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方一策被闹铃叫醒。
在这边住了两天也一直忘了改过来，设定的还是从原本家里出发的起床时间。
他从被窝里伸手关掉手机铃声，然后抓着手机缩回被子里。眼睛又闭上，哑着嗓子道：“谢家淇，起床了。”
然后就这么静了十来秒。
他一下弹起来。
旁边枕头上的凹陷还在，被子却掀起一角，没有人影。
方一策那股无名火腾一下就起来了。
搞什么？！他又……
他怒气冲冲地抬头。
床头一张便利贴无辜地在空中晃啊晃。
……
怒火也被悄然晃散了。
他把便利贴扯下来一看，是谢家淇的留言。
谢家淇的字和他的外表截然相反，落笔遒劲有力，笔走龙蛇。
只是这内容倒一如他往常风格——提早半小时起床给方方做爱心早餐。
落款：括弧，未来，括弧，男朋友。
“……”方一策把便利贴一掌拍在枕头上，翻身下床。
他走进洗漱室在镜子前站定，一抬头时，却看见镜中人正扬起嘴角，一脸幸福。
“……”他没好气地冲厨房方向大喊一句，“谢家淇，你好肉麻。”
谢家淇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真情实感。”
“……”
吃早餐。
早餐是简单的煎蛋汤面，谢家淇使坏般的在他碗里放了五倍量的葱花。
方一策黑着脸拒绝食用这碗葱花面。
谢家淇凑过来给他挑，挑一筷子叫一声方方别生气。
方一策斜眼，“你在叫魂？”
“在帮你治疗起床气。”
方一策看了他一会，忽然一把推开他，“可以了，下次别放这么多。”
“还有下次？”谢家淇对他放电。
方一策又斜眼。
“可以搬过来的意思？”
方一策默默吃面。
谢家淇跳到沙发上亲了一口谢家倩。
吃完早餐，谢家淇载方一策去上班。
车子在工作室门前一停下，谢家淇就捏着他的下巴凑了过来。
方一策看了眼时间，干脆陪着他逗弄起来。
两个人对撩拨彼此的方式都过于了解，没亲多久就擦出火来。
方一策舔着他的嘴角，用手指勾了勾他的皮带，“哥哥，我要上班了。”
谢家淇挑眉，“你这样喊，意思是不想上班？”
“可以？”
“今天不忙？”
方一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掰起了手指，“今天要给昱哥交稿，晚点还得去你新房那……”
谢家淇握住他的手指，“我们的。”
方一策歪头，“我们的关系？”
“暂定我的。”谢家淇笑着再贴过来。
方一策抬手圈上他的脖颈。
谢家淇又悄悄伸手过去解开了他的发圈，抚上他的后脑勺。
正当他准备再加一些力道时，副驾驶车窗那边出现一道人影。
咚、咚咚。
是屈指敲玻璃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
方一策身形一顿。
谢家淇嘴角扬起，“方方要上班了。”
方一策快速眨几下眼，雾蒙蒙的眼神瞬间消散，变为一片清明，“不许乱讲话。”
谢家淇笑着点头。
方一策面无表情地按下车窗。
车外站着火气比六月烈阳还大的林昱。
他看了眼方一策，又看了眼谢家淇，脸上笑容狰狞，“二位，停车费800。”
谢家淇给他比OK，“林老板，待会转你。”
林昱瞬间收起笑容，瞪了眼方一策，“昨天请假就算了，现在人到工作室门口了还不乐意下车，你想气死我？”
他这老丈人一般的语气让谢家淇几乎压不住嘴角，“我们有点事要说，才耽误了一下。”
“……”放屁！
林昱不敢瞪客户，只好继续瞪方一策，“别腻歪了，快上班。”
方一策一脸淡定地开门下车。
谢家淇瞥见自己手里还拿着个发圈，连忙叫住他，“方方，还有这个。”
方一策头也不回，“你先放着，晚上还我。”
“才不还你。”谢家淇乐滋滋地把它箍到手腕上。
他声音不小，自然也飘进了方一策的耳朵里。
方一策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头把扬起的嘴角藏进发梢。
经过前台时，他随手再摸走一根发圈扎头发，跟在林昱身后走进了老板办公室。
林昱一个猛转身，“跟着我干什么？”
方一策后退半步，“昱哥，昨天和你说好了，今早聊离职的工作安排。”
林昱瞬间拉长个苦瓜脸，“这种事情不必通知我。”
方一策挑眉，“那我直接走？”
“……”林昱拍桌，“你敢！”稿子交不完，他明天就吊死在谢家淇家门口！
方一策老神在在，“我真敢。”
“……”都怪谢家淇！
他苦瓜脸越拉越长，方一策失笑，“下周一之前，我会全部做完。”
林昱斜眼看他，“真的？”
“真的。”
“很好，接下来是八卦时间。”
“……”
林昱给他倒茶，“什么进展？”
方一策表情微妙，“你真的要听？”
“……不是那种进展！”林昱忽然感觉自己心脏有点痛，“你昨天和谢家淇说清楚了吗？”
方一策歪头，“应该说清楚了。”
“和好了？”
“与其说和好，倒不如说……合谋？”
“……”怎么感觉还是不对。
被赶出办公室前，方一策忽然回头，“昱哥，我还有个事。”
林昱想也不想，“不听。”准没好事。
方一策置若罔闻，“帮我个忙。”
林昱看他一眼，“什么忙？”
“你努努力，给我搞套别墅。”
“……”
*
夜晚。
方一策忙忙碌碌了一整天，踩着末班地铁的点进站，又踩着末班地铁出站。
不过今天不是回家，而是搬家。
他其实不喜欢别人管着——
对于方妈，属于当面改正，背后重犯。
对于表姐和林昱，属于嗯嗯嗯好好好，但完全不改。
