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嚎了一会儿,累了,冷静下来,松开林纵的脖子想要下来。
林纵没让,问:“怎么了?”
宁嘉也不知道。
回想那天,他是明白的,林纵不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宁嘉也不知道当年的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要看见林纵,总觉得他会来。
更奇怪的是,偏偏在这一天,他会想到这件在那年发生的后他并不介意的小事。
宁嘉摇了摇头,林纵便也没有多问,把宁嘉往上颠了颠,主动解释说:“你刚刚滑下来了。”
“好吧。”宁嘉说。
好吧,宁嘉又想,他只是有点在意林纵那天为什么不来而已,毕竟他是大家的学长,他不知道为什么,林纵不来大家都在的聚会。
以宁嘉这点酒量,喝了酒,第二天连点宿醉的条件都没有,头不疼,精神也倍儿好。
他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林纵还在睡,于是宁嘉半趴着,像他家富贵似的,探出个大脑袋盯着林纵。
大概是感受到床边有人气,林纵睁开了眼。
林纵:“......”
宁嘉一张放大的脸的近在咫尺,眨巴眨巴眼看着他,看见林纵醒了,宁嘉还笑起来,很高兴地说:“学长,你醒啦。”
林纵觉得宁嘉是没醒,看着像是还醉着,不清醒。
林纵手指点着他的脑袋,把人推开一点,想的不是他醒的比宁嘉晚肯定是睡过头了,而是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宁嘉震惊,立马撩开被子看身上,左右看看,上下看看,好像没多什么不该多的东西,惊恐:“学长,你做了什么吗?”
林纵:“?”
宁嘉笑嘻嘻,兀自乐起来:“你做什么也没事,又不是没做过,有名有份的不是,嘿嘿。”
林纵:“......”
林纵于是得出结论:宁嘉还醉着,昨晚的事也忘了。
林纵叹了口气,像是庆幸,又觉得可惜。
宁嘉照常去上班,中午在办公室吃外卖,忽然一阵阴风袭来,宁嘉身后站了只傻狗:“每天吃这种东西,看起来你也过得不怎么样啊。”
宁嘉简直头大,看傻子似的看向林少:“你是闲得慌吗?不用上班,每天来我公司骚扰我有意思吗?”
“挺有意思的,”林少被骂的笑起来,然而宁嘉的脸色是冷的,好像不高兴,他只好收了笑脸,说道,“你在背后搞的那点破操作什么时候停?”
宁嘉面无表情:“对你有影响?”
林少说:“没什么影响。”
宁嘉:“那你管我。”
有关林少的那点网络热度一直没有随着时间而消失,除了江软,林纵和闻凯也在暗戳戳地伸手。
这件事对林少来说确实没什么影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林平生也知道了,他也被骂过了削过了。
但林平生还是觉得丢人,热度不下,便会永远有人对林家心怀好奇,背地里议论不断,林平生自己的人生已经不干净了,他永远带着林纵并不在意这样的目光,可林少得是干净的,不能被扯进这样的事情里。
宁嘉这脾气真是越来越招林少喜欢,林少嬉皮笑脸地和他解释:“我不想管你啊,我无所谓,最好我被口水淹了,反正你在里面陪我游泳。”
宁嘉简直被恶心死了。
但林少又说:“这不是我爸在意吗,他让我邀请你去我家吃晚饭啊,今天。”
林少不是什么好鸟,林平生就是吗?
宁嘉不耐烦道:“不去,没空,你这么闲来我公司找我,不如早点找我老公,给他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我们很好说话的。”
林少沉下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宁嘉冷漠:“滚!”
紧接着,宁嘉吃了林少一记暴栗就在后脑勺,宁嘉捂头,凶神恶煞地看过去,林少微笑道:“但是我喜欢。”
宁嘉:“......去死吧你。”
林少走后,宁嘉对着饭菜食不下咽,给林纵发消息:林少又来了,你不能给他介绍一家性价比高的精神病院吗?
