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手中空无一物，却恰恰因此紧紧相连，你是我理性平面坐标中的立体象限，我想让你在设计图纸上构建出属于我们的建筑。
艾尔海森在床上看书，抬眸就能看见卡维修改图纸的背影。
在卡维看不见的视角，他不需要再板着那张冷淡默然的脸，眉宇柔和了不少。
外人眼里是他帮了卡维不少，然而他清楚是卡维学长让他变得有人情味。
他本来打算跟卡维回去璃月港找钟离，不过钟离来信说正巧仙人要和她的师傅一块儿到沉玉谷。
“艾尔海森，你过来帮我看一下这个。”卡维没回头只是背过手招呼。
艾尔海森定睛好几秒，眼底漫起的柔和仿佛刺破冬日白雾的一缕暖阳。
“你说鱼缸里面要不要多放点绿植？”卡维往后仰头对上艾尔海森的视线。
艾尔海森没想到卡维会突然抬头，卡维也没想到能看见艾尔海森眼里探出来的温和散漫。
艾尔海森马上收起那难得一见却不违和的表情，卡维紧随其后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我的意见不是你对美感最差的参考。”艾尔海森移开视线，眼睫毛染上属于晨光的暖金。
“避免某个文弱的学术分子不满意。”卡维瞪了艾尔海森一眼后目光飘向窗外：“放在客厅那张工作桌旁边。不妨碍你看书，也不横在中间不方便走动。”
“你能不能别在家呆着看书看一天，得放松一下眼睛，天气这么好出去走走多好。”
卡维说好多次的话又在他脑子里露头。
卡维劝归劝，他每次的回应都是，“这么好的天气适合什么都不干。”
卡维的关心虽然总是拐弯抹角，但他一直都把满意并且把那份不能溢于言表的喜悦埋在内里。
而当卡维说能不能养那些鱼的时候他就知道，摆件不好看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让家里多些生机，不用出门也能看到自然的一角。
再者，他又怎么会不答应呢，这个选择是建立在‘我们家’的基础上。
卡维跟他一样，都是很有边界感的人，对于住所跟家有很明显的定义。
每当他听见卡维说我们家的时候，他的心暖融融的。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随便你。”还挺不错，他幻想了一下画面，他看书看累了抬头就能看见，连人一起尽收眼中。
“艾尔海森，去开门。”卡维很自然地吩咐道。
白术到沉玉谷这边出诊，白术应钟离请求怕七七往事迷路便把七七带上。七七正是钟离所说的那位仙人，不过她记性甚差，忘了自己是被仙人们承认过的正统三眼五显仙人。
卡维抬眼就被白术吓了一跳，他第一次见有人把蛇拴在脖子上。
出于礼貌艾尔海森让出一条道，不过白术并没有来的意思，牵着七七的手站在门口。
“受钟离先生请求，我带我家七七来送仙人符箓。”白术推了推眼镜眯眼柔声笑着，半弯腰摸摸七七的后脑勺。
“白先生，符箓，下一家，病人。”七七说话两三个字两三个字地往外蹦，边说话边仰头眨眨眼睛，慢慢悠悠伸手扯动白术披着的外套袖子，指着西边的方向。
卡维快步走到白术跟前接过两张符箓，“谢谢，亲自送过来真是麻烦您了。”他特地查过资料，一张符箓就足够了，这多出来的一张是所谓备用的么，钟离先生还真是细心。
卡维一直以为璃月仙人都是隐世生活的，没想到居然还会到处行医救人。
他正沉浸在得到仙人帮助的喜悦时，瞥见在旁边摆着一张冷脸甚至眼神有点儿可怜他的艾尔海森，顿时又有团小火苗在胸腔燃起。
他瞪了一眼艾尔海森，看向白术时又立马变脸，端起出一副柔和好说话但有距离感的表情。
“顺路而已，不必客气。符箓已经送达，我跟七七就先走一步了。”白术侧过脸摸了下白蛇的脑壳，话毕拉起七七的手转身离开。
“慢走，仙人先生。”
白术愣了一下，转过身摇摇头：“我可不是仙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医者。”白术歪头莞尔一笑，别在耳边的头发悄然滑落垂到脸颊旁边，圈在金丝眼镜中央的金色蛇瞳有种蛊惑人心的温柔。
卡维错愕了两秒，不过符箓已经到手了所以没太在意。
他站在门口目送白术离开，阳光攀附在他脸上，稀松平常的笑容一下子明亮起来：“七七还挺可爱的。”
艾尔海森挑挑眉，语气平淡：“怎么，羡慕吗？要不你也生一个？”
“你神经病吧？”卡维瞪大眼睛鼻子用力呼气。
他只不过夸了七七可爱，没说不对劲的话招惹艾尔海森啊，怎么艾尔海森就开始阴阳怪气了。
卡维靠在墙上双手环在胸前，忍住继续斗嘴争吵的躁动，双眸盯着艾尔海森从头发看到脚踝缓慢上下滚动。
艾尔海森这个臭小鬼脾气根本猜不透，经常阴阳怪气，但他已经开始有点舍不得互呛到底了。
毕竟，情绪上头说出什么不得而知，有些话半句就让人难受，争吵多了只会伤感情。
伤感情？
伤感情！
卡维脑子里瞬间打起鼓来，他已经下意识考虑到这种程度了，但艾尔海森那可恶的小鬼有时候真的很欠揍啊！
艾尔海森没接话，自顾自坐回原位翻开书。
