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微不可察的疑问被淹没在木门“嘎吱”的声响中。
被拉进屋内的言桉仿佛主人一般随意走动了几步。
见梁恒还站在门口没动静,他又倒步回去:“拉我进来做什么?”
梁恒这才回神,指腹上仿佛还停留着方才与对方接触时软滑细腻的感觉,他略微避开了些言桉的眼睛,不自在的咳了声。
余光瞥到言桉不解的神色,他正色道:“这个客栈有问题。”
闻言,言桉眉毛皱起:“看来不是我的错觉,果然是个黑店。”
“嗯。”梁恒小幅度点头,“怕他们夜里有动作,你就同我一起住吧。”
言桉一脸赞同,若这客栈里的人夜里动手,他不好跑掉,况且之前也同梁恒一起住过,也还算适应。
这般想着,他自然地走到床边躺了上去,还特意在外侧留出了空位。
“先躺着休息会儿吧。”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梁恒今天感到格外的不自在,他迈开僵硬的腿,走到了床边,却发现言桉正支着胳膊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梁兄,你怎么还同手同脚?紧张了?”言桉笑完又思索着开口:“难不成你是担心客栈的这些人?”
“不应该啊。”说完他便否定了,随即低声轻喃,“跟苍阙他们对上都没见你紧张,这又怎会紧张成这样。”
梁恒默了默,躺到床上后僵着声音回道:“方才在想事情。”
言桉“哦”了一声,没多想,规规矩矩地躺平后又问道:“你觉不觉得那个黑衣女子有些许熟悉。”
“没太注意。”
言桉没再吭声,脑子里回忆着遇见过的人,思索着那黑衣女子的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正想的深入时,胳膊被轻微碰了碰,他看向梁恒,接着便听到了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声。
“动作轻点!”
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响起,能听出特意压低了声音,但在寂静的深夜还是有些突兀。
接着是另一个男的着急又极小声的声音:“我知道!怕什么,他们几个里就那个背剑的小白脸看着有点功夫。”
“行了行了,动作快点吧。”
说完这句话后外边短暂的没了动静,而屋里的梁恒与言桉已经在他们说话间坐起身,正对着木门的方向。
不多时,便看到一截细长的竹管从缝隙里漏出来,一阵白色烟雾从竹管中飘出,随即变得越来越淡,在屋内散开。
梁恒与言桉在看到竹管时便捂住了口鼻,言桉从怀中的小瓶子里倒出两粒药丸,自己服下一粒后将另一粒递给了梁恒。
还不待他开口解释这是什么,便已经被梁恒塞到了口中。
看着梁恒干脆利落的动作,言桉迟疑地张了下嘴,还是用口型比了个“解药”。
梁恒点了点头,也用口型回道:“我知道。”
接着他抬手指了指,示意走到门口去。
两人动作极轻地走到木门两旁,屏息听着门外两人的对话。
“你说他们看着又不抗打,我们直接给绑了不就行了,还费这功夫做甚?”
另一个人似乎也在冥思苦想,半天后憋出一句:“或许这样显得咱们有礼些吧。”
那个人明显不认同这个回答:“咱们都用这种手段了,还算有礼?”
另一个人也被问急了,粗着嗓子低声吼道:“你怎么那么多话,人差不多已经晕了,推门进去,绑了!”
听到这梁恒与言桉对视了一个眼神,一个将折扇捏在手中做好准备,一个缓缓将剑拔出。
那两人站起身,推开门看到床上空无一人,还不待做出反应,进门的第一人便被言桉折扇上的利刃划破脖子躺到了地上。
而他身后的那个人立马转身想跑,却被梁恒一剑穿心。
这边两人刚倒下,便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巨大的动静,接着两个黑衣人从空中划过,跌到了楼下,本就破旧不堪的桌子更是雪上加霜,直接碎成了渣。
“敢打扰老头子睡觉,真是活腻了!”
陈旧武一头白发散着,满脸怒容,明显是睡着又被吵醒了。
而另外两个房间里,顾九和钟无厌也分别走了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都没废话,便直接与楼下的人打了起来。
顾九和梁恒一前一后挡在言桉身旁,近身的黑衣人都被斩退。
言桉站在中间看着正与陈旧武打斗的“掌柜”。
此时的“掌柜”已完全不同于刚见他时那满脸笑容的模样。
只见他神色狠厉,招式恶毒,招招朝人死穴而去。
正盯着陈旧武与“掌柜”看时,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遮挡了一下,言桉视线随之而动,目光又落在了黑衣女子身上。
只见她与钟无厌打得有来有往,动作间一阵奇怪的铃声响起,节奏随着她的招式时快时慢,让人听得不住地想把眼神投到她身上,视线中黑色的身影渐渐模糊,时而又成了多个。
“啊!”