至于谢家淇……
他好像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或许就像林昱说的那样，爱人不是别人。一旦把话说开，就连减少私人空间也变得顺理成章——从交换手机密码，到同住一个屋檐下。
他一边反思自己是不是给了谢家淇太多甜头，一边插着兜往住处溜达。
没几盏灯的居民楼像一张张夜色中的森森大口。
他淡淡地打着哈欠上楼。
屋内依然是桌子，沙发，又忘了关的窗户，还有地上那堆玻璃碎片。
一切都没变。
方妈从那天过后就再没联系过他，表姐悄悄来过消息，说方妈会在他们那住一段时间。
说实话，关于这件事，方一策真的有点累了。
他也不是傻子，就算真的傻，也该看得出来妈妈其实很讨厌他——至于原因，可能就因为她那句“和他爸一样”吧。
不止性格，还有长相。
方爸年轻时的长相，他是在收拾遗物时，从一张有些泛了黄的结婚照上看见的。
对于父母的关系，他没有资格去评价，也不会有人在乎他的评价。
所以对于方妈现在的态度，他已经从最初的慌张不安，变成了既来之则安之。
……通俗一点，爱咋咋地吧。
方一策挠挠头，随手把挎包扔到地上。
衣柜后边的大行李箱闪亮登场。
他衣服很多，很快就装了满满当当一箱子。
还有在家里用的铅笔，速写本，各种洗漱用品，又塞满了箱子里的所有缝隙。
收拾完之后，他站在门旁，又细细环视起这个小房间。
躺了两年的单人床就那么唐突又不唐突地跳进了视野。
方一策松开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坏笑。
*
公寓。
谢家淇有点郁闷。
方一策答应了他今晚要带着行李搬过来，可现在凌晨一点过半，还不见人影！
电话没有消息也不发，总不能又去哪里玩了吧？
……好生气！
谢家淇越想越委屈，蹲在地上和谢家倩玩握手游戏。
不过说是玩，谢家倩也根本没搭理他。
谢家淇龇牙咧嘴地瞪一眼冷漠的小猫，“方方不在，你就欺负我。”
小猫默默跳到沙发上，闭上眼睛。
叮。
谢家淇双眼一亮，立马放开小猫爪，兴高采烈地去拿手机。
打开微信，收到几张方一策发来的照片。
第一张是小桌子，上面有无数道小刀划痕，还有各种铅笔印。
方一策语音评语：“每次在这里改稿，脖子和腰都特别疼。”
第二张是陈旧的衣柜。
“一碰它就会怪叫，但是能装特别多衣服，也不会发霉。”
第三张是方一策站在穿衣镜前，没穿上衣，胸口上密密麻麻的吻痕，乳钉周围尤其。
“你是不是神经病？”
谢家淇没脸没皮地回复，“有点爽，再来两句。”
方一策不搭理他，对话框里安安静静。
五分钟后，又弹出来一段视频。
封面是平平无奇的床脚，谢家淇毫无防备地点进去。谁知，下一秒，镜头就移到了方一策大腿上。
他强装镇定地退出视频，随后走向房间，关门。
小猫打个哈欠，继续趴在沙发上睡觉。
房内，谢家淇再度点开那段视频。
镜头落在方一策腿根，有几处浅浅的吻痕，全是谢家淇的杰作。
画面里还有他那诱人的黑色指尖。
他手指纤细又灵巧，来回比划着各种手势，又是中指，又是OK，甚至来了个一边中指一边OK。
谢家淇失笑，这个方方在玩什么？
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似的，方一策动了起来。
他掌心从小腹划过，撩起自己的衣摆，还逗弄似的在腿根左右画圈。
指尖的几抹黑色像某种定位器，牢牢抓住谢家淇的视线。
过了一会，那手指忽然渐渐向下……
画面猛地晃了晃。
谢家淇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然后他听见手机里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喘息。
“家淇……”
视频结束。
谢家淇再次关掉手机，把脑袋捂进被子里，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他脑子里闪过第一个念头是，还想听方方这么叫。这个称呼和“哥哥”那种刻意撩拨的感觉不同，像方一策服软了似的，把他当作最亲近的人。
第二个念头是……
他以前还给谁发过？
后边那个念头很快挤走了第一个念头，占据他整个脑海。
谢家淇直接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方一策收到这通电话的时候，刚和谢云容发完信息。
电梯门向两边拉开。
他按下接听，推着行李箱走出去。
照片和视频都是先拍好的，为的就是让谢家淇以为他还在家里。
果然，谢家淇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方一策，你磨磨蹭蹭的就是在搞这个？”
方一策忍下笑意，缓缓向前走，“倒也确实是在磨蹭。”
“……”谢家淇噎住，手里已经拿起了车钥匙，“我去接你。”
“太晚，不用了。”方一策抬眸看一眼门牌号，“你明天还得早起。”
听见那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开锁提示音，谢家淇愣了愣，“你在哪？”
方一策推门进屋，故作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