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这么淡定的听沈兮的猜测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后面豫州来报,说苏郁离带着人杀了豫州转运使后就放下了武器,主动要求进京请罪。
当然其余的大臣对此一无所知,这消息是绝影悄声跟她说的。
“那便都散了吧。”沈珏想了想,豫州军也被贪污军饷的可能性的确大,但事实与否都要等豫州定远将军押进宫内再议。
不过她确实如沈兮所料对辛夷起了更大的疑心,从把辛婧安嫁给孙敬贤,到沈兮对燕州华星烛贪污军饷的猜测,桩桩件件都让她感到不安。
大臣们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也都听沈珏的行完礼散了,除了沈兮和容澈。
“母皇,我是回燕州还是留下来啊?”沈兮问。
沈珏抬头:“回燕州的事得等豫州定远将军的事完了再说。不过……”沈珏皱了皱眉:“这么不想留在京都?”
沈兮点点头:“是啊,不想留,孙敬贤一个从五品都敢推倒燕王君,孙府管家都能娶了儿臣的家奴虐待,儿臣这次就带了两个暗卫,怕死在府里。”
容澈从头到尾都在装隐形人,这会儿反倒是用力点了点头。
沈珏皱了皱眉,孙敬贤一事她只注意了辛夷和吏部郎中的职权,倒是没注意孙敬贤到底是不是冤枉的。
如今一看倒不像是沈兮小题大做。
“你府上的奴才都不听话?”
“倒也不是不听话,使唤她们是使唤的动的,但是儿臣建府的时候,这个父侍那位皇妹的,都喜欢往儿臣府上塞人,儿臣一向不会做人,所以害怕。”沈兮言尽于此。
沈珏一时无语,老三的脑回路她一直不懂,但知道府里都是眼线还能安然住着的也是个人才。
沈珏纠结了一番,还是教育了沈兮。
随后就是沈兮装傻充愣的环节,沈珏纠正她纠的有一瞬在后悔命人把她养废。
“罢了,左右你记着,京都人心叵测,除了母皇,谁也不能信,也不能让她们的人呆在你身边。”沈珏扶额,感到了陌生的头疼脑涨。
“父君和大皇姐也不行吗?”沈兮犹豫着问。
“也不行。”沈珏感觉自己的耐心即将耗尽,于是挥手道:“许洛,带燕王和燕王君去玉麟殿附近将就几日。”
沈兮识趣的闭嘴,带着容澈告退了。
出了集英殿后,许嬷嬷领着提灯抬轿的,带着沈兮和容澈一路到了沈清露的住所附近——玉麟殿是未成年皇女皇子的居所,附近能立刻住人的地方,只有沈清露的侧殿。
这么多人叩门进殿,沈清露自然不会毫无知觉。
“谁进来了?”沈清露坐在镜前拨弄烛火。
疏影侧耳听了听,回道:“是许嬷嬷、燕王和燕王君。”
“没派盯梢的?”沈清露诧异。
“燕王君在,要派也是派顶尖的。”疏影简洁明了。
沈清露束起了发冠,“那批不是死了一半多吗?除了侍候陛下,还有空闲的能往外派?”
