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一长假，学校把月考定在了补课的周六周日，考前的两天，虽然没有晚自习，班上的学习气氛却更重了。
尤真比平常更认真地做数学试卷，白宇桓跟着她一起刷题，傅延言和辛辰抓紧时间背古诗文和英文语法。
最轻松的就是姜娆了，她依旧不怎么听课，偶尔给尤真和白宇桓讲讲题，更多的时候，她不是趴在桌上睡觉，就是望着窗外发呆。
同样轻松的还有顾程，他从来没把成绩当回事，对学习也不怎么上心思，连考试都是依着心情好坏地时来时缺。
微信上的事，顾程没有再提起过，姜娆更不会主动提，她比之前更沉默了，偶尔两个人视线对上，她会不动声色地避开。
顾程装作不知道她的回避，照旧每天盯着她看，她不忙的时候就找她说话，不管她什么态度，他都不逼她。
姜娆把家里的最后一套化学题做完了，最近几天正好没有晚自习，她在家里没待多久，换了套衣服就外出去书店。
临近十一长假的晚上，市中心很是热闹。
姜娆挑完题册后看时间还早，她坐在书店的窗边看着楼下，商业街的街灯很亮，举国同庆的节日，楼下的店铺几乎每家都挤满了人。
中心广场的音乐喷泉边是更加拥挤的人群，时不时能看见三五成群的人在嬉笑着拍照，成双成对的情侣在一边旁若无人地秀恩爱，也有一家老小聚在一起的和睦幸福。
姜娆垂了垂眉眼，好像有一个多月没和姜大家长一起同桌吃过饭，她不觉得难过，可每每想起来时，总觉得像是缺了什么。
“叮～～”
“叮～～”
手机连着响了两声，姜娆被打断了思绪，从包里摸出手机，是天气预报的短信，今晚晚些时候会下雨。
出门前阿姨也说过晚上有雨，她还特意放了把雨伞在玄关处，姜娆倒是给忘得干净，出门时根本没想起来要带伞。
姜娆看了眼天气预报的软件，显示两个小时后才有雨，时间还来得及，她还是想去趟射箭馆。
市体育中心的篮球馆，刚打完一场比赛，少年们流着汗瘫坐在休息区。
姚正毅猛喝了一大口温水，趁着顾程去卫生间了，他用手肘撞撞身边的辛辰，问：“程哥最近怎么了？怎么感觉心情不大好？”
“追不上心上人，心情当然不好。”
辛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旁边其他人都一哄而起，咋咋呼呼地叫起来。
“靠！程哥还用追人？”
“搞真搞假？顾程哎！”
“是不是姜娆啊？我听说上回程哥还因为她发火了，我都没看到！”
“我操！你们都这么了解的吗？可怜可怜外校的孩子，跟我仔细说说呗！”
一群少年正闹腾着，陆磊搬了一箱运动饮料回来，辛辰看了看他身后，“小白呢？”
旁边立刻有人调笑：“白哥这是被哪位美女勾走了？”
陆磊把饮料递给他们，眯着眼睛笑起来：“还真是遇到个大美女了！”
正是青春躁动的年纪，听着有美女，少年们一下来了精神，顾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群人都围在陆磊身边。
见着顾程回来，姚正毅对他挥挥手，“程哥，老陆说遇见个大美女，待会儿一起去看看啊！”
“不去。”
“去呗，有你在，我们好跟美女拉近关系。”
“滚！”
顾程径直拿了瓶饮料，刚拧开瓶盖，就听见陆磊幸灾乐祸地说：“这个大美女可不好接近！就是程哥去了也不讨好。”
“我操！你这说的，还有我程哥征服不了的？”
“那可不是有吗？三中新转学过去的那位不就是吗？”
“咳咳！别扯远了！”
“就是就是！老陆，来说说看，是啥样的大美女？”
旁边的人在起哄，顾程没兴趣，摸出手机给姜娆发微信，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他发过去的消息，她都没回。
陆磊意有所指地看一眼低头看手机的顾程，故作神秘地咳嗽了两声，慢悠悠地说：“小白这货眼睛真尖！我都没来得及喊他，他就跟着一个女生去射箭馆那边了！等我特么追上去！我操！大美女啊！”
“玩弓箭的？”
“那身材肯定巨好啊！”
“继续说啊，磊哥，不要停！”
