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夕好像有点懂,但又不太懂。
宁垣昊看了看小儿子,叹了口气:“从小你就听话,也乖,爸就想着给你铺路给你安排好以后,想着对得起你|妈妈的嘱托,有些忽略了你的想法。你是真的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动手打你也是气狠了,没想到你能做出来那样的事儿,你不要跟爸爸生气。”
“什么意思呀?”宁夕感觉自己更糊涂了:“爸你不反对我们吗?”
宁垣昊哼了一声:“什么叫不反对你们?我只是不反对你!”
宁夕更不懂了。
宁垣昊看了一眼亡妻的照片,才又对小儿子说:“小夕,你自己偷偷喜欢他那么久,那他呢?人家怎么对你的?太廉价的感情是不会被珍惜的。你可以去喜欢你想喜欢的人,也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但前提是,你得能做好,我宁垣昊的儿子不能让人欺负,不能上赶着去讨人家的喜欢!”
“下周开始,你回公司去上班。”宁垣昊最后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关于你跟那小子的事情,你暂时不要跟他联系了。”
“爸!”宁夕急了,急忙上前:“您刚才不是不反对的意思吗?怎么还不让让我们联系?”
宁垣昊看着小儿子不争气的样子,没好气道:“我不让你联系他你就不能主动去联系他!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上赶着是买卖吗?你给我长点记性,谈个恋爱还要让人教吗?给你请个老师好不好?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儿子,滚滚滚。”
“那他联系我可以吗?”宁夕这回真心实意笑了,冲着他爸的背影喊:“我不上赶着,他来追我总可以吧?爸,这样是不是就没问题?”
宁垣昊:“他也得有那个本事!”
宁夕这把真的欢欣雀跃了。
本来以为这事儿板上钉钉的没戏,谁知道竟然还能峰回路转,也不知道大哥怎么跟爸沟通的,竟然能说服爸那个老古董,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美滋滋的宁夕回了自己的房间,感觉阳光都是明媚的,他得好好想想后面要怎样才能跟陆铭好好重新开始。
宁垣昊那边独自回了房间,捧着亡妻的照片深深叹了口气,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再生气也没有办法,宁夕从小就是听话的孩子,从来不会做让大人不高兴的事情,他这次敢犯这么大的事儿,其实还是心里面压抑得太久了,一朝爆发出来。
从小没妈妈在身边陪着长大的小孩儿,心思重,有心事也不爱说,偷偷摸摸藏着喜欢的人,谁也不告诉,自己实在撑不住了才跑回来。宁垣昊是既气他自己胆子大自作主张又任性,可同时又怎么会不心疼?
于是他心疼宁夕的同时就开始责怪陆铭,有多心疼自家儿子就有多看不惯那臭小子。
什么眼神,没心肝的东西,白白浪费了他们家小夕这么多年的感情,要是不给儿子把腰撑回来,以后万一这臭小子不把小夕当回事,不珍惜了怎么办?
都是男人,宁垣昊可太懂男人的劣根性了,太容易得到的总不会太珍惜,他这个当爹的这个时候就得出面做坏人,得让陆铭知道知道,宁家也是有人的,宁夕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哄到手里的,只有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感情,人家才会珍惜!
就小儿子那上赶的劲儿,怎么能让人家好好珍惜?
果然还是年轻不懂事!
父子俩并没有说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老父亲知道自己从小对小儿子的教育方式出现了一些问题,导致了孩子长大了开始叛逆,既然发现了问题那就及时解决问题,至于从前那些错的,也不适合再拿出来说。
说下周开始上班就真的下周开始上班。
这几天空闲的功夫宁夕就干了一件事,在家试衣服。
应急让人送来一批成衣临时先穿着,又另外安排了裁缝过来量体裁衣准备正装,里里外外甚至领带袜子都全部重新准备,搞得宁夕十分头大。
转眼第二天就到了周一,他名义上要开始上班的日子,结果都到了晚上宁夕也没有拿到他的手机,一整个人都有点暴躁起来,洗完了澡怎么琢磨怎么不是那个劲儿,于是巴巴跑去找他亲爹。
宁垣昊还在书房,宁夕溜达了两圈才找到他爸,老人家正戴着老花镜在看文件,一边看还一边皱眉,宁夕凑了一眼过去,发现并不是老爷子退休玩票的基金内容,是公司的文件,顺嘴就问了一句:“爸不是退休了,公司的文件都不看了吗?怎么又看起来了?”
宁垣昊没好气:“你哥有事。”
怎么听起来这语气还像是有点生气呢?
宁夕可不管,他来是有目的的:“爸,我明天上班的话,去哪个部门呀?要从基层开始锻炼吗?”
这是共识了,当初他哥进公司就是从业务部开始做起的,小职员一个,听说还被人欺负了一阵子,一步步往上爬,爬到最后才被他爸领着在公司高层转了一圈,然后才正式开始作为继承人培养,前期可没少吃苦,宁夕以为自己应该差不多也是这个路子。
当然,他肯定是不能跟他哥比的,宁夕觉得多半就是给他放到基层锻炼锻炼,然后嘛,然后他就自由了呀,宁夕的目的又不是去跟他哥争继承权的,家里有人顶着,他还不知道怎么轻松嘛?