上班时间,宁嘉很少给林纵打电话,都是以发消息为主,不过宁嘉又想想,他其实很少给林纵打电话,唯一一次,可能就是问林纵要不要结婚。
林纵立马回了电话过来,看样子是不忙,他说:“他怎么你了?”
宁嘉捂着脑袋,大声吐槽:“他打我,他好油腻,他说他喜欢我。”
林纵:“......”
宁嘉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合适,连忙又说:“他说林平生今天要见我。”
“你答应了?”林纵的声音很平静。
“没有。”宁嘉立马说,“我才不想见那个糟老头子。”
然而林纵也了解宁嘉的为人,知道他永远只会让自己受委屈,背地里说着那些伤害他的人无关痛痒的坏话,可伤都是他自己在受。
宁嘉不喜欢,往往也不会拒绝,林纵问:“真的没答应吗?”
宁嘉曲解了林纵的意思,解释得很着急:“当然是真的,学长。我知道他找我没什么好事,你不希望我去的话,我肯定不会去的,你放心好了。”
也行吧,宁嘉这样觉得也好,至少他是在意林纵的。
林少应该不会再找宁嘉麻烦了,但他那个心思也挺麻烦的,林纵想了想说:“这两天我找个机会和他谈谈。”
宁嘉说:“不用啦学长,我自己和他说吧,我知道你不想见他。”
这件事哪怕是换到闻凯身上,林纵也不会管,不稀罕搭理林少是一回事,他身边的人应该具有应付能力又是另外一回事,但这些事在宁嘉这里通通不做数。
宁嘉总是想护着林纵,林纵也没有阻止,他不会说不用,他不在意林少,他想要宁嘉对他毫无底线的偏爱。
林纵便不再谈这个:“吃饭了吗?”
不说宁嘉还不生气:“你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天天在我吃饭过来的时候倒我胃口!”
林纵说:“不想吃就不吃了,再给你点别的,要喝冰奶茶吗?”
“要要要!”宁嘉高兴坏了,“多冰,不要珍珠。”
喝到冰奶茶后,宁嘉的心情大好,更酷炫的是林纵不止给宁嘉买了喝的,还给他们公司其他人都买了奶茶。
宁嘉:[图片][图片][图片]
宁嘉:都是姓林的,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江软已经从宁嘉听到了事情的始末,听到宁嘉有奶茶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杯,随后一想,果断全公司请客。
神气个啥,爷有钱,爷自己买,爷自己请客。
下班时,喝光的那个奶茶杯被宁嘉从公司带到楼下,因为忘记,直到走到路边的垃圾桶旁才想到要扔。
走到距离垃圾桶一米多远的地方,宁嘉停下脚步,做了个抛球的动作,中了。
“酷!”宁嘉自夸道。
一辆车跟着宁嘉挪了五十米,慢慢停在他身边,车窗滑下,林平生一张笑脸露出来:“好玩吗?”
“林叔叔?”宁嘉那虚伪的人格又冒了出来,他在江软那里听说了林平生这么多年的行径,对他并没有好感,可对着这张脸他又不能想对着吴良仁那样充满厌恶。
很多东西,不是亲身经历,好像永远不会懂。
林平生对宁嘉的印象不好,觉得这小孩没有教养没有礼貌,没大没小,特别在两个儿子为他争风吃醋这一点来看,林平生只觉得宁嘉糟透了,更别提后来竟然敢用舆论对林家下手。
可宁嘉的笑脸没有收,他因为扔准一个破瓶子感到高兴,灿烂的笑容面对林平生,喊他叔叔。林平生有一瞬间晃了神,觉得宁嘉也没那么糟糕,冷不下脸再凶他:“晚上找你吃饭还不来。”
宁嘉错愕:“我以为林少开玩笑的。”
林平生冷哼一声,不像不高兴:“现在你知道了,上车吧。”
“不不不,”宁嘉的原则不能丢,他答应过林纵的,不会私底下见林平生,他也不想在林纵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迫知道很多关于林纵的事,这不是好事,宁嘉连连后退,摆手,“学长说他要来接我的。”
林平生朝前座使了个眼神,司机和保镖下车,连拖带拽把宁嘉扔上车,林平生让了让位置,笑说:“那让他来家里接你就行。”
车上,宁嘉拿出手机,想要给林纵通风报信,林平生没有拦着,反而说:“刚好,让他来家里一起吃个饭。”
宁嘉不想随了老狐狸的意,把手机又塞了回去。
林平生还是笑,仍然没有说什么,林纵这会儿正被林少纠缠着,不管来不来,都不会那么快过来。
林平生是生意人,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眼下他刻意冷着宁嘉,漫长的行车时间,他一言不发,闭着眼惬意的休息。
