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渊的龙翼在坠落中本能地张开，却撕扯到被青铜毒侵蚀的伤口。深渊的寒风卷着冰碴掠过面颊，下方突然亮起湛蓝光晕——无数冰晶如同逆飞的流星迎面扑来。

"咚！"

坠落戛然而止。冰霜织就的网兜住龙族尊上残破的身躯，寒气渗入鳞片缝隙，竟让灼痛的伤口稍稍舒缓。梦渊艰难抬头，望见冰棱丛生的穹顶上倒悬着人影。

黑灰色狼尾有些凌乱，发梢凝结的霜花簌簌飘落。那人足尖轻点冰锥，玄色衣摆绣着的银色咒文与记忆里某个图案重叠。

"连收翅膀卸力都忘了？"清冷嗓音裹着冰碴子砸下来，"看来星砂不仅吃了你的脑子，连龙族本能都消化干净了。"

记忆突然刺痛。同样的毒舌曾回荡在开满夕颜花的庭院，那时说话的少年正用冰凌冻结自己偷偷藏起的烟。梦渊按住突跳的太阳穴："你是......"

"瓶。"冰锥应声碎裂，半神轻盈落地。他指尖凝结的冰魄凝晶照亮四周，青铜箭毒正在冰网中滋滋蒸发。"连挚友名字都记不全的蠢龙，活该被人类射成筛子。"

崖顶突然传来轰鸣。熔岩般的红光撕开黑暗，裹着龙牙弩箭的火焰流星雨倾泻而下。瓶冷笑抬手，冰魄凝晶瞬间暴涨成弧形冰盾。箭矢撞上冰面的刹那，万千冰棱顺着火焰轨迹反向生长，将整片火雨冻成赤红冰雕。

"这些杂碎倒是学聪明了。"瓶弹指震碎冰盾，飞溅的冰屑在空中化作霜刃风暴，“还知道用你的力量和我抗衡”

梦渊突然按住心口。那些被冰晶折射的霜刃轨迹，与记忆里少年挥舞冰凌的招式完美重合。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趴在冰面上，看瓶用霜花在湖面雕琢阵法，而肆月正在岸边品茶...

"发什么呆！"后领突然被揪住，瓶拖着他滑进竹林深处。追兵的咆哮声在外炸响，数十支弩箭钉入冰壁，箭尾铃铛震出刺耳鸣响。

“看来叙旧要提前结束了”

霜雾暴起，冰晶沿着竹林疯长成冰刺丛林。追兵刚冲破融化的冰墙，就被突刺的冰锥贯穿脚踝。瓶拽着梦渊跃上冰阶，身后炸开的冰花将追兵冻成琥珀雕像。

"听着蠢龙。"奔跑中瓶的声音裹着寒气砸来，"一会到肆月店附近，你必须..."

轰鸣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梦渊清楚的看见肆月出现在眼前，数十只怨灵蜂拥而上，朝着追兵挥舞自己的爪牙

冰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碎裂声。梦渊的龙爪扣进冰面，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还未落地就被寒气冻成红珊瑚珠。那些从肆月背后涌出的怨灵裹挟着腐叶气息，漆黑的灵体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磷火。

"深渊的引灵人？"追兵首领的冷笑声刺破夜幕，"一个残缺的人偶也配..."

怨灵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肆月素白的手指捏着茶针轻轻一挑，所有灵体骤然收缩成墨色丝线，瞬间穿透追兵们的眉心。月光映出她侧脸细密的裂纹，那些裂痕里流转着幽蓝微光。

"茶凉了。"

瓶突然拽着梦渊后退半步。檐角青铜风铃无风自动，半神苍白的手指捏住肆月下巴，寒霜顺着裂纹爬满人偶半边脸庞："谁把你伤成这样？"

“你们三个..."追兵首领的咆哮突然从屋顶传来。镶着灵石的巨斧劈开房梁，却在中途被无数红线缠住。肆月伸手，将对方的斧头拽下，狠狠砸在地上

瓶的冰魄凝晶突然炸成漫天星芒。极寒顺着地砖缝隙瞬间冻结半个竹林，连飞溅的血珠都凝在半空，记忆如茶汤泼洒。梦渊看见自己把龙血混进朱砂，在二人掌心画下护身符；肆月抱着梦渊新做好的机关鸟，给每片羽毛都涂上防潮漆；而瓶一边抱怨"人偶不需要挡雨"，一边在屋檐下加固冰晶结界。

"真是...蠢透了..."瓶擦了擦嘴角的血，冰魄凝晶正缓慢修复他肩头的贯穿伤，"现在你该明白，当年我为什么说你的善良会害死所有人。"

梦渊喉间滚出龙吟，竹林积雪簌簌坠落。被冰封的血珠突然爆开，化作血色刺向追兵，"现在发疯有什么用？"瓶弹指震碎袭向梦渊后心的暗器，冰魄凝晶在他掌心裂开蛛网状纹路，"当年你说人类会善待龙族沉睡后的世界，结果呢？还不是将龙族屠杀殆尽了”

"是契约。"梦渊的龙角突然刺破伪装，黑紫色纹路爬满脖颈，"我在你们身上留的不是守护，是..."

"是同生共死的誓言。"瓶咳着冰碴站起来，玄衣渗出的血冻成赤珠，"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

"誓言的代价是记忆。"瓶的冰魄凝晶终于彻底碎裂，霜雪从他指尖开始消散，"但总有个蠢货觉得，忘记的人比较幸福。"

瓶望着开始融化的冰封竹林，嘴角扯出熟悉的讥讽："在你说'我相信人类'的时候，就该知道要回忆的事情能填满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