“你跟我,临时总经理吧。”
宁夕傻了:“什、什么?”
宁垣昊合上文件:“你哥顾不上管你,我来带你,有意见?”
“爸不是从基层开始干吗?我哥就是呀。”宁夕搞不懂他爸这是什么意思了:“直接给我空降,不合适吧?会不会不服众?”
宁垣昊冷哼一声:“你是我儿子,我带你,整个宁家都是你的,你就是把家败了,那还有你哥在呢,谁敢不服气?你到底要干嘛?都几点了还不睡觉去。”
“睡,睡,马上就睡。”宁夕期期艾艾:“我那个、我都上班了,手机总能给我了吧?不然我上班人家要是有什么事儿找我,怎么办呀?都联系不上我。”
宁垣昊抬头扫了他一眼:“你是担心别人联系不上你,还是你想联系什么人?”
“没有。”
宁垣昊:“有事儿会联系你的助理,你上下班都跟我一起,有什么事儿我当面通知你,够了,要手机没用。”
宁夕简直无法呼吸:“爸,不用这么狠吧?我都答应上班了,怎么还要这么看管着?难道我还能跑了?连手机也不给,是不是太过分了?”
看着气呼呼的小儿子,宁垣昊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双手交叉放到桌子上,很认真地跟宁夕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不行,小夕,你的自由程度要看那小子的表现,他表现得好,我就管你松一点,手机呢现在肯定不会给你,回去睡觉吧,别等明天没精打采地去上班丢我的脸。”
这什么意思?宁夕糊涂了,不愿意走:“爸,你说明白点?什么叫看他呀?那他要怎么样做,你才能宽限我一点呢?给个标准行不行?”
“标准在我心里,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赶紧睡觉去,再不听话,你的手机更是遥遥无期。”
老爷子态度太坚决,宁夕半点话没有打听出来,稀里糊涂躺在床上,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这里面是个圈套,套子里面装着他跟陆铭两个人,偏偏俩人还挣脱不了。
不过,也有一个好处,老爷子那意思不就是俩人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吗?嘿嘿,也挺好的。
躺在黑暗中的宁夕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软软的好像还残存着温热的气息,拉起被子把自己蒙住,藏在被子里偷偷回味那个短暂的吻,然后做了一个甜甜的美梦。
宁夕这边是没什么心理压力了。
压力现在全都跑到了陆铭那里。
陆铭上次是拿项目跟宁钊谈判争取了十分钟跟宁夕见面的机会,宁家人对他可半点没有心慈手软,宁钊前脚拿了项目后脚陆铭想再联系的时候就完全找不到这人跑哪儿去了,只给陆铭留个信儿,说宁夕暂时不会被送出国,剩下的还要看他表现。
什么叫暂时不会被送出国?什么又叫看他的表现?
陆铭看着信息上的几个字,整个人头都是大的。
偏偏这还不算完,宁家还有个顶难缠的老爷子在那等着他呢。
以往陆家跟宁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在自己的地盘上活动,虽然经常会在一些大的项目上存在竞争关系,但像一些私人商务上面,几乎是没什么交集。
陆铭在收到城西那边的商务宴会邀请函的时候,就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他以为宁家那边最多就是刁难他一下,或者当众让他下不来台,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可不得吃个下马威什么的吗?
宴会的主人是跟宁家来往很密切的合作伙伴,是宁家那条线上的利益共同体,在这个大前提之下,人家能给他什么好脸色看,陆铭是抱着这种心态去的,当然他也必须得去,别管对面准备了什么,他现在都必须去面对。
但并没有,就是很正常的商务宴会。真到了地方发现来的都是跟宁家往来密切的家族,甚至陆铭都看见了宁垣昊,端着酒杯跟几个老朋友聊天,甚至还冲他举了酒杯,陆铭实在搞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仅没有下马威,甚至主人家对他还十分客气,有礼有貌的,陆铭以为自己赴的是鸿门宴,可真实情况并不是,直到晚宴结束,除了收到一打名片之外,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搞得陆铭半夜回去都稀里糊涂的。
然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随后,城西那边的宴会邀请就没有断过,三五天陆铭就能收到一份邀请函,他也不敢怠慢,每一场都去了,去了几次之后,后知后觉的陆铭终于察觉到了一点不太一样的东西。
跟他互换名片的人,不对,很不对,非常不对!!!
反应过来后的陆铭悔恨地要掐自己的大|腿,这宁家老爷子果然狠,几场宴会下来跟陆铭交换名片的男男女女们,全都是单身未婚的青年才俊,换了名片没几天之后就开始对他发出邀约,陆铭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这里面藏着这么大一个猫腻。
吓得他赶紧把联系方式全都拉黑,连夜扔掉了收到的名片,这还不知道那边要在宁夕面前怎么编排他,急得陆铭嘴角都长了燎泡,心里那叫一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