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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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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三十,年节正日,连琼峰又是大雪,冷琼苑内却一派暖意融融,朔雪在半空就消融,落雪下那株半枯未枯的岳桦被挂满红绸,树枝成了灯笼架,悬下一个个彩灯,游鱼跳兔、粉荷白兰,纵只一棵树,也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树下铺满红屑,清晨点的两挂爆竹炸开后未扫,留在地上多添几分热闹,仙人立在树下石桌后正伏案写着对联,满地残红,雪衣霜色,眼前之景似若落梅拥雪,清美难言。

一团白影灵活地跑过满地残屑,然后跃上石桌,从仙人广袖低下顶出脑袋来。

“你主人回来了?”顾云庭摸了摸它脑袋。

那团雪绒绒的东西被摸得头低两低,然后小身子一绕抱住了顾云庭手指,仰起脖子猛猛点头。

“师尊。”

顾云庭顺声抬头,一个俊眉朗目的少年撞入眼帘。

匆匆四年,少年见风就长,不仅身量拔得与顾云庭一般高,脸庞也棱角渐明,俊美锋锐毕显,本就生了一双眉压眼,如今稚气减退,气势更加凌人。

他依旧一身黑衣劲袍,腰间挂着两链长命锁,行走之间锁饰摆动,银铃齐晃,竟毫无响动。

顾云庭朝他抬起手,一身冷锐之气少年立刻微微弯腰靠过去,像只俯首的少狼。

“拿回来了?”顾云庭手掌替他抚去肩上未融的雪花,莹白雪屑飘到洒金红纸上闪烁着星星点点。

“嗯。”贺兰越颔首,将手里的漆木食盒放到桌上。

推开食盒,菜香扑鼻,里面就是今日稍晚的年夜饭。

修仙之人辟谷远世俗,但顾云庭认为人要沾烟火才有活气,所以素日再冷淡克制,年节也是一年不落,不仅要过,还要热热闹闹地过。

顾云庭只看了一眼就将盖子合上,旁边贺兰越忽然另拎出两吊油纸包,绘画彩墨,包装精致,里面包着的东西幽幽沁出隐约清甜。

“点心铺子还没关?”顾云庭稍稍诧异。

酒楼都只开到今日上午,下午就要歇业放伙计们回家团圆,糕饼点心这些小铺早该已经关门才对。

“我提前让店家留的。”

“点心新出炉的最好吃。”贺兰越多加了一句,算是解释,他边说边揭开两个油纸包,将花花绿绿的糕点展示在一旁。“师尊喜欢哪个?”

果然是新出炉的,点心表面还腾着热气。

顾云庭瞥去眼神,便见贺兰越带回来的糕点样式之丰富实在出乎意料。

枣花酥、云片糕、鲜花饼、桂花糕、马蹄糕、莲花酥……从北到南的糕点几乎全都包揽在内,他扫了两眼,随意拿起块桂花糕。

贺兰越站在顾云庭侧后方,在顾云庭看不到的地方,他目光薄锐如锋,视线描摹着顾云庭侧颜的轮廓,似刀子一寸寸剃过皮肉,想剃尽这一层皮囊,剥出里面的芯子来看个明白。

顾云庭将桂花糕送入唇间,咬了一小口,贺兰越依样学样,也拿起一块。

糯米粉口感被做得软弹,在齿列间间存在感极强,贺兰越双目半垂,手中桂花糕只剩个月牙边,他似在专注吃糕,余光依旧瞟着顾云庭披落到肩上的发丝,口腔内弥漫起淡淡的桂花甜味,他潜思默想:

江南的。

贺兰越吃完残边,捻去指尖碎屑,那边顾云庭已经写好对联最后两笔。

顾云庭问:“你门前贴哪一副?”

少年视线上下扫了扫,随意选了一副。新春对联无非都是些福禄寿喜的话,哪一副并没什么区别。

他选好,顾云庭搁笔,炉灰立时积极地叼起上联跑向屋门,长幅红纸被它拖到地上,跑动间抖成一段波浪。

炉灰就是顾云庭送贺兰越的雪貂。

当时取名权交到少年手上,然而贺兰越鲜少给活物取名,取了名字就有感情,于是只淡淡地以“貂”称呼貂。

直到几日后,他开炼器炉,貂在旁边好奇地探头探脑,一不小心失足,差点掉进去变成一条碳烤红貂,被贺兰越眼疾手快救回来,从此以后正式得名“炉灰”。

二人一貂合力将对联贴好,红宣墨字贴在沉沉木门两侧,平添喜庆,顾云庭正无声欣赏刚贴好的成果,忽听贺兰越开口道:“年节后,我想下山游历。”

顾云庭一下愣住。

他没有忘记自己是穿越到了一本小说里,但四年避世安好,让他亲耳听到贺兰越说出要去游历时,不免产生一种恍惚之感。

书中贺兰越第二次离山出走的那一年,小说主角符卿行得到机缘进入仙门,之后两年历经风波,又离开原本的师门改拜入道云宗,在那里遇到了尚未彻底黑化的贺兰越,二人结为好友,后来又因世事反目,剧情滚滚向前,越来越多的人牵涉其中,跌宕坎坷,生生死死。

这次,贺兰越没有离山出走,而是向他说,他要下山游历。

无论何种缘由,贺兰越就是要在十六岁时下山,剧情的齿轮也终将开始转动。

顾云庭眼睫一眨回神,暗笑自己怎么忽然如此伤春悲秋,他遇见的又不是定死的文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把所谓的剧情当成不可撼动的铁律?