“属下不知。”
“罢了。”沈清露站起来,出了门。
“哎呦,奴才们手重,惊扰了公侯,实在是老奴的过错。”许嬷嬷正指挥着下人们收拾清扫,见沈清露出来,急忙赶过来行礼。
皇子里面,最受宠的就是这位。
“无碍,是我还没睡,嬷嬷接着做活就是。”沈清露披一身沈珏新赏的貂裘,比沈兮上次见他要丰腴许多。
“怎么回京都了?”沈清露很自然的带着疏影走向沈兮。
沈兮也没行礼,直说了她回来后的见闻,听的许嬷嬷面色几番变化。
“嬷嬷,里面都收拾好了。”一个小厮凑过来回话,惊醒了许嬷嬷。
许嬷嬷轻轻摇了摇头,当年这两个在玉麟殿的时候关系极为不好,没想到长到现在反倒是联起手了。
沈清露和燕王到底不是一父所生,她实在想不清楚沈清露为什么放着安稳日子不过。
“殿下,侧殿都收拾好了,奴才们就先告退了。”许嬷嬷行过礼后,从赤霄手里接了个钱袋子才离开。
沈兮开了神识,确定沈清露这没有盯梢的才放松下来。
“怕什么,沈珏现在根本不会盯我。”沈清露挑了挑眉,带着二人进了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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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嬷嬷把那个钱袋子如同其他人的袋子一样放到腰间,直到沈珏睡下,她独自守夜才打开。
袋子里没多少银票,倒是有不少的书信和几件占地方的配饰。
许嬷嬷打开信纸,细细浏览一番,才合上松了口气。
沈兮之前给她递过信了,说她费心为许嬷嬷的家眷除了图谋不轨的王家探子,又替许嬷嬷这个失职的母亲将许小姐的幼儿送进了学堂。
威逼利诱,逼她就范,但不得不从。
许嬷嬷不禁害怕,心思能藏的这么好的,怎么可能是个泛泛之辈;但又庆幸,燕王对手下远比其他皇女宽容,给燕王办事,总比给那几个小心眼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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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要住到豫州彻底完事?”沈清露皱眉。
“嗯,不过还好,沈珏大概率不会让我们早起问安,等到苏郁离押回来之后,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去了。”容澈回道,他沉默这么久是在摸沈珏身边的暗卫和宫内的暗卫分布。
大概这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显现,宫里除了沈珏特意派人盯着的,并没有其他地方有固定眼线。
“嗯?现在她身边没有比你再厉害的暗卫了?死这么多?”沈清露微怔。
容澈沉默,女皇把他赏出去之前,是特地再调了身边暗卫的身手的,绝影就是现在的暗卫部第一,但是为什么他能看穿绝影,他也不太清楚。
“差不多吧。”沈兮搂过容澈,再聊她就得往外透她神力的底了,于是避免了这个话题:“你在这待的不错?”
沈清露昂了昂头:“那是,沈珏可好哄了。”
沈兮点点头,随后问:“这隔音好吗?”
容澈听见后直接拧了一把沈兮的胳膊,沈清露则是震惊的差点呛到:“你在这你还想干什么?这块的可都是划给小孩住的地儿,我都忍着呢!”
那就是隔音不好的意思了。
“你们在想什么……我是在考虑有些越聊越大声的事能不能在这直说,不过疏影脸红什么?”沈兮拿下巴点了点一旁站在黑暗里的疏影。
沈清露扭头看去:“你家夫郎在脸红什么他就在脸红什么,行了,咱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你们自己呆着吧。”
沈清露抬手就走。
“嗯?别走啊,能不能细说?庆霄你还要不要啊?”沈兮嘴上情真意切,但实际上就没从座椅上挪开过。
容澈推了推她:“行了,人都走了也不见你起来,别装了。”
“好吧。”沈兮收起了一脸的八卦,顺手把容澈抱到了塌上。
容澈直直的盯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你越看我越想亲你。”沈兮钻进被里搂住容澈,凑过去舔了舔他的耳垂。
于是他的耳垂变红了,她又不是不知道照她那个亲法,亲完了跟做完了哪有什么分别。
沈兮蹭了蹭容澈的侧脸,替他卸了发冠,就带着他裹在了被窝里。
“好了,夜深人静的就适合聊点八卦。”沈兮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吃的。“江兰泽和白长庚一对,沈清露和疏影算一对,话说现在还没看到过两名女子在一块的呢。”
容澈接过沈兮手里磕好的瓜子:“你又认识几个女子?除了政敌就是仆从,能看见什么。”
“啊,那倒也是,不过沈国这么开放的吗,光我能看到的就有两对。”沈兮想了想,她的母亲们相识的世界是已经科技大发展的星际,几个姨姨也是来自生产力解放的时代。
“不是开放,是压抑。”容澈缩在被窝懒懒道,“沈国重文,世家大族与寒门百姓挤在一路,这种压抑让人极其渴望精神上的伴侣,跟深宫里的对食一样。”
“啊……”沈兮想过来点了点头,是她没跳出自己的认知范围了。
“真就在这干等着苏郁离?”容澈问,在燕王府他还有活干,在宫里他应该是真没什么活干。
沈兮:“你也可以转着圈等。”
容澈pia的一声,不重不轻的打了沈兮一下,另外附赠一个白眼。
沈兮嘻嘻一笑,抓住容澈的手亲了一口:“咱们在府里都没什么闲空……”
容澈默默地看着沈兮,这就是明晃晃的明示!
