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覃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她要找个安全的位置然后联系桑拉他们。谁也保不准，刚刚那个仿生人说的话就是真的，她还没有去验证，万一将其他仿生人引来，那就麻烦了。
她进入电梯按了负八，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拨通了桑拉的电话。电梯停在负八层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周庭覃简明说着自己在综合楼地下室，正在确认一件事情。桑拉那边听了大呼一声，你不要命了啊！
周庭覃知道综合楼现在有多危险，这里是仿生人初始的地方，可能聚集了大量的仿生机械物种。也就是说这里很有可能成了仿生人的老窝。
周庭覃的语气不像是在危险的区域，她镇定地让桑拉不要担心，等她确认了一件事，或许有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
“你小心点，我们在综合大楼附近等你。”桑拉担忧地说。
“好。”周庭覃挂了电话。
地下室负八层，周庭覃从未来过，所以对这里并不熟悉。或许桑拉熟悉，但她不能让桑拉来这里，如果这是仿生人的陷阱，那她会愧疚的。
白炽灯在头顶频繁闪烁，这里有很多扇门，到底哪个房间是放冰棺的地方？
周庭覃凑近门前，挨个推门看。有的门标明了房间用途，而有的门则标着很奇怪的类别。
比如可回收垃圾？周庭覃又往前走了一段，这扇门标明的是有害垃圾，另一扇门标明的是其他垃圾。
这里难道不是太平间吗？怎么整得跟垃圾回收站一样？周庭覃本想推门看看有害垃圾是什么东西时，突然余光看见了一扇门敞开一条缝隙，里面正是冰棺。
周庭覃推门走进，垒起的冰棺侧边都贴着序号。一号、二号、三号……
周庭覃的视线移到二号冰棺，如果正如那个仿生人所说，里面装的是罗鑫西尸体的话，那他就是费鲁希。
于是她随处找块布包住自己的手掌，然后屏气使力将棺盖推开。随着缝隙越来越大，头顶的白光照了进去。
借住白光周庭覃一眼就认出了罗鑫西的尸体，他的头还在，除了脸上有血痂外，尸身保护的都很完好。
在白光的空隙间，周庭覃忽然看见了一抹蓝光，她惊觉到什么，手指正悄无声息地摸上腰间银枪。
“确认好了吗？”格纳尔的声音陡然出现在周庭覃背后。
周庭覃本想摸枪的手在这一刻顿然意识到人类与AI速度上的差距。她的手被格纳尔牢牢地固定在后背，随着格纳尔的一个动作，周庭覃整个人翻了一个面，她的脊背撞在了冰棺上。
两只手都被机械臂死死地定在了身后，周庭覃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刺疼的凉意，那是冰棺的温度。
这是她们第一次面对面，以苏醒的目的，面前的格纳尔是个完整有独立思想的仿生物种。
“为什么要这样做？”
格纳尔没有想到她们第一次见面竟然会以这个开头，她空出无聊的一只手，然后掐住了女人的下巴，迫使她对着自己的眼睛，“换个问题。”
“你知道真相后是来销毁我的吗？”格纳尔问。
“是。”周庭覃并未做过多的思考。
格纳尔指尖因为听了这句话下重了力道，“你研发了我，现在又想摧毁我？不后悔吗，这可是你的科研成果。”
“我后悔的是，”周庭覃下颌有些疼，她吃力地继续说：“我后悔没早点发现，然后销毁你。”
尽管这是格纳尔意料之内的答案，但她还是很生气。
“周庭覃，你后悔得晚了。”
格纳尔说着，一只手轻松的包裹住周庭覃的一双手腕，然后灵巧地拖着她出了室内。
周庭覃奋力挣扎，她的鞋尖贴着地面被格纳尔拖拽着滑行。这个姿势让她完全使不上力气，只好用脚去勾地上摆放的集装箱。
摞起来的集装箱被勾倒，只见一片阴影覆盖在格纳尔身上，集装箱轰然砸到了她的身上。
手腕力道在这时有所松动，周庭覃急忙挣脱。乘格纳尔身体还埋在集装箱下，周庭覃飞速地拿过腰间电磁枪并扣动扳机，她边后退边把枪口对准散乱的集装箱。
这些集装箱的倒塌对于格纳尔来说不算什么，根本伤不了她。她很快拨开盖在身上的箱子，然后眼神迅速搜索周庭覃的身影。
周庭覃跑得非常快，快到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心脏仿佛要从她的嗓子眼里蹦出去。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后背的动静，确保格纳尔和其他仿生人没有追过来。
后面没有一丝声音，像是格纳尔压根就没有出地下室。周庭覃长呼一口气，靠着墙壁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刚刚跑得太猛，以至于嘴巴跟着呼吸的同时，嗓子刺疼得厉害，隐隐有种铜臭味在喉间上涌。
周庭覃吐掉那团味道，在消防通道平复自己的呼吸。她没有选择电梯就是怕格纳尔追过来堵她。
现在确认了一件事情，那个仿生人没有说谎，他真的是罗鑫西。