一声惨叫响起,黑衣人在言桉面前倒下,唤醒了沉迷到铃声中的言桉。
再朝钟无厌和黑衣女人看去,发现钟无厌的动作有了些许迟缓,有时还会打空。
言桉目光落在黑衣女子身上,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她手腕上。
“钟大哥!小心她右手手腕上的铃铛。”
被言桉提醒后的钟无厌回过神来,清明的目光落到了黑衣女手上的铃铛。
“邪教净干些不入流的手段!”
说着他动作迅速,一手抓住黑衣女的右手,只听“咔嚓”一声,竟是直接给人的手掰断了。
那黑衣女子秀眉皱起,却没发出声响,一点也没管被掰断的右手,用左手继续攻击钟无厌,但明显不是钟无厌的对手。
就在钟无厌的拳头又要打到黑衣女子身上时,“掌柜”及时过来挡了一下,还趁机把黑衣女子扔出了客栈,大喊一声:“快走!”
黑衣女子看了眼客栈内的情形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客栈内的黑衣人也倒下了一大片,只剩“掌柜”还在撑着,等被陈旧武和钟无厌压下后,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便服毒自尽了。
短短片刻,客栈内便躺了一地的尸体,与刚来时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这还不是一般的黑店啊。”这么多人藏在这里,打起架来也都不是一般黑店里的人能比的,更别说还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挡着脸。
言桉蹲下身,在一个黑衣人身上扒拉了几下,没在身上看到任何痕迹。
陈旧武看到他的动作,出声道:“不用看了,是化功冥派。”
言桉一怔,这就遇到化功冥派的人了。
看到言桉的表情,陈旧武沉着嗓音开口:“方才与那人交手,他的招式正是化功冥派的功法,与几十年前的一模一样啊。”
“唉。”陈旧武叹气,“江湖上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听着他这话,几人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正伤感着,突然听到了几声“吱呀”的动静,且愈演愈烈。
梁恒抬头看去,立马拉着言桉朝外飞奔出去,顾九与钟无厌也紧随其后。
待几人刚跑出客栈,便听到“轰”的一声,房子塌了。
木头落在地上,荡起一阵阵灰尘,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庆幸。
突然,言桉问了一句:“陈前辈呢?”
梁恒立马转向钟无厌:“钟大哥,你出来时没拉上陈前辈吗?”
“我…”
钟无厌无措地摸了摸脑袋,面上罕见地带了些心虚:“我以为他自己跑出来了。”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几人,陈旧武从飘散的灰尘中走出,原本的一头白发已经变得灰扑扑的,衣服上也尽是碎土和灰尘,脸拉得长长的,瞪着言桉几人。
言桉几人看着陈旧武这幅模样,都不敢说话,低下头紧盯地面,似乎地上有宝贝似的。
陈旧武在脑中劝了自己好半天,终究还是没劝动:“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光顾着自己跑!竟然都没一个人提醒我一下!”
被骂了一顿的言桉几人愈发显得乖巧,丝毫不反驳一句,待陈旧武骂累了停下来几人才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陈旧武。
陈旧武对上这几人心虚的目光,咬牙道:“赶路!”
听到这句话几人立马活了过来。
钟无厌率先走过去,赔笑着开口:“来来,我给您束头发。”
“陈前辈,我这有手帕,您擦擦。”言桉也快步走上前。
梁恒跟上去说道:“我有水。”
顾九站在原地,看到几人都望向自己,也立马走过去,嘴唇蠕动半天,说道:“我帮您洗衣服。”
一群人边走边说,热热闹闹地坐上了马车。
这次,陈旧武坐到了马车里,而其他四个人一人一小块地地挤在外边,争着赶车。
在低声吵闹中,伴随着夜色,马车又一次走上了看不到头的长路。
“咕咚咕咚…”
猛灌几口酒的钟无厌擦了擦被酒水染湿的下巴,露出了轻松的笑。
“可算是要到了!”
听到他的声音,马车内的几人探出头,也都看到了箭头上怀洲的标志。
“钟大哥,到怀洲后你们有什么打算?”言桉问道。
钟无厌回头笑了笑:“带你们进铁拳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