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校门口的水泥地上交叠在一起。
许愿调整着书包肩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是高三下学期以来，她和虞景之每天放学后的固定仪式。
“今天听什么？”虞景之从口袋里掏出耳机，熟练地将其中一个递给许愿。
许愿接过左耳塞进耳朵：“你定。”
自从三个月前正式在一起，这个小小的音乐共享仪式就成了她们之间最亲密的习惯之一。
虞景之划动手机，轻柔的钢琴前奏从耳机里流淌而出。
“单相思？”许愿立刻认出了这首她们第一次约会时在音乐咖啡厅听到的。
虞景之眨眨眼，手指悄悄勾住许愿的：“马上确定关系半年了，纪念日倒计时，当然要听定情曲。”
许愿的脸瞬间热了起来。
即使已经在一起这么久，虞景之的直球攻击依然能让她心跳加速。她偷偷环顾四周，确定没有老师注意，才快速在虞景之脸颊啄了一下。
“许大学霸公然调戏校篮球队长，这要是传出去...”虞景之故作严肃地压低声音，眼里却盛满笑意。
“反正大家都知道了。”许愿小声嘀咕，想起上周班主任找她们谈话时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是，学校对她们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两人成绩不降反升。
她们沿着林荫道慢慢走，肩膀时不时相碰。耳机里的音乐切换到下一首，是虞景之为高考复习专门制作的“历史年代记忆歌”，把枯燥的年表编成了歌曲。
“明天模考重点复习贞观之治。”许愿提醒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虞景之的腕骨——那里戴着她去年送的手链。
“遵命，我的许老师。”虞景之立正敬礼，惹得许愿笑出声来。
转过街角，许愿家的小区就在眼前。每次送到这里，虞景之都会止步——这是她们不成文的约定，避免被许愿父母撞见。
“就送到这吧，今晚视频讲题？"许愿摘下耳机还给她，指尖相触时两人都不舍得松开。
虞景之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对了，我妈说...如果你高考前压力大，随时可以来我们家住几天。妈咪答应做她拿手的舒芙蕾。”
许愿胸口涌起一股暖流。虞景之的两位母亲对她如同己出，那个充满艺术气息和笑声的家成了她的第二个港湾。
“替我谢谢虞姨和缪姨。”许愿柔声道，“不过我妈最近盯得紧，说最后冲刺阶段...”
话音未落，一辆熟悉的轿车从身边驶过，缓缓停在前方，两人赶紧放开牵着的双手。
车窗降下，露出周远山严肃的面孔。
“周叔。”虞景之镇定地问候，手却悄悄背到身后，指尖发抖。
“你好，”周远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小愿，六点前回家吃饭。”说完，车窗升起，车子缓缓驶入小区。
许愿呆立在原地，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里才长舒一口气：“完了完了，我爸肯定发现了...”
“不一定。”虞景之安慰道，“也许他只当我们是一起散步...”
“牵手散步？”许愿绝望地捂住脸，“而且你刚才的表情简直像被捉奸在...”
虞景之突然大笑起来，引得路人侧目。
“许老师啊，你语文这么好，'捉奸在场'是这么用的吗？”
“你还笑！”许愿气呼呼地捶她肩膀，却被虞景之一把抱住。
“听着，”虞景之在她耳边轻声道，声音突然变得认真，“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许愿在她怀里慢慢放松下来，点了点头。
高考前两周，许愿在深夜的台灯下崩溃了。数学模拟卷上刺眼的红色叉号连成一片，像在嘲笑她这半年的努力。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颤抖着给虞景之发了一条消息：“我考不上京大了。”
二十分钟后，窗外传来小石子敲击玻璃的声音。许愿拉开窗帘，看到虞景之站在她家院子里，头发上还沾着夜露，手里举着一个熟悉的星空投影仪。
“你怎么进来的？”许愿推开窗户小声惊呼。
“翻墙。”虞景之咧嘴一笑，指了指三米高的围墙，“比我想象中容易点。”
许愿慌忙让她爬窗进来，两人蹑手蹑脚地躲进被窝。投影仪在床头柜上运转，将整个房间变成星空海洋。
“你看，”虞景之指着天花板上的一处光点，“那是天狼星，全天最亮的恒星。就像你，永远是我生命中最亮的光。”
许愿把脸埋在她肩窝，嗅着熟悉的柠檬香气：“如果我考砸了...”
