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湾的潮水退到第十米时，谢昀的珊瑚骨骼开始飘雪。顾隐宵跪在星泪滩上，看少年用透明的骨刺在沙滩刻星轨。那些新生的珊瑚纹像碎钻镶在锁骨，月光一照就泛起《声律启蒙》的涟漪。

"要起风了。"谢昀的声带沾着潮气，他后颈的珊瑚裂缝突然涌出荧光乌贼。顾隐宵手腕的银纹微微发烫——那是昨夜用褪去的妊娠纹编的手链，此刻正与乌贼的荧光共鸣。

克隆体教师的潜艇浮出水面时，谢昀突然拽着顾隐宵跳进星盘礁的裂缝。少年珊瑚化的脊背擦过岩壁，簌簌落下的骨粉在海水里凝成母亲们的脸。顾隐宵摸到他腰间新裂开的珊瑚花，那里渗出槐花蜜味道的血珠。

"这里。"谢昀掰断无名指的珊瑚枝，插进岩缝里的青铜星盘。顾隐宵的银纹突然活过来，沿着星盘刻度游走，拼出十年前母亲们用胎衣绘制的星图。

潜艇的声呐波震碎礁石时，谢昀的瞳孔突然扩散。他胸口的珊瑚骨绽开，露出嵌着《海错图》瓷片的心脏。顾隐宵的银纹暴涨成网，兜住坠落的星盘碎片，发现每片都映着婴儿时的他们被母亲抱在焚书炉前的画面。

"东南23°。"谢昀的声带震落冰晶，珊瑚手指在顾隐宵掌心刻出血痕。银纹突然收缩，将两人拽向星盘礁深处。顾隐宵的背撞上生锈的锚链，惊醒了沉睡的荧光管虫。

潜艇探照灯刺破黑暗时，谢昀突然含住顾隐宵的银纹手链。少年温热的舌尖掠过手腕静脉，顾隐宵听见三百个母亲在耳蜗深处呢喃："把星盘放进鲸鱼的眼窝。"

谢昀的珊瑚心脏突然迸裂，瓷片在海水里拼成平仄图谱。顾隐宵撕开衬衫，用银纹网住他流血的胸腔，发现那些纹路正在渗入珊瑚裂缝。当第七块瓷片归位时，整座星盘礁开始吟唱，沉睡的鲸群骸骨浮出海底。

"抱紧..."谢昀透明的指尖插入自己眼眶，挖出两颗星砂凝成的眼球。顾隐宵的嘶吼被声呐波搅碎，他接住坠落的"星辰"，看见里面封印着母亲们调试星盘的记忆。

潜艇发射麻醉网的刹那，谢昀将星辰按进鲸鱼颅骨。顾隐宵的银纹突然化作月光锁链，缠住两人撞向青铜星盘。在骨骼碎裂的剧痛中，他们看见母亲们手捧胎衣地图，在星轨上烙下共生契约的铭文。

潮水灌入裂缝时，谢昀开始融化。他的珊瑚骨化成银河碎屑，在顾隐宵颈间凝成冰凉的项链。"记住..."少年最后的肋骨开成海百合，"涨潮时..."

顾隐宵在窒息前抓住星盘指针。银纹突然爆发出虹光，整片星泪滩的荧光贝同时张开，吐出被焚毁的诗稿灰烬。谢昀消散的身体在灰烬中重组，珊瑚纹间流淌着顾隐宵的银纹脉络。

当克隆体教师的潜艇被星盘光柱肢解时，谢昀的睫毛结满海盐晶。顾隐宵跪在星盘中央，看新生珊瑚从自己银纹中钻出，与谢昀的骨刺交缠成星座图谱。

"顾隐宵。"谢昀的呼唤惊醒了千年珊瑚虫。少年新生的声带沾着星砂，每说一个字就震落一片荧光鳞，"契约成立了。"

他们脚下，母亲们用胎衣绘制的星图正在呼吸。谢昀的珊瑚指尖插入顾隐宵胸口的银纹，扯出的光丝在夜空拼出《声律启蒙》全篇。当克隆体教师的哀嚎随潜艇沉没时，十二只荧光乌贼衔来母亲们的毕业戒指。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顾隐宵在谢昀的珊瑚心脏里看到了未来——他们的银纹与珊瑚刺正在海底生长，最终将包裹整个碎星湾的罪恶。谢昀用星砂在他眉心点痣时，潮水送来母亲们的合诵："共生不是束缚，是双星交错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