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那你们这组没啥问题了，明天来彩排就行。练的差不多就可以先回去休息啦，养精蓄锐，导演那边我会汇报进度的。”kk知道干这行的但凡有点名气都逃不过飞来飞去赶行程加班的命运，有意放他们舒坦，提醒他们好好休息。

“那我先去其他组啦。”kk和两人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真开心，就像提前做完预习，学习起来事半功倍，世宁现下心情雀跃，送了kk两步又蹦跳着回到吴虞身边，“今天可以提早下班啦！”

吴虞却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世宁心里一个咯噔，她对于异常静默的磁场十分敏感。包括本就性子淡的人，比如说厉秋，她一开始也会觉得这个人表面不好相处而尽量避免接触；slin是在工作中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气场让人忍不住小心翼翼。世宁会不由自主对低气压俯首称臣，甚至刻意讨好。她害怕习以为常的后果，在离开家之前，那样的态度会掠夺走她所有的温暖和期待，尽管这不是她的错。

她快速复盘了刚才的经过。难道是她过于主动过于颐指气使地操作他完成一些动作？他其实不喜欢这样的接触但因为工作默默忍受所以不高兴了？

“呃，刚才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尽快完成咱们的排练……”世宁的声音有点磕磕绊绊，说完她试探地去看吴虞的神态变化。

也许只是没有像自己一样兴奋早下班这件事吧，世宁看到他的脸平静无波澜，而且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点，认真？并没有无视和抗拒的意思。

吴虞看她莫名其妙地解释，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啦，我先回去了。”世宁率先打断了这个沉闷的氛围，决定先走一步。

世宁从后面合上练习室的门。

她长舒一口气，眉间多了几分落寞。

真是奇怪，明明知道他不想和我表现的很熟，却总是不自主地默认他是熟悉好友，一如大学时的同窗情谊。

雾面玻璃的推门在世宁离开后仍来回摆动，只是幅度逐渐变小，直到平静地看不出是否有人离开过。

吴虞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整理好自己的行装，攥紧了自己的背包带子。

带着耳机行走在陌生的街道，仿佛在游戏世界新开了一个地图，世宁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正在控制步伐，控制身体行走的动线。陌生的环境加上音频播放在脑海里的声音，完美符合利用全息技术让意识脱离□□，进到新世界的幻想情节。

南城的栾树真是美，美的让秋天都能拥有春天的绚烂。世宁顿时从植物身上接收到了生命力的传递，脚步轻快起来。

她在周围小小地兜了一个圈，不敢走出太远，在文创店买了一些新奇好玩的小东西，又在特产手信店里买了一些特别的吃食，早早回去了。

酒店。

世宁提了几个手袋回来，酒店的地板铺了地毯，走在上面软绵绵的，消音效果也很好。

卸下手里的东西，她肆意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床上，窗外的景渐入暮色。忽然传来了沉闷的敲门声。

世宁开了门。

门口的人抱着臂懒散地看着她，“终于回来了。怎么，南城好逛吗？”

看见他手里拿着自己的外套和帽子，世宁想起来是机场的时候给他用来伪装的，伸手想接过来，那人却收回了手道，“不请我进去吗？”

世宁一下想不出他想做什么，顿了几秒，转身放他进来。坐在床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吴虞虚掩着门，没有落锁。他把衣服递给世宁，四下环顾，坐在了窗边的榻榻米。

“你……”世宁刚要出声打破着双目对视却一言不发的现状，吴虞开口了。

“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世宁疑惑，这是老同学关心局？

“挺好的呀。”

又是良久的沉默。

“我是想说，如果我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直接告诉我。”吴虞说。

世宁眼珠子咕噜，似乎在认真思考，“哪方面的问题？你说舞蹈，还是……”

“看来我问题挺多。”吴虞低头轻笑，像是自嘲。

“哈哈，没有啦，你跳的可以啦，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了，小小开场舞，拿下。”世宁起身拍拍吴虞的肩膀。

“那你刚才为什么丢……下我走了？”吴虞咬着字眼犹豫着说出口，将眼神转移至别处，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啊？”不在预料之内的剧情叫世宁不知怎么回答，“我还觉得你冷冰冰的，是不是不满意我的教学呢。”

“我可没这么矫情。”在工作的事情上，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最终的目的是不变的。吴虞完全不介意过程，事实上，他更愿意激进些以加快进程。

原来没有不快啊，世宁豁然开朗。

既然是老同学来的，怎么连口喝的也不给，好像有点不太地道。她这么想着，思忖着自己房间里是否有可以用来招待客人的东西。

刚才在特产商店顺手买了瓶梅子酒，估计也带不回去，鬼使神差的，就想尝一尝，寻思着控制着量也不至于误事的。

世宁取出那瓶酒，“要尝尝吗？南城特产。”