陆磊又故意咳了两声，成功引起顾程的注意后，他才慢吞吞地说：“那啥，程哥，我说了你可不要太激动。”
“懒得理你。你们还打不打了？”
“那大美女是姜娆。”
顾程拿起球在地上拍了两下，几秒后，饱满的篮球被他拍在了陆磊身上。
“操！”
“程哥，说好的不激动呢？”
辛辰拍拍陆磊的肩膀，以示安慰：“你应该早说是姜娆，小伙子，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我……这……”
没等陆磊说完，少年们就见顾程大步流星地往出口走去，他的脚步少见地凌乱，看得出来有点着急。
站在起射线上，左肩对目标靶位，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左脚微向内倾斜，身体重量均匀落在双脚上。把箭搭在箭台上，单色主羽面向自己，箭尾槽扣在弓弦箭扣上。右手以食指，中指及无名指扣弦，食指置于箭尾上方，中指及无名指置于箭尾下方。
这样拉弓射箭的姿势，是姜娆很放松的状态，她喜欢弓箭离弦的感觉。
静谧的馆内，弓箭离弦，正中黄色的内靶心。
弓箭需要很强的集中力，她这学期的学习计划排的比较满，精力有限，以前练习一天都不觉得累，现在才不到两个小时就觉得双手发软。
今天出门前就想好了要来弓箭馆，姜娆穿了套红色的运动服，脱了外套后是一件紧身的黑色上衣，衬出她芊细修长的身躯，凹凸有致。
白宇桓刚要开口喊“好帅”，嘴冷不防地被人从身后捂住，他一抬头，就看见顾程阴沉的脸色。
“呜呜（阿程）……”
“闭嘴！”
“呜（你）……”
“辛小辰在篮球场等你，你回去吧。”
白宇桓又“呜呜”了两声，顾程无视他的抗议，沉声威胁他：“再不走，我就把你家的游戏机全砸了！”
鉴于顾程小时候就砸过，白宇桓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在他的冷眼下不舍地看了眼还在射箭的姜娆，这才静悄悄地离开了场馆。
姜娆射箭的时候很专注，她的箭很少射偏，成绩也都在蓝环以内，射中内黄心的次数最多。
刚放下弓，就有认识的教练过来和她搭话，对方和秦卿是相识已久的朋友，她没有拒绝。
“今天就你自己来了？”
“嗯。”
“怎么没叫秦卿陪你一起？”
“他忙。”
“他再忙，你喊他，他肯定来。不过你也很少来了，快高考了吧？”
“明年。”
对方又说了鼓励她学习的话，姜娆敷衍地听着，把护具一一拆下来放进收纳盒里，从容地穿上外套，失神间听见身后响起顾程的声音。
姜娆回头去看，教练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身形健硕的少年站在场外，少年眉宇轩昂，但脸上的神色不善，看得出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你朋友？”
“嗯。”
“东西放着吧，待会儿我带回去。”
姜娆是老会员了，以前基本每周都来，她的弓箭、护具都是个人专用的，馆里有专门存放和维护的地方。
她抓起寄存点的号码牌，不跟对方客气，“我先走了。”
“好，下次叫上秦卿，一起吃个饭。”
姜娆没再说话，礼貌地点点头算作回答，其实她已经很少和秦卿待在一起了，不过这话，好像也没有必要告诉别人。
“小白呢？”
“回篮球馆打球了。”
“嗯。”姜娆边走边拉上外套拉链，问他：“你怎么没去打球？”
“听他们说你在这边，我就过来看看。我还是第一次进来，没想到你喜欢玩这个。”
姜娆低声“嗯”了一声，把号码牌递给寄存点的工作人员，取了存放的书包，翻出弹性绷带单手熟练地往手腕上缠。
顾程主动伸出手，“我来。你手疼？”
“有点胀，缠上能舒服点。”姜娆等着顾程帮她给两只手腕缠好弹绷，不紧不慢地收进包里，拉好拉链，“你去打球吧。”
“你不过去看看？”
“不去了，天气预报说有雨，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