车窗紧闭,宁嘉在这样的气氛下,呼吸逐渐急促,他不想要着急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变得紧张,无法思考。
林家餐厅,林平生面带微笑,示意宁嘉:“坐吧,找你过来,就是吃顿饭,不用那么紧张。”
宁嘉挪开椅子坐下,没忍住说:“糟老头子。”
林平生怒目而视。
宁嘉垂下眼当没看见。
老头子气死。
菜上完后,餐厅里静下来,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宁嘉和林平生身处其中,林平生姿态放松靠着柔软的椅背开口:“林纵八岁那年来的林家,这些年他要什么我给什么,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我亲不起来。”
换做平时,宁嘉早就反驳了,这会儿他不知道林平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不说话。
“不知道林纵有没有和你说过,他的亲生母亲也是那一年去世的,癌症晚期。”
刹那间宁嘉瞪大了眼睛。
林平生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因为养不起,没办法再照顾,她来找我,求我替她照顾林纵。”
求。
林平生的字眼让他变得高高在上,看着宁嘉像是在说,你看啊,我都对他这么好了,他还这么不识相。
“可林纵和我不亲啊,”林平生叹气,“可能在他母亲那里待久了,养不熟,不管我对他多好,对想和他亲近,他都不把我当做他的爸爸。”
宁嘉皱着眉,忍无可忍地说:“你不用那么阴阳怪气的讲话,我听得懂,你就是想说自己好,学长不好,所以你那些过分的事情都情有可原,觉得我是外人,我不懂,想我替学长原谅你。”
林平生改变主意了,宁嘉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这小孩讨厌的要命,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宁嘉就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了。
林平生面色不改,接着说:“他妈妈去世的时候,葬礼还是我给办的,我给她买了予市最好的墓,林纵不肯非要把人带回老家。”
宁嘉:“......”
察觉到宁嘉的表情,林平生笑着解释:“那么重的骨灰盒,他就那么一直捧在怀里,山路难走,他实在抱不动,才让别人帮的忙。”
“别说了。”宁嘉的声音发着抖,这是他不想要知道的林纵的一面,他不想要知道林纵的狼狈和不堪,那可能也是林纵不想要面对的过去。
林平生却还是笑,拿捏宁嘉这样的人太容易了。
“他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已经八岁了,只知道自己有妈妈,不想认我这个父亲,这些年他一直和我不亲,我都可以理解。”林平生看着宁嘉,以一个父亲的角度很认真地问,“但是嘉嘉,你说真的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小孩吗?”
宁嘉那个赌鬼父亲都是爱宁嘉的,他会给宁嘉做蛋炒饭,会让他骑在肩上,会给他买玩具,也会在他惹妈妈生气的时候替他哄妈妈。
宁嘉却摇头,声色厉苒地瞪着林平生:“你有家庭,有妻子,有小孩。你说你爱林纵,你却把他变成一个私生子,让他永远活在这样的标签下,你怎么敢说他是他父亲。”
这些年总是有人用这样的道德约束林平生,企图说他一句不好,但林平生从来不在意:“嘉嘉,你也是男人,我只是爱林纵的母亲,这很难理解吗?”
宁嘉差点想拍桌:“那林少的母亲呢?!”
林平生说:“也爱呢。”
宁嘉:“你胡说!”
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明显,一声一声,清脆的镇定的脚步声响起,林纵缓缓出现在宁嘉的视线里,不紧不慢地靠近,他的脸上出现和林平生相似的笑容。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