“你去吧。”顾云庭转身回石桌,他写的对联还有两幅没贴。

贺兰越要游历便去,他正好也下山去转转、看看。首先见一见主角,时间线进入剧情点,小主角终于要在地图上刷新了,他一直好奇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究竟是何模样。

顾云庭抬起眼,发现贺兰越视线追着他过来正无声静望。万千情绪总藏在少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顾云庭心中忽然释然,他把一个只比自己腰高一点的小孩养到和自己一般高,如今要分别,哪怕只是暂时分别,他伤春悲秋一下,难道不是正常?

他招手把贺兰越招过来,抬手替他理理乱发,声音却依旧听起来很平静:“遇到事情,与我传讯。”

少年微眯眼睛盯着他,忽然头颅一偏,脸贴到师尊放在他头边的手掌。

“师尊不与我同去?”

他漫不经心地动,脸颊与掌心若即若离,似贴非贴,半蹭不蹭,擦过顾云庭手指好几次。

掌侧的少年不安分,手心上的温度时有时无,顾云庭却不觉异样,他梳理完碎发便自然抽回手,视线也转向他处。

“谁家弟子游历,师尊陪同,长不大?”

脸旁变得空落落,贺兰越沉默,他窥不破那张冷淡面容下的心思。

按他观察,这个人应当喜欢热闹,但是极尽克制,喜爱美食美酒,却只在年节才沾一点点,除了待他的态度不同,这个人全方位效仿灵冲,甚至将笔迹也练得与灵冲一模一样。他曾在他案头的灯池里发现过烧成烬的纸灰,后来,这零星的灰屑也再没有出现过,只留给他一个毫无破绽的师尊,让他想窥探这个人的真貌,却只能从一些细枝末节去推测。

贺兰越沉默得太久,久到顾云庭探问地望过来,他低沉应了声“是”,不再多言,陪顾云庭把余下的春联全部贴好。

晚上吃饭,顾云庭又将包了灵石的元宵分进了贺兰越碗里。

少年咀嚼的动作顿住,顾云庭抬抬手腕,举一杯酒,霜面微暖:“时运不错,新春有福。”

贺兰越从齿间取出莹透的灵石,情绪淡淡的眉眼垂下,唇角似动,低沉道:“多谢师尊”

年节夜里还要放烟花,用饭前放,用饭后也放,山上暮夜黑沉,正适合花火夜绽。团团璀璨,恰若花千树、星如雨。

不等到星火冷灭,贺兰越拎了两张祈福挂牌出来。

“这是今年城主府分发的祈福牌。”他道。

伏黎城百姓新春祈福,要寻城主府的修士开光,他们师徒修为高深,一人一张祈福牌,自己给自己开光。

二人就在院内的石桌上写。

顾云庭提起笔,听到贺兰越从旁出声:“弟子取挂牌时,城主府修士提醒弟子,祈福牌上要写清名姓,天道才知是谁人祈福,才会实现那人愿望。”

顾云庭敛目听着,下笔不顿,挽袖在祈福牌上笔走龙蛇,他感受到一道漠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淡淡开口:“写你的。”

那视线收了回去,两块祈福牌很快写好。

两人将木牌挂到树上,红色木牌吊在满树灯笼之间,风摇花灯动,彩光陆离斑驳。

贺兰越仰起头,无声注视着风中摇晃的木牌,木牌下端祈福人的名字也随着晃动的光影斑驳迷离:

灵冲。

“……”

*

祈福完守岁,守一整夜,每年顾云庭与贺兰越都起一炉火,将栗子、番薯、干果等吃食放到炉子上慢慢烤。

炉边温酒,两个人围坐炉旁,不急不躁地聊聊最近见闻,火在炉中燃得劈啪作响,炉灰窝在桌上,抱着瓜子咔咔嚓嚓地嗑。聊到话尽时,两个人就各自安静地做自己的事。

炉火已经点好,顾云庭捏着给贺兰越充当压岁钱的礼物,却迟迟不见贺兰越进来。

外间有轻微响动,顾云庭屈指敲敲窗框。“小越?”

屋外少年模模糊糊应声,却不过来,顾云庭干脆推开窗看他在干什么。

树下贺兰越倏地松开手,肩头一团白影窜上树。

他转过身恭恭敬敬地喊顾云庭一声“师尊”。

贺兰越看着对方逆着光冲自己挑了挑眉,胸腔里心跳声重重,脑海里全是刚刚看到的字。

他方才就发现这个人挂上去的祈福牌不太对劲,等到人不在趁机摘了下来。

薄薄的木牌贺兰越一摸便知上有禁制。

他用几道灵力破去障眼法,两列俊瘦飘逸的墨字终于显露在贺兰越眼前:

瑶草非短结芳叶,越枝毋折度霜秋。

丹台素有延生录,岁岁虔心在此辰。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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