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时候曾有不少人试着挑战过顾程，可顾程发起狠来就像只狼，全身都充斥着野性，招惹过他的人大多都被他“送”进了医院。
他本就是个凶狠的人，又有家庭背景，三中和其他高校的人都不敢得罪他，就连周边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们也不敢随便招惹他。
见过顾程生气的人并不多，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样子，白宇桓他们三个却是知道的，他面上看着越是平静，反而越是可怕。
顾程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情绪，心里的黑暗面一点点地被勾出来，他想让眼前这个人永远地消失。
半蹲着的顾程用幽黑的眼眸冰冷地俯视他，嗓音低沉，却透着股狠劲，寒意森森，“你不该惹姜娆的。”
只是简简单单的七个字，赵文谦后背却莫名地一阵寒凉，他想起贴吧和同学们的议论。
原来都是真的，姜娆是顾程罩着的人。
顾程垂了垂眼眸，低声道：“她不需要你们谁来惯着，有我一个人惯着她就够了。”
姜娆又想起前几天顾程才被记过的事，她以前也因为打架斗殴被处分过，她从来没在意过，可这一次，她忽然觉得那些处分很碍眼。
顾程刚伸出手，指尖还没碰到赵文谦的脖子处的皮肤，姜娆在他身后叫了一声：“顾程……”
没有犹豫地收回手，顾程还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抬头看着姜娆，“在呢，怎么了？”
“我累了。”
“哦，那该回家了。”
一起打球的少年们三三两两地往场外走，还没等靠近他们，就见上一秒还沉着脸的顾程，这会儿已经转头看着姜娆，笑得灿烂地向她伸出手。
“我蹲着还挺累的，拉我一把。”
白宇桓一脸懵逼，辛辰和傅延言默契地对视一眼，再看向其他人，脸上的表情更是无比讶异。
可不是惊讶吗？
大哥，你上一秒还阴沉着脸打人，这会儿怎么就对着姜娆装柔弱了？
你玩儿变脸呢？
可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姜娆平日里一副拒人于外的样子，这会儿居然没有拒绝顾程，还好脾气地伸出手握住他，神色也比之前缓和了很多。
两人自顾自地聊起天，其他人就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听着，难得有机会围观顾程，大家纷纷表示要低调地做一回吃瓜群众。
“你不玩了？”
“没心情，不玩了。”
“嗯。”姜娆习惯性地从书包侧袋里抽出湿巾擦手，“我要回家了。”
姜娆手背上骨节突出的地方被擦得有些泛红，顾程微微皱眉，“要不要先吃个饭？”
“我回去吃。”
吃瓜群众：啧，顾程约人被拒绝了。
“你陪我一起吃个饭呗。”
“不去，家里已经做好了。”
吃瓜群众：啧啧，顾程又被拒绝了。
顾程用舌尖抵了抵上颚，糖家里有，晚饭家里也有，姜娆家里怎么什么都有？
心里这么想着，顾程还是弯腰拎起地上的两个书包，在姜娆看不见的角度，状似不经意地踢了一脚还躺在地上的赵文谦。
“一定要现在就回家？”
“嗯。”
“行吧，我陪你回去。”
“不用。”
“不是说好了一起走吗？”
顾程对姜娆挑挑眉，见她点了头，他又侧着身子对球场上的少年们指了指赵文谦，“懂？”
辛辰挥挥手，“还用你说？你先送娆姐回去，我们在老地方等你。”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马路两边的街灯接二连三地亮起，连成一条线，由远及近，地上的人影明暗交错。
学校周围各种各样的小店比比皆是，琳琅满目，空气里夹杂着食物的香味。
姜娆向来话少，两人独处时，大多时候都是顾程在说话，姜娆耐心地听。
“国庆你有时间吗？”
“有吧，怎么了？”
“小白说想一起去旅游，他问了秦煜，说是听你的。”
先前一顿饭的时间，顾程四人和秦煜三人就交换了联系方式，看着竟然相处得还不错，两天前顾程还特意喊白宇桓他们一起旷了半天的课，跑去一中和秦煜他们打了场篮球。
鹿鸣对顾程的态度不冷不淡的，两人之间很少搭话，姜娆懒得去深究他们不和的原因，只要面上不打不吵的，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可以去。”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
“小白很擅长组织出游，可以放心交给他。”
“不过前两天我有事不能出门。”
通常假期，她都是和秦煜他们一起过，只是昨天姜旭打过电话来，听他的意思，国庆节也许有两天的时间陪她。
“没事，就算出门也是选在后面几天，前几天外面人太多了。”
“嗯。”
“到了，你进去吧。”
姜娆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书包，慢悠悠地往小区里走。
顾程看着她的背影愣神，喊她：“姜娆！”
暖黄色的灯光下，顾程看见她回头，眉眼如画，眼眸里细碎的光点灿若星辰。
“怎么了？”
“没事。”他对她轻笑，“明天见。”
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微怔了一秒，然后对他笑起来。
“嗯，明天见。”
得到姜娆的回答，顾程笑意更深。
因为每天都想见到姜娆，因为姜娆会守信于每一次应下的“明天见”，顾程觉得所有的“明天”都值得期待。
姜娆已经开始习惯转来三中后的生活，和姜家的老宅子不一样，姜烨的这套房子只住了她，阿姨会每天准时过来准备三餐、打扫卫生，放假的前一晚，司机会来接她回姜家的老宅。
姜娆输入密码解锁，门“嘀嗒”地一声轻响，她拧开门进去，低头熟练地换上拖鞋。
听到动静，阿姨从厨房出来，笑吟吟地开口：“今晚炖了小姐爱喝的鱼汤，我再去炒个青菜。”
姜娆应了声，把书包扔在沙发上，手机也随意放在茶几上，兀自进了卫生间仔细地洗手。
