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顺遂似乎超出了他得预料,对于苏家,只要他稍稍出手,苏家这枚囊中之物,已是唾手可得。
想到徐翊那张脸,徐瑞垂眸睨着匍匐脚下的女子,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悄然爬上唇角。他苦苦追求不到的女人,如今正在他的脚下苦苦哀求,这种感觉到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苏姑娘这是何苦。”他语调浮着刻意的为难:“令尊之事本王深表遗憾,只是赈灾账本如今在都察司赵大人手里,这会赵大人怕是已经去往潮州的路上了......”
“王爷,”苏锦泪眼婆娑的抓着徐瑞的衣角,“赵大人是王爷的舅父,若是王爷肯开金口,那我父亲一事定然会有转机。”
苏姑娘言重了。”徐瑞慢条斯理地解下披风,将颤抖的少女裹入绣满金线的锦缎,“只是......”他故意顿住,指尖摩挲着苏锦红肿的掌心
“好妹妹,不是本王不救”徐瑞弯腰虚扶,指尖堪堪擦过苏锦冰凉的手腕:“赵大人铁面无私,贸然插手...若是传到陛下耳中...”话音戛然而止,指尖顺着她冰凉的腕骨滑下,在腕间红绳上轻轻一勾。
一股寒意混着恶心直冲苏锦喉间。为了能自由出入瑞王府,窃取暗格中那份致命的通敌密信,这代价……她牙关暗咬,面上却适时抬首,泪痕未干的眼底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清明:“王爷若肯施以援手,王爷便是我们苏家的恩人,苏锦和整个苏家愿听凭王爷一切吩咐。”
妹妹这话,倒叫本王惶恐了。”徐瑞虚扶的手悬在她肘间,袖中传来鎏金令牌细微的撞击声,清冷如冰珠落玉盘。他收回手,目光掠过她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广袖之下,嘴角终于肆意扬起——这盘棋,他已稳操胜券。
“妹妹这话,到时叫本王有些惶恐了。”徐瑞虚扶的手悬在她肘间,似有似无的热度灼烧着肌肤。他收回手时故意叹息,袖中藏着的鎏金令牌轻轻相撞,发出细碎声响:“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容本王再想想。”转身时瞥见苏锦那张可怜楚楚的脸,他那藏在广袖下的嘴角终于肆意扬起,这场棋局,他已胜券在握。
徐瑞先开了口,他唇角微勾,眸光流转间透着几分雅致,抬手轻抚袖口绣纹,温声道:"三日后,阿锦妹妹不妨来瑞王府小叙。届时,我们一同瞧瞧,府中培育的秋菊,可比紫云观的更胜一筹?"
苏锦闻言,忙不迭上前半步,谗言道:"王爷说笑了!紫云观的秋菊纵使娇艳,又怎能与王爷精心栽培的相比?王爷府上的秋菊,那才叫举世无双呢!"
紫云观的秋菊开得泼泼洒洒,艳得刺目。徐瑞在侧,再好的景致也入不了苏锦的眼。她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气息。足下蓦地一软,幸得身后的巧儿眼疾手快扶住。冷汗已晕开她颊边的胭脂,脸色惨白如纸。
“阿锦妹妹这是?”徐瑞顺势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不容抗拒地将她按向自己肩头。苏锦强抑翻涌的呕意,垂首低眉,肩头抑制不住地轻颤:“许是……忧思过甚,旧伤复发,肩膀疼得钻心,恐不能陪王爷赏花了……”她试图借起身之势挣脱,腰间那只手却如铁箍般纹丝未动。下一瞬,身体陡然悬空,竟被他打横抱起。
“妹妹身子要紧。”徐瑞的声音带着虚伪的关切,“本王送你下山。府中尚有上好人参,稍后便差人送至苏府。”
“不敢劳烦王爷……”苏锦气息微弱。
“妹妹此言,未免生分。”
马车辘辘。苏锦掀开车帘,露出苍白憔悴的半张脸:“王爷……三日后,苏锦登门,盼您给个准信。”
“妹妹安心,本王即刻修书舅父查明当年一事,还苏将军一个清白。”徐瑞温言保证。
车帘垂落的刹那,她脸上所有柔弱与哀戚瞬间冰封,只余下彻骨的嫌恶与冷硬。
徐瑞目送马车至拐角处,他低语“三日……”腰间的玉佩再次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像是在为他无声的宣告伴奏。“苏家…还有你,苏锦,终究是本王囊中之物。这步棋,本王赢定了。”
身后随侍的男子望着马车远去的烟尘,忧声道:“王爷,苏家这丫头,心思怕是不浅……”
他回想她身形摇摇欲坠,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倒不似全然作伪。他心中冷笑,无论真假,这副病弱西子的模样,倒更添几分惹人怜惜的风致,也便于他掌控。
“无碍,小小丫头片子,拿捏她本王有的是办法,”
马车行至僻静处,确定周围无人跟随,苏锦抬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被他触碰腕骨、勾动红绳的黏腻触感。她眼中寒芒一闪,猛地发力扯断那根红绳,毫不犹豫地抛向窗外。
巧儿眼尖地瞥见她肩头衣料洇开的暗红血渍,联想到她方才数次按压肩膀的动作,瞬间明了,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也太险了!”
