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程灿然发现，季书恒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上他家串门，总是被盯着看，搞得程灿然手无足措。
已经很久没这么被盯着看了……
情人节那天还收到了季书恒的红包，他不懂为什么要在情人节这天发红包。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事实亦是如此。
程灿然背着书包走下公交车，瞧眼手机，此时临近五点半。
刚取出钥匙开门时，一道低沉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对方叫了他的名字。
程灿然闻声怔愣了，扬起下巴回头，迎面对上季书恒冷漠的目光。
“你叫我？”
季书恒“嗯”了声，早已等候多时了。
他不解，季书恒叫他干什么？一副冷冰冰的样，怪渗人的。
眼前这人已然和过去不同，眉眼深邃，脸部线条流畅，身形颀长，不变的只有清冷长相。
程灿然很想知道，季书恒是吃了什么激素，两年时间窜到了一米八多，看似比他还高，他羡慕了。
“有什么事吗？”
程灿然接着问，语气平平。
“有！”季书恒秒接，颇有诉说事情的焦急。
下一秒，对方的举止和言语是程灿然万万没想到的。
季书恒牵起他的双手，祈求的神情，语气不再冷冰冰：“咱们和好吧。”
“？”
听闻此言，程灿然瞪大双眼盯着他僵在原地。
他不知如何是好，没回复也没挣脱，整得季书恒感到莫名尴尬。
然则他无所畏惧，遵从内心早就打好的草稿：“你可能觉得有点奇怪，但我是字面意思，我想和你和好，希望你也是。”
“……”
怎么叫希望我也是？
和好吗？程灿然不知道。
季书恒眼眸亮了几分，期待的眼神投在程灿然脸上。
“我觉得我……”
话未说完，程灿然挣脱开他的手，猛地窜进家门，丢季书恒在风中凌乱。
我觉得我得先妥协，你才愿意和我好。
……
“要求和好”一事发生后，季书恒不再冷着张脸，程灿然烦季书恒总莫名其妙找他。
对于季书恒来讲，好似回到当初。但程灿然只有不适，没法像过去那般坦诚相待。
假期里，以打工的名义减少和他接触。直到那天——
程灿然将自行车停好，推开店门走进去。此时七点半，奶茶店还未营业，唯有早来的员工和......
视线投在了很欠揍的某人身上，眸子随之暗了暗。
某人心高气傲，上下扫视一番他，指着他调侃道:“你踏马干什么吃的？等会我姐扣你工资！”
见到顾回后程灿然尤为不爽，但不语，把带来的包丢给他。
还在嘚瑟中的顾回被突如其来的东西砸中脸，食指勾起书包抱怨:“谋杀亲爹啊！”
程灿然正要说什么，余光瞥到顾回一旁男生身上。对眼前的男生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他迟疑了会，那男生竟然会出现在奶茶店这种地方。
男生面容清冷，垂眸端详手上的书，细看会发现那是一本高二数学书。
男生乖巧认真的模样和旁边几个玩着游戏，嘴里嚼口香糖的男生形成对比。
对方名叫季书恒，是他的邻居，从小喜欢黏他，如今亦是。
程灿然早已放下过去，对于和季书恒的从前，他不再怀念，也期盼能不见面就别见了。偏偏对方诡计多端，连他打工的地方都跟来了。
想着，不禁翻了下白眼。
刚好，季书恒撩起眼皮斜过来。起先他面无表情，望到来人后，眸色闪着微光。
两人恰好对视，程灿然赶忙把视线投向别处，推下眼镜，眼神乱瞟，略显不自在。片刻，工作的缘故得以脱身。
季书恒盯着程灿然渐渐离去的背影，看不到人后才舍得收回视线。
好久没见灿然了。
他想。不知对方是不是在躲他，想找也找不到，好在，程灿然在这家店打工，随时能见到。
想到这，他暗自窃喜，拇指抚摸上手机里程灿然的照片。
那照片是偷拍的，虽然不大好，但程灿然不知道，他也不会拿去干坏事，只供自赏。
晚上九点半，店里客人稀疏，唯独季书恒始终坐在窗前，也便时常出现在程灿然视线中。
虽不耐烦也只好忽略，奈何控制不住想去窥视他的眼睛。
寻思了半晌，踱步到他对面椅子坐下，接着甩给他一个面包。
“你吃吧。”
程灿然没了解他有没有吃饭，给面包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季书恒看着面包怔了下，转而拾起面包望向垂头又似乎在发呆的男生。
他浅笑着说了声“谢谢”，拆开面包吃了起来，偶尔偷瞄一眼对面人。
十分钟过去了，两人没说任何话。季书恒倒是先尴尬，抿了抿唇扬声道:“你怎么在这打工呀？”
闻言，程灿然熄屏手机望向窗外:“顾回推荐的。”
“嗯。”他垂头提起笔，小声应了句，接着问，语气带了点懒散，“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现在就走。”