“不要。”容澈别过头去,“这边虽然没人盯着但是想听还是能听见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这是逗狠了。
沈兮挪挪,凑了过去:“那不让她们听见不就好了?”
顺手布了个隔音结界。
容澈眼睁睁看着床顶和门上镀上了一层转瞬即逝的光华,觉得自己大概是躲不掉了。
不过想想这也没地给他训练,爬不起来就爬不起来吧。
容澈破罐子破摔的掀开被子躺那:倒也不是说他性冷淡或者沈兮技术不好,就是他总觉得做很累而且不如亲爽。
沈兮沉默,她还想再逗逗来着,容澈的身体已经被神力改造,她现在能用的避子咒已经不管用了,真做了容易怀上。
容澈疑惑的看着沈兮:他都躺好了,她在想什么呢?
于是沈兮挪过去捞起了容澈,主动发起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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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兮现在是沈珏稍加训练就能用的利刃,于是沈珏特地吩咐免了两个人的问安,让她们好好休息。
京都至豫州的路程不短,中间隔了一个州,姜元香即使快马加鞭,来回也要时间,所以沈珏趁着这些时间先派了暗卫部去查户部,再是跟沈兮好好交流了一下“母女感情”。
其实是沈兮的那些本事。
于是沈兮认真的把那些大杀招全拿出来放到了沈珏面前——那些法术经过女皇鉴定,以后就不用偷偷摸摸的用了。
当然也有很多的隐藏,沈珏又不真是她亲娘。
沈珏听完了脑子就只剩下喜了,在她眼里沈兮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忠诚还耿直又好用。
所以沈珏批折子的时候时常会把沈兮叫过去研墨,顺便教一些能教给她的东西——沈兮将来是替她办事的,那就不得不纠正她的部分解决思路。
于是沈兮开始频繁出入崇政殿,频繁到沈缙云等亲王皇女开始坐立不安,但是吏部、丞相、谏官轮流上书试探沈珏的意思后又没感受到沈珏要立沈兮为皇储的感觉,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沈兮每天在崇政殿陪沈珏玩过家家,容澈和沈清露就只能留在殿里聊天,偶尔去玉麟殿照顾照顾小孩们,演一演兄友弟恭。
当然也有后侍们过来刺探东西的,除了君后和几个高位且高危的后侍们,能来的都来过了,有皇女都想在容澈这里探探风,没皇女的除了来走个情面的,就是来找事的。
比如那个放任远房亲戚在燕州耀武扬威的周贵侍,他就是来找事的。
不过跟沈兮没关系,容澈占的是裴家的户籍,裴家和周家没落之前就是对头,周贵侍过来是给自己出气的。
周贵侍岁数跟容澈差不多大,长辈也没什么脑子,听闻难搞的燕王不在,他就仗着父侍的身份过来找容澈的茬了。
沈兮一大早就被许嬷嬷请走了,姜元香归期将近,玉麟殿附近也没什么可玩的了,容澈便跟沈清露学下棋。
只不过没等下完几盘,周贵侍就扶着下人的手闯了进来。
贵侍刚刚够得上一宫主位,周家也不是什么大家,按规矩沈清露和容澈无需行大礼,再加上被扫了兴致,两个人就都没给他面子。
周贵侍知道惹不起沈清露,干脆把矛头朝向了容澈:“燕王君好兴致,倒是本宫来的不巧,扰了你们下棋了。”
那身姿表情,衬得这句话里外都是“燕王君不敬长辈”的意思。
容澈盯着棋盘落下一子,淡淡道:“你知道就好。”
沈清露轻笑出声,下一瞬就被周贵侍怒目而视。
“周父侍这般看着儿臣作甚?还在因为前几日母皇留了我用膳而不是你……”沈清露上下扫视了一下周贵侍,“所以至今生气嫉恨吗?”
周贵侍被侍子轻拽了一把才堪堪别过去了目光,转向了容澈。
他跟燕王君可以打,但不能跟沈清露打,小爹跟儿子争宠,哪怕只传到沈珏耳朵里,他这条命都未必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