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冰室出来，身上的血腥味一直萦绕鼻尖挥之不去。周庭覃受不了这味道，她走到窗台边继续抽起了电子烟。她发狠地抽着，试图摆脱这让人厌弃的气味。

“忘记了，你不喜欢血味。”桑拉换了件白大褂走了过来。

柔风吹着两人各自的头发，气体从鼻里冒出。那是薄荷的香味，沁人心脾也十分醒脑。桑拉想到什么突然道：“我觉得你好像比我更适合做医护，一眼就看出死者脑部有问题。”

“我猜的。”周庭覃不以为意道。

“你们这些精神病的思想，总是让常人琢磨不透。”桑拉红唇叼着烟，她掩嘴点燃，缓缓吐出一口气又道：“一直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不喜欢血味？”

“血会让我发疯。”周庭覃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最深处的情绪。

桑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她又道：“不回去吗？”

“不了。”

实验室早已熄灯了，外面黑漆漆一片。周庭覃没有开灯，她凭着感觉找到自己的位置坐着，仿佛在黑色的环境中她才感觉自己被包裹住。

桌上的零件还如她临走前一样，杂乱的堆着。周庭覃站起，恍惚间一声尖叫撕裂这原本的安静。

“谁？”

“你…你踩着我脚了。”对面的人咬牙说着。

周庭覃这才缓过来，她收回一只脚摸黑开了灯。眼前人正是那天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李壳。对于这么晚他还留在实验室，她有一丝意外。

“你怎么不回去？”两人异口同声开口。

“我一回家，我爸妈就要给我安排相亲。我不回去。”李壳嘀咕几句，手里拼凑着对面桌上的小配件。“你为什么不回去？难道你爸妈也要给你安排相亲？”他问着，上下打量一眼面前的女人。

黑长直平刘海，黑指甲，脸白的就像墙一样，看起来像是吸人精气的妖怪。

“我不认路。”周庭覃夺回他手中的配件道。

“我就听人说咱们实验室出了个钉子户，没见过人回过家。合着原来是你啊。这么久不回家忘记了路也正常。”李壳点头表示理解。

“有时间还是要常回家看看，熟悉熟悉…”

对面人絮絮叨叨半天，嘴巴没有停过。周庭覃烦躁地走远，将目光移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她将灯关了，然后趴在墙角的位置睡觉。

黑漆的天如深海暗潮铺满整片大地，随着潮水褪去，日光穿透云尘倾泻而下。这里地处偏僻，就连飞行线当初策划员也没有规划进去，以至于他们只能将云船停靠在裂谷边。

凯力恩好奇地探头看去，幽深的裂谷看不见底，耳旁是冷风的咆哮声。这一眼让他半个魂都抛出去了，这个裂缝有股神秘的力量，至少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摇摇欲坠。他赶忙撤退几步，恰好撞在了从云船下来的布勒山身上。

“怎么了？”布勒山问。

“这地缝怪吓人的。”凯力恩长嘘一口气。

近些年来，地壳运动活络。地球大陆形成了许多火山、裂谷、湖泊等，如今能供人类生活的地方只有卡外了。可是目前，就连卡外少数区域也形成裂缝和山脉，大自然在逐渐挤压人类生活的空间。

难道人类也该向恐龙一样灭绝了吗？

他们将腿部牢牢固定在飞行器上，掠过裂谷时，似乎听见了来自遥远世纪的传唤声。凯力恩捂住耳朵，迫使自己往前看路这才顺利飞了过去。

这中间的裂谷阻断了卡外的统治与联系，所以这里的人们对于外来人充满警戒之心。如果要靠这里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是十分复杂的，凯力恩不报任何希望，他心中的感觉是不会有所收获。

他们各自带上护目扫描仪，腰间配枪穿梭在这片山村里。这里的地势十分恶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看起来格外沧桑颓败。很大一个因素是气候不宜，和随处地形变幻导致人们精神常常高度紧张，时间久了也就疲乏了。

“我们分开调查。”布勒山提议道。

“别——”凯力恩立马拒绝，他环视周围，这里的地貌很容易让人迷路，“不是说这里地形变幻活跃吗，还是两个人更安全点。”

尽管地形怎么变幻，他们还踩着飞行器。即使地缝就在脚下开裂，对于他们来说也实在毫无影响，多半是他自个胆子小。

布勒山看破不说破，只好点头带动脚下飞行器朝村庄里去，他们必须赶在天黑前完成任务。

对面裂谷来了人，这句话就像村里出了个大学生一般新奇。山村里的人都纷纷出了门，无论时代怎么变，人类还是改不了看热闹的习惯。于是，凯力恩与布勒山都觉得自己就像山里的猴子，任人观赏戏弄。

猴子纵使捣乱还能有人投喂香蕉，可他们终究不一样，山村的人几乎都是冷眼冷语相加。

“这就是卡外来的人吗，竟然还有脸来？”一人指着他们骂道。

“卡外不是抛弃我们了吗，这个时候派你们过来是干什么？”

“他们才不会好心过来呢，一定是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

他们的恶言凯力恩听不下去，他想张口说话被一旁的布勒山拦住。只听他道：“卡外没有抛弃你们，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时间？”一人仰头看着半空的两人，他的脸上伤痕累累，一双眼睛有点畏惧日光。“要多久呢？以前我们同时生存在卡外，可是自从地上出现了一条裂缝，将我们这小山村隔绝了出去。卡外就没有派人管过我们的死活，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他们都死在了随时活动的裂缝下。有的想要穿过裂谷到卡外寻求庇护的地方，却跌落进了裂谷下。留下来的人，是世世代代在这片土地生活了许久的人。纵使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险，他们也不离开半分。”

“为什么？！”他大声质问，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很快，他不给他们回答的时间，自顾自回道：“或许他们热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所以，你们还想要我们等多久呢？”他迫切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村长…”人群中有一声哀叹。

“我们不想要再等一等！你们滚出去！滚出去！！”

“滚，这里不欢迎你们！”一颗石子砸到了布勒山的额头，很快成千上万颗石子朝他们扔来。那滴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凯力恩担忧地看了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