总觉得身上沾染了点烟味，姜娆皱了皱眉，把外套脱下来扔进脏衣篮里，走到客厅和阿姨打了个招呼。
“我先洗澡，饭做好了先放着。”
“好的。”
等姜娆洗完澡出来，阿姨已经离开了，餐桌上温着两菜一汤，电饭锅也搁在桌上。
屋里开了空调，这会儿温度适宜，姜娆穿了条棉质的吊带连衣长裙，走到桌边关了保温板，坐下后举着勺子小口地喝起鱼汤。
姜娆一个人吃饭，阿姨每次做的量都不多，每餐都摆盘精致。
静谧的屋里，客厅里的手机“叮”地连响了好几声，姜娆没拿稳的白瓷小勺掉进汤碗里，两滴鱼汤溅出来，其中一滴溅在她手背上，好在温度并不高。
姜娆去客厅拿手机，顺带按了电视的遥控器，开机广告无声地播放着，她又坐回餐桌边。
是顾程发来的微信，姜娆能猜到的。
GU：好好吃饭。
GU：下次直接喊我，有我在。
GU：姜娆，我惯着你。
有那么一瞬间，姜娆感到心跳漏了半拍，突然又不可遏制地加速跳起来，脸上是异样又陌生的热度。
姜娆从来都是个缺乏耐性的人，她的话虽然不多，但并不代表她是个迟钝而无所知的人。
恰恰相反，她很聪明，心思很细腻也很敏锐，一点也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冷漠淡然。
她一直都能察觉到顾程对自己是不一样的，只是他没有明说，她也不会主动去挑破那层暧昧。
可现在，她有些烦躁地抿了抿唇，手指搭在屏幕上要给他回消息，可就在打字的瞬间，她怔住，又放弃。
要怎么回复他？
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因为是顾程，是她心里觉得特别的人，她有点紧张，有点无措。
看着姜娆进了小区，顾程在楼下站了会儿，习惯性地去摸裤子口袋，只摸出个黑色的手机。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近一个月没抽过烟了，又怎么会把烟装在身上？
自从偶然发现她特别不喜欢烟味后，他就戒了烟，为这事，还被辛辰他们狠狠地嘲笑了。
都说他是魔怔了，为着个连女朋友都还不是的姜娆，他简直没有原则了。
原则吗？
能和姜娆比？
何况抽烟算哪门子的原则，就是闲着无聊而已。
姜娆不喜欢的，他全都可以不要。
姜娆喜欢的，他也可以都不要，全部给她。
顾程整个人都隐匿在黑暗中，视线望着两边的街灯，微低着头看手机，冷淡疏离的双眸里辨别不出情绪。
给姜娆发完消息，等了会儿没有她的回复，辛辰的电话打过来，他随手按下接听。
“娆姐到家了吗？”
“嗯。”
“那你赶快过来，菜都点好了，等你来买单哟！”
“哦，我不过去了，你们自己吃吧。”
“哥！哥！快来吧！我买单！我买单！”
“行了，等着吧。”
一群人闹闹腾腾地吃完饭，包厢里有人提出要去唱歌，有人说要去打台球，也有说要去网吧开黑打游戏，还有说去训练场飙摩托车的，最后还是以少服多地选择了台球。
顾程打了个开局，觉得索然无味，就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着看他们玩。
摸出手机，熟练地解锁，打开微信，置顶的“全世界的所有美好”没有发来新消息，他有点失望。
不知道是谁约了三四个女生过来，一向和异性保持距离的傅延言也没了玩的兴致，拿了两瓶矿泉水去找顾程。
“在给姜娆发消息？”
顾程拧开瓶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没，在等她给我回消息。”
“你还真是认真的？”
“怎么你和辛辰都这么问？我是那种随便的人？”
“不是，就是因为你从来不在这方面随便。”傅延言把手放在身后，撑着半个身子，偏头看着顾程，“为什么是姜娆？”
傅延言想不通，也很好奇。
姜娆是长得漂亮，比她漂亮的虽然不多见，但比她性格好的多得数不过来，怎么就只有她让顾程另眼相看。
顾程轻笑起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像他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可见到姜娆的那一刻，他突然就信了。
以前顾程做什么都总是三分钟热度，姜娆的出现改变了他，他一开始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地喜欢姜娆那副长相，但其实她漂亮的外表只是她所有的优点中最不起眼的一部分。
每多看一眼，多接触一点，多了解一些，他就仿佛着了迷似的，一步步，越陷越深。
顾程很清楚，姜娆和自己几乎是完全相反的人，姜娆内里正直、心软、善良，而他内里其实霸道、冷漠、自私。
对顾程而言，姜娆无疑是特殊的，她有顾程欣赏且没有的所有美好品质。
姜娆的一举一动，一个浅笑，甚至随口说的一句话，都印在了他心里，每天只是能看见她在眼前，他都会觉得满足，见不到她的时候，单是想起她，他都忍不住想笑。
在他眼里，她安静地坐着发呆，专注于画画做题，耐心给尤真解惑，甚至烦躁地发脾气、骂脏话、打架的样子，他都觉得好看得要命，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以至于只要姜娆出现在他身边，他就控制不住地只能看见她，满心满眼都是她。
姜娆至今还没有向他提过任何要求，所有的言行都是他主动的，顾程想，这大抵就是所谓的“恋爱脑”，如果哪天姜娆向他提要求了，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满足她。
等了会儿，傅延言见顾程只是笑而不语，他感慨了下：“我还是第一次在你脸上看到这种傻笑，看来姜娆确实不一般。你现在这样，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要你习惯干嘛？”顾程挑眉，“你跟他们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不玩了？”
“没意思。”
“你等我一起走，我回去复习。”
“嗯，在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