程灿然收回视线，起身提上书包，目中无人般离开了奶茶店。
见此，季书恒倏地收拾书包，抬脚追上。
程灿然背着书包慵懒漫步，好似在等他跟上。季书恒嘴角上扬一个弧度，小跑到他身旁。
“灿然，你为什么要来打工?你很缺钱吗？”季书恒狐疑道，侧头面向对方精致的侧脸。
程灿然皱眉，又很快舒展开。他一年前开始打工，在家虚度光阴不如出来赚点钱。
季书恒是刚知道吗？
也对，自己又没跟他提起过。
季书恒悟了，怪不得少时间碰到他，原来在打工。
程灿然点点头，神情淡薄，颇一副疏离外人的意味。他们长时间没能离得这么近，即使能，也不适应，内心只想远离。
季书恒倒是见怪不说怪，脸上依旧挂着笑:“你怎么了吗？肚子饿吗？想吃点什么吗？”
“没事，不饿，不想，谢谢。”
空气瞬间凝固下来，季书恒的眼眸终是暗了，喉结上下滚了滚，紧闭着唇不再发话。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程灿然仍旧没有原谅他，对他已然只有冷漠。他明明没有做错，但程灿然对其他人意外温和，偏生对他冷漠。
“灿然......”季书恒攥住他的衣角，语气小心翼翼。
听到这声音，程灿然愣了愣，目中带着错愕，顿步站定，抬手轻轻碰他的额头，惊疑道:“你没事吧？”
话落，他收回手。季书恒耸拉下脑袋，不敢看他的眼睛，右手轻扯他的衣服。
“你不可以听我解释吗……”季书恒继续垂首扯程灿然的衣服，像个认错的幼稚鬼，声音越说越小。
程灿然原本认为他那样子好笑，但当他的话一出，脸色更冷了几分。
他无语，他不想听。
“行，听你解释。”程灿然仍保持心平气和，不想因为那点破事扰乱自己的心情。
“我……”
程灿然的声音多少带点尖锐，好像还有些生气，季书恒不敢开口了。
我没有错，是你的问题，你丢下我和别人玩去了，还反过来怪我！没天理！
而且那种人你也敢和他们玩，不怕得病！神经病！要是没有我，你早就误入歧途了！
明明我才是对你最好的，凭什么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把你骗走？
我就是不想你和其他人待得太近！
这两年来，季书恒最想和程灿然说的话，奈何怕他再次生气然后不理人，季书恒不敢说。
“你什么？说话！”程灿然恼怒道。
“你别不理我嘛。”
季书恒终于开口了，憋了一肚子骂人的话，却一句也不敢出，硬生生变成这样软弱无助的声音。
“……”
程灿然差点翻他白眼，顿了好半天也不知道回什么。
“灿然，都过去这么久了，应该消气了吧？”对方接着补充。
路边行人寥寥，车辆少见，时不时传出几声猫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路灯照在他们身上。他们正站在别人家门口，季书恒说着有点暧昧的话语，程灿然不禁认为他和季书恒很像那些闹别扭的小情侣，一方求另一方的原谅……
“……”
什么玩意？
他怎么能想到这种东西？
估计是季书恒总说这样的话，导致他莫名其妙想到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行了行了，别站别人家门口，很丢脸的好吗？”程灿然吐槽道。
“还好吧？”
“那你站这别动，我走了。”说着，他摆摆手，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季书恒没说话，跟上前就想去牵他的手。
……
自此程灿然常常看到季书恒去店里喝奶茶写作业。好几次需要他上前招待客人季书恒，对方点完单他立马走人，两人除了奶茶，其余一概不聊。
他们家里关系好，因此到了假期，经常能面对面见到彼此。
但重点现在不是在家里，为什么还能看到？
“你的奶茶。”程灿然将奶茶递到季书恒面前，语气微冷，透着股轻视。
目光不禁睨向桌上那本练习册“学霸必备-高中数学必刷题”。他翻过学霸必备的练习册，听他数学老师说：“没学个十分之八不必买了”。
想都不必想，程灿然无疑是没学会十分之八那堆人中的一个。学霸必备有幸被他买过，看了几页，两个字:不会。
他知道季书恒有多厉害。
季书恒眼皮轻抬看向程灿然，笑着道了句谢。
程灿然轻呲，甚是不理解，写作业就去隔壁图书馆，来奶茶店？
奶茶店里经常很嘈杂，此时和往日大差不差。
“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季书恒隔壁桌一堆男生围一起打游戏，吵闹声极大。几位女生坐一块聊喜欢的偶像明星，声音也吵。
在这么个杂乱的地方，怎么静心学习？
他好想跟季书恒说:有病？在这写作业？
季书恒在这种地方学习，与其他人格格不入，无需经过脑袋想，都知道他有病。
程灿然尽职尽责，为了金钱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