防水布。
他知道是谁在帮他。
一周后的一个深夜,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巷子里。
赫米斯披着隐形衣,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她小心地将一个纸包放在男孩窗台,又检查了一下屋顶的修补情况。
西弗勒斯的心跳得厉害。他悄悄溜下楼,在赫米斯转身要走时突然打开门。
“我知道是您。”西弗勒斯的声音在寒风中发抖,“从一开始就知道。”
赫米斯被吓了一跳。她掀开隐形衣的兜帽,脸上满是担忧的神情:“我... ”
“谢谢您。”西弗勒斯打断她,仰着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赫米斯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男孩平齐:“西弗勒斯,你母亲还好吗?她和托比亚... ”
西弗勒斯摇了摇头。“他们没救了。”他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声音比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成熟太多。
托比亚被艾琳从魔法部保释出来后,开始整天整天不回家,他的肝脏已经严重损坏,却仍然每天喝得烂醉。
艾琳整天蜷缩在扶手椅里,对着空酒瓶喃喃自语,魔杖被扔在角落积灰,还在期盼着某个酒鬼回家。
一阵寒风吹过,赫米斯急忙给两人都施了个保暖咒。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水珠。她想说些什么,但西弗勒斯先开口了。
“方便的话您能继续用牛皮纸包吗?不要直接给我。”他抬起头,黑眼睛里闪着倔强的光,“如果妈妈知道我在接受帮助,她会把东西都扔出去的。”
赫米斯感到一阵心酸。她点点头,想伸手摸摸他的头,但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周一晚我会再来,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写纸条放在窗台上。记住,有事情按三下胸针,我随时都在。”
雪下得更大了,赫米斯离去的背影也逐渐变得模糊。西弗勒斯暗暗攥紧了那枚胸针,他很清楚,此刻的自己多么需要这份帮助。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总有一天,他会拥有足够的力量。
足够强大,足够锋利,足够偿还所有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