苏锦侧目瞥了一眼伤处,神色漠然:“心中有数。去红楼告诉齐元璟,按原计划行事。”
“徐瑞…”她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齿缝间沁出森然寒意。他那副伪善的嘴脸,那充满让人恶心触碰每一样都让她作呕,敢动苏家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暮色渐浓时,苏锦跌跌撞撞回到苏府。贴身丫鬟兰芷慌忙迎上来,瞥见她肩头那渗透的血脸色瞬间煞白:“小姐,您这是......”
“备热水。”苏锦褪下那身沾染了紫云观菊瓣的华服,仿佛上面沾着秽物,“把这衣裳拿去烧灰烬扬得越远越好,看着便令人作呕。”
氤氲的热气弥漫室内。苏锦浸在浴桶中,阖上双眼。热水包裹着疲惫的身躯,肩头的伤口在热意中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恨火灼烧。徐瑞书房暗格里那份通敌的信函,轮廓在她脑中愈发清晰锐利。水汽蒸腾中,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徐瑞,当真以为我苏家好拿捏?这盘棋,谁执生杀,还未可知。
三楼雅间内,暮色漫过红楼的雕花窗棂,将齐元璟的影子拉长,他垂眸摩挲着手中的翡翠扳指,指节叩击檀木,桌面的声响规律而急促。
当巧儿送来密信,他指尖骤然停顿,展开素笺的动作却极缓。墨色字迹映入眼底的刹那,紧绷的唇角忽而溢出声轻笑,:“这小丫头...倒是小瞧她了。”
窗外渐沉的暮色,天边最后一缕残阳如血,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仁里。既然计划已启动,箭在弦上。苏锦的投诚,是投名状,她既已将自己逼至绝境,将信任交付于他,他便再无退路,亦不容有失。
来人。”齐元璟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击碎了雅间内凝滞的空气。
门外守候的黑衣人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躬身垂手:“公子。”
“传信给先生”齐元璟将密信置于烛火上,跳跃的火苗贪婪地吞噬着素笺,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盯紧齐元泰,这一次,我定要让他们母子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是。”灰衣人应声,身影再次融入门外渐浓的夜色。
他摩挲着冰凉的翡翠扳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笔账他这辈子都忘不掉,双目重新落回燃烧殆尽的纸灰上,最后一缕青烟袅袅散去。
他望着远处瑞王府方向若隐若现的灯火,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久违的身影—徐衡,那个曾经压徐昭一头的六皇子,如今闭门谢客的宁王殿下。
次日,齐元璟的拜帖两次被谢绝门外,眼看着日暮,青峰手拿着两份拜帖看着立在三楼窗前的背影,
“殿下…..”
他不断的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这是他每次思考时一成不变的习惯,青峰见状也乖乖咽下了还为来得及吐出的话,
他倏然转身,玄色衣袂扫过屏风边缘,立在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扣住砚台左侧凸起的缠枝纹,腕间力道流转,只听“咔嗒”轻响,身后檀木书架如幕布般缓缓分开,露出嵌在墙中的暗格。
他从中拿出一封老旧的信件,信封上写真“秋水亲启”四个字。
秋水是他母妃的化名,这封信中的内容他看了无数遍,即便是没有落款人,他也知道写信的人是谁。
“世人皆道,当年北燕宫变乃徐衡一手策划,新帝徐昭登基后,却未取这位兄长性命。坊间传言,这是帝王念及手足之情,方留他一条生路。然而宫墙深深,权力漩涡之中,又怎会有这般单纯的慈悲?当年宁王妃惨死一案至今还是个谜。”
青峰:“殿下的意思是?”
“青峰,备马,本王要亲自给宁王府送上拜帖。”
一身玄衣的齐元璟策马疾驰在京城的巷陌中。马蹄踏碎满地月光,最终停在一处不起眼的朱漆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