“这是酒？”吴虞问。

“度数不高的，你不会一杯倒吧。”世宁冲洗了酒店的玻璃杯，擦干坐到吴虞对面。

梅酒很甜，度数确实不高。两人相顾欣然，像是回到了从前。

回到第一次搭档舞伴的时候。

这个初秋，校园的茉莉初开，一楼的圆形舞房周围偶能瞥见三五成群的白色花朵，大多还是花苞的状态，微风徐来的时候，香味调皮地四散，浮动在少年们不断变换的身势间。

苏纯正跟随老师的节奏舒展手臂，由上至下收拢至胸前，又从身体的中部拂至左右。她察觉到一丝清甜的香气，十分宜人，便不觉地闭上眼，用呼吸再探这香气的来源。真奇怪，有些气味越是索求，就越是难寻踪迹。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练习就到这里，休息一会一会进行双人舞的考核。”老师结束了教学，针对刚刚练习中看到的一些小问题对一些同学进行个别指导。

苏纯向窗边靠去，想离这些香味更近一些，发现已经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倚靠在窗前。那人用手指轻柔挑动着花朵，也许因为清瘦的关系，他的手筋骨肌肉线条明显，看起来手指修长。真是手控党的福利时间，苏纯在心里啧啧感叹。

“这是栀子花？”苏纯凑上前问。印象里，在这个时节出现，又气味芳香的白色小花，那一定就是各青春校园剧的杀手——白色栀子花！

“茉莉。”吴虞张开嘴，不带情感地蹦出一个词。

茉莉初秋，栀子初夏。真笨。吴虞想着，还来不及戳穿，转头看见左下方一张白皙精致的脸庞，额前碎发没有整理的痕迹，随意耷拉在脑门上，阳光均匀地从窗外洒进来，在她的鼻梁点上高光。忽地，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垂顺的眼睫此刻正灵动地对着他忽闪，吴虞有一瞬间的失神。

苏纯回应着点头，“原来这就是茉莉，和栀子还挺像的。有机会真要拿它两比较一下。”她真有点想探索一下这两株小白花的区别究竟在哪里。

吴虞清了清嗓子，苏纯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瞧见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两个人拉开距离。

“双人舞练的怎么样了”。吴虞问。

“我的那part我OK了。”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吴虞在心里轻笑。

手长脚长的人适合跳一些舒展度比较大的舞蹈，看着赏心悦目，这是形体老师的原话。在开始学华尔兹之前就做好了一定会被考核的准备，舞伴也是一早定好的，大家不敢松懈。

“来一遍？”默契交换眼神，苏纯提气开始了动作。

旋转，交缠，进退。没有音乐，苏纯有一搭没一搭地喊着拍子，动作行云流水地往下顺。

动作不难，不怎么花力气，但要在旋转变换中稳定核心，在摆荡的动作里同时保持平衡和流畅性，对身体控制的要求更高。

节拍忽然乱了，世宁有点跟不上。“没有音乐就乱来吗？”世宁吐槽出声，吴虞不置可否。

两人此时贴的很近，肢体的运动过程中心跳也明显地加快，后半程苏纯没发现自己无意间摒住了呼吸，以至于放手分开后不得不用深呼吸平复心情。

吴虞倒是不紧不慢的样子，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挺小意思的，“你不行啊，这就喘上了，还得练。”

“明明是你跳快了！”世宁气不打一处来。

身边的同学见他两停下了练习，便要凑过来打听形体老师的八卦，例如评分标准，考核形式之类的，听上去无关紧要，但毕竟是主掌考核生杀大权的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学生们摸鱼时就好打听。即便无论打听着何种答案，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严厉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慈爱型，该练的都必不可少。

吴虞趁势遁了去，认真给大家说他对老师的看法，毕竟作为班长，他办公室跑的勤，和老师们的联系更多一些。谈笑间一副清风明月的样子，全然不见刚才的捉弄人模样。

明明批皮大灰狼，装什么小绵羊。世宁在心里暗暗骂了，才略显得舒心。

世宁正想问他综艺后的安排，手机响了。楼泱打电话来。世宁慌忙拿手机想接，发现是视频，焦急地看向吴虞。

吴虞看到这个情况，识趣地起身离开，“先走咯，有事叫我。”他快步走向门口，转身带上门，世宁才打开视频接起电话。

“咋了泱泱？”世宁说。

“问候一下远在南城的姐妹。咋样，看着这也不是在工作吧。”楼泱打量着屏幕里除了一张熟悉的脸以外，出现的信息量。

“在酒店房间呢，工作也很顺利，准备一个开场舞，练的差不多了。明天早上彩排下午录制，完了就回。”世宁拿着手机转了一圈，给泱泱看房内的布景。

“你桌上是什么。”

“是南城特产的青梅酒。”世宁答。

“哟，兴致这么好。等等，我怎么看到两只杯子？还有谁在。”楼泱明察秋毫，既然抓到了，也只得如实说了。

“嗨，这次工作的搭档是吴虞。”世宁把机场碰到，一起练习再到一起喝酒的事都一并说了。

“哟，看来这工作并不单纯嘛。”楼泱意味深长地古怪起来。

“呦呦呦的，你打哪来那么多阴阳怪气。”世宁理直气壮。

两人叽叽喳喳讲了半天，叮嘱了几句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什么的，结束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