周庭覃一边想着，一边上着楼梯，她现在需要从负八层爬到一楼。想到这里，周庭覃叹了口气，只能沿着楼梯慢慢朝上走。
外面天气已然暗下来，通道里的灯一闪一闪，周庭覃不敢现在开灯。于是只能借着微弱的电子屏幕光往上走，不一会就见有人从上面下来。
周庭覃心往上一提，把枪握紧瞄准上方。
手电筒破开暗光照在了周庭覃脸上，她用手格挡着刺眼的光，通过缝隙看见了李栢。
同样的，李栢与周庭覃视线相接，忙走下来说道：“你没事吧？”
周庭覃有些意外能在这里遇见李栢，“你怎么在这？”
李栢：“桑拉打你电话没打通，怕你有危险，我们就分头进来找你了。”
听了李栢的话，周庭覃看了眼手机，上方通知栏冒出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她把手机静音了，都没有接到。
“让你们担心了，赶快出去吧。”
李栢注意到她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腕有些红肿，便问道：“你这手…”
“不碍事。”周庭覃说完，继续上楼。
“你遇到仿生人了。”李栢近乎肯定地猜测。
周庭覃嗯了一声，格纳尔的那双眼睛仿佛还停留在自己的脑海里，“我给桑拉打个电话，以免她们还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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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桑拉接到周庭覃的电话后，与班索相视一眼便往综合大楼门口去。她们约好的面见地点是旁边废弃的写字楼，距离综合大楼最近，徒步不到五分钟。
此时周庭覃随处找了个台阶坐，从兜里掏出电子烟抿嘴抽着。
李栢靠着玻璃门，时不时朝外望去，看看她们出来了没有。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香，转头就见周庭覃正锁着眉头抽烟，李栢盯着她手中的电子烟，说：“这是最后一颗了吧？”
“家里还屯了些。”周庭覃含糊着回答。
她们彼此不再言语，心里都知道很多东西的停产伴随的是人类在逐渐退步，或者是文明的消失。
李栢看见了桑拉和班索的身影，于是朝她们俩招手示意。桑拉进来二话不说就用脚踢向了周庭覃，“你想死啊？”
桑拉的语气是带着愤怒的，尾音还带着颤抖。周庭覃知道自己的问题，她并没有躲，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么一下。
“对不起。”周庭覃吐气说。
桑拉挨着她一旁坐下，“你一走，在卡外就更说不清了。即使他们所有人都怀疑你，但是我们不会。”
桑拉的话让周庭覃有所动容，当卡外人知道仿生人在肆意屠杀人类时，科研部唯一存活的俩人中，她是最受众人怀疑的目标。
凭什么就她还活着，其他研究人员都死了呢？
周庭覃想到这里，喉间有些酸涩，“我解释不清，也说不清。”
李栢：“你不需要解释，人已经死了，说再多他们也不一定会买你的账。谁都无法料到有这么一天，一个本来没有生命的物体竟然会有自我的思想。这本来就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更何况，他们首次听见这些真相时不也无法接受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解决那些仿生人，把人类本该拥有的领土夺回来。”李栢握着拳补充道。
班索也道：“是的，保卫我们的家园。”
桑拉将吹乱的头发拨到脑后，说：“你确认好了吗？”
周庭覃点头，“冰棺里躺着的尸体的确是罗鑫西的。那个叫费鲁希的仿生人并没有骗我，他就是罗鑫西。”
说到这里，周庭覃站了起来，“费鲁希说，等我确认好，明晚实验室见。”
桑拉也跟着站起，她担心地握住了周庭覃的胳膊，“你真的要去吗？”
周庭覃垂下眼帘，遮住了本该看不透的情绪，“去。”她顿住片刻，重新抬眼对上几人的面孔，各位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牵起嘴角说：“不用担心我，我命硬着呢。何况，我能感受到今天格纳尔好像并没有打算杀我的意思。”
“你今天碰到的仿生人是格纳尔？”李栢一惊，眼皮跟着抖动了一下。
“是。”周庭覃有些疑惑她的反应。
李栢面色凝重：“格纳尔是初任仿生人，她在仿生人里担任的角色是什么呢？”
除了仿生人自己，没有人知道它们的觉醒契机从何而来。
周庭覃沉思一会，慢条斯理道：“或许是某个研究人员发现了苏醒的要素，格纳尔成了第一个实验对象。又或者是格纳尔从一开始就有苏醒的意识……”
听起来有些没有逻辑，可她们遇见的种种现象本身就不切合实际。当时张律师并没有告诉他们，做交易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