“那就去师大、财大。”虞景之斩钉截铁地说，“反正我跟你走。”
“再说了，我们许老师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考不上呢？”
这些话像定心丸，让许愿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她们相拥而眠，像过去许多个焦虑的夜晚一样，虞景之的心跳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虞景之比许愿先出来，接过自家哥哥虞敏之手里捧着的两杯冰镇柠檬茶，等待着自家女朋友。
见到许愿出来，她飞奔过去，“猜猜我是谁？”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许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顾令仪？”
“喂！”手立刻松开，虞景之转到她面前，故作生气地鼓起脸颊，“我有那么没有辨识度吗？”
阳光下，虞景之的短发泛着金棕色的光泽，额头上还有考试紧张时自己抓出来的小卷毛。许愿伸手把那绺不听话的头发抚平，轻声道：“骗你的，隔着十条街我都能认出你。”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抱起转了个圈。
“解放了！”虞景之欢呼着，引来周围考生善意的笑声。
许愿红着脸被她放下，接过柠檬茶猛吸一口：“最后那道单词填空，是不是我们上周做过类似的？”
“对对对！”虞景之兴奋地手舞足蹈，“你押题太准了！”
她们沿着熟悉的林荫道回家，这次虞景之一直把许愿送到家门口——反正周远山已经“疑似发现”，没必要再躲躲藏藏。
“明天去凉亭庆祝？”虞景之在分别前提议，眼里闪着神秘的光，“我准备了惊喜。”
许愿点点头，突然凑近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明天见。”
凉亭被虞景之布置成了小型庆祝场地，挂着彩带和照片——全是她们这半年来偷拍的合影：图书馆里并肩学习的，篮球场边许愿为虞景之加油的，春日远足时两人头靠着头在樱花树下小憩的...
“这是...”许愿眼眶发热，手指轻抚过那些回忆。
“恋爱半年纪念礼物。”虞景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本来打算等一周年再送的，但我等不及了。”
盒子里是一条银质手链，吊坠是小小的羽毛和星星。
“羽毛代表'许愿'，星星代表'景之'。”虞景之轻声解释，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
许愿的眼泪终于落下。
一年前那个在图书馆鼓起勇气搭讪的高个子女孩，如今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们做到了。”她哽咽着说，“真的在一起了。”
虞景之吻去她的泪水，然后轻轻贴上她的唇。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温柔，像是许下一个无声的誓言。
七月底的某个下午，许愿父母突然出差提前回来。门锁转动的声音让沙发上依偎的两人触电般分开，但为时已晚——周远山和妻子许婧站在玄关，行李箱还拎在手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儿和虞景之。
许愿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看到母亲惊讶地捂住嘴，父亲的表情从震惊到困惑，再到某种复杂的了然。
“爸，妈，我们...”许愿声音发抖，本能地挡在虞景之面前。
周远山放下行李，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十二月。”许愿低着头，等待预料中的暴风雨。
出乎意料的是，周远山只是点点头，转向虞景之：“你家里人知道吗？”
虞景之站得笔直：“知道，周叔。她们都很喜欢许愿。”
这个消息显然让周远山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妻子，得到一个小小的点头后，突然问道：“高考成绩出了吗？我记得是今天中午十二点查？”
“出了我689，景之672。”许愿小声回答。
“京大稳了？”许婧问。
“嗯。”许愿点点头。
周远山又沉默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拎起行李就上楼了。
许愿有些无助，许婧轻轻拍了拍许愿的脑袋：“你爸没事，只是接受不了自己养大的白菜被人摘走了。晚上想吃什么？我做小景喜欢的糖醋排骨？”
就这样，她们获得了最意想不到却也最温暖的接纳。
八月底，前往北京的火车上，许愿靠在虞景之肩头，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虞景之把玩着她手腕上的羽毛星星手链，突然说道：“大学四年，我们要一起做很多事，我列了个清单。”
“比如？”
“和你在校园散步，去草原看星空，在未名湖边接吻...”虞景之掰着手指数，“还有，等我准备好了，我想正式拜访你父母——以你女朋友的身份，上门求亲。”
许愿抬头看她，发现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此刻无比认真。她想起这一年来所有的甜蜜与忐忑，所有的勇气与成长，心中涌起无限柔情。
“好。”许愿十指扣住虞景之的手，“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她握住许愿的手，掌心滚烫："我爱你，许愿。”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表白心意，但却是虞景之第一次如此郑重地说“爱”这个字。
“我也爱你。”许愿哽咽着回应，声音轻却坚定，“很爱很爱。”
虞景之倾身向前，吻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轻轻贴上她的唇。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温柔，像是许下一个无声的誓言。
车窗外，阳光正好，照亮前方无尽的轨道，也照亮两个年轻恋人交握的手和闪耀的未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