姜娆下意识地要拒绝，可转念一想，平常他也没少送她回家，拒绝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你不打球了吗？”
“嗯，不打了。”
“那他们呢？”
“先送你回家，待会儿再过来找他们吃饭就行了。”
来来回回，挺麻烦的。
顾程态度并不强硬，但姜娆知道，他不嫌麻烦，也不会改变想做的事。
姜娆抿了抿唇，想了会儿，半晌才道：“那走吧。”
顾程微怔，等再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出了射箭馆，他赶紧追上去。
“等等我呗。”
姜娆还惦记着晚些会下雨，比平时走的快了些，顾程放慢脚步，两人并排往体育馆外走。
“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没回我？”
“没看手机。”
“我还以为你故意不回。”
意料之外地被人提起秦卿，姜娆注意力有些不集中，肩上忽然一轻，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顾程。
她的书包被他随意往肩上一扔，姜娆挑了挑眉，道：“我自己背就好。”
顾程像是没听到似的，淡淡地问她：“还挺重，装什么了？”
姜娆乖顺地回答：“题册和书。”
这倒是顾程没想到的，竟然是学习用品。
关于微信上的那句话，彼此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等到门口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雨，不小的雨势还夹杂着大风，先前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去了。
忽有一阵风夹着雨吹过来，湿润的水雾逼得姜娆后退了两步，她用素白的手指摸了摸额头，好在只沾上了一些水汽。
姜娆平常很少穿颜色太显眼的衣服，此时穿着红色的运动服，看着活泼了些，摸着额头往外看的样子难得的有点孩子气。
顾程跟着姜娆往后退，她的长发松松地绑在脑后，两只耳朵被掩在柔软的发丝下面，运动服的领口敞着露出脖颈处的皮肤和漂亮的锁骨。
体育馆的灯亮得像白昼，姜娆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反光，莹白的皮肤像未经雕琢的璞玉。
顾程一时看得失神了。
姜娆说了两句话，没听见顾程回应，她一抬头，见他正盯着自己走神，她皱了皱眉，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怎么了？”
“啊？”顾程这才恍恍惚惚地回神，尴尬地别开视线，看向下着的雨幕，“雨下得还挺大。”
明显刚刚是没听见她说的话了，也不是什么重要内容，就是抱怨了几句天气预报越来越不准了，姜娆也不计较他的走神。
“嗯。”
“你带伞了吗？”
“没带。”
“超市应该有卖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
体育中心里面有几家卖运动用品的超市，姜娆倒是不担心雨伞的事，她担心的是雨天不好打车。
她有些无奈，射箭时没注意时间，本来只打算玩一个小时就早点回去的。
打电话给司机吗？
她想了想，还是算了，司机从老宅或者姜家过来都不近，据天气预报说，这雨下个一个多小时就会停了。
希望能准时停雨。
虽说快要考试了，她也不是很着急回去，没必要顶着风雨往回赶，等雨停了或者小些再走也是可以的。
顾程买了伞回来，姜娆正靠在墙边低头玩手机，她的侧脸还是一如初见地好看，正上方的灯光在她的头顶晕出光圈。
“顾程。”
姜娆音色本来就凉，她平常说话不多，在这不多的话里，基本没有语气特别好的，可叫他名字的时候总有种勾人的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