卡维眨眨眼睛，细长浓密的睫毛扑棱像蝴蝶振翅。
他看了眼艾尔海森毫无反应又觉得难受。
以前他骂艾尔海森神经病，艾尔海森肯定会跟他呛得有来有回，但这次居然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艾尔海森不会真有什么不舒服的情绪憋着吧，但艾尔海森基本都是生人莫近的冷脸，除了睡觉和跟他吵的时候才会有点弧度，消磨掉五官的锐利，单单看表面实在找不出不同。
等等，这是怎么了，居然仅仅因为艾尔海森没接话互呛的小事就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卡维眼睛半眯，眼尾扫了一下坐在窗台前的艾尔海森，战术性干咳了两声清嗓子，“喂，你没事吧。”
艾尔海森视线一直印在书页上，声音平静得跟死水似的：“你似乎很清闲，设计图纸画完了？”
“谢谢关心，我就不该问你。”卡维气鼓鼓地把符箓塞进艾尔海森的包里。
“我认可你这一刻的自知之明，但我从没指望过你能管住自己的嘴巴。”艾尔海森又翻了一页书。
艾尔海森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就沉不住气了。
学长不过是夸了句可爱罢了，他听着却觉得特别刺耳，哪怕他看出七七不同寻常是僵尸也是帮助他们的仙人，但是他就是觉得不舒服，所以忍不住怪里怪气说两句。
来一趟璃月好多东西都在往跟预想的方向发展，但是发展速度有跟设想的进度不一致。
艾尔海森余光瞄了一眼卡维，卡维认真的样子很专注。
因为有其他计划又拿到了所需的东西，艾尔海森跟卡维提前了回去须弥的日程。
卡维在来和回两趟路程的心情完全不一样，来时他想象不到我行我素的艾尔海森会答应珐露珊前辈而一同前来，那会儿他还觉得艾尔海森有些烦人。
回去时看着艾尔海森的背影反而觉得踏实，他很多时候因为太了解私底下的艾尔海森嘴脸有多让他窝火而忽略了艾尔海森极其细腻的心思，璃月一行让他重新看到年少时就成熟稳健的小学弟，替他找了资料做了功课，让他省去很多麻烦。
同时，借这次契机，他也感觉到内里的变化。
他经历过太多遗憾，在处理人际关系下意识会小心翼翼，维持别人希望看到的他的形象。
而在艾尔海森面前，他反而觉得轻松，感到自由，因为他不必戴上迎合他人的面具，他可以有脾气，可以有情绪，那是他真真正正作为‘卡维’的姿态，无须顾忌。
卡维撩开垂在眼前的头发，定睛看着艾尔海森背部的肌肉线条，突发奇想道：“喂，艾尔海森，帮我拿一下呗。”
艾尔海森一回头卡维就把小梅塞到艾尔海森手里。
他虽然了解艾尔海森的性格跟思维习惯，但心嵌在各自体内，再熟悉都隔着血肉，他没法知道艾尔海森怎么想。
他是有点开窍了，但艾尔海森呢？
艾尔海森那个家伙现在脸上看不出情绪，说话总是古里古怪又欠揍，根本没有小时候可爱也没有小时候那样好看穿，他好难判断。
艾尔海森幽幽地看了卡维一眼，把单肩包换到另外一边，沉默着接过小梅。
？
艾尔海森居然没拒绝。
卡维脚黏在原地看着艾尔海森背影。
艾尔海森来时主动帮拿是看他有些累体力消耗比较大，可现在他们走了还没多远体力还很充足。
艾尔海森听习惯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他也停下步伐偏过头：“给你十秒钟思考发问之后跟上，当然，你也可以在那一直站着，我自己回去。”他特意加重了自己回去的语气，声调也微微往下沉。
艾尔海森的行为跟语言让他有点摸不清方向，说话还是老样子，奇怪就奇怪在行为上，奇怪但合理，他甚至有点适应艾尔海森不太平常的行为。
不过艾尔海森那番话确实让他清醒了一点，就算帮他分担行李也还是那个讨厌鬼！
一个离奇的想法在卡维脑海里冒泡，那念头出现时他有几秒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但冥冥之中又控制不住想说不去，他谨慎地看着艾尔海森的眼睛，“该不会因为我夸七七可爱吧？”
艾尔海森眼皮往下耷拉了一点儿，睫毛盖住了本就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瞳孔，毫无表情的脸在阳光下反倒少了几分距离感。
“拒绝回答没有意义的发问。”艾尔海森耸耸肩膀把往下滑的背包肩带往上抬回之前的位置。
艾尔海森转回前行的方向，在卡维看不见的角度微微勾起嘴角，还行，学长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嘛。
“你！”卡维被气得忍不住躲了一下脚，但层岩巨渊地面石子多，太用力踩到石块，他止不住嘶了一声：“你这副嘴脸真讨厌！”
“哦。”简单的哦艾尔海森说得非常情感丰富，有些想笑又没完全忍住，尾音轻快还向上翘。
艾尔海森不紧不慢走朝前迈了两步，没听见卡维的脚步声，又放慢了一点速度：“快跟上。”
“知道了，催什么催！”卡维晃了两下踩到石头的脚。
学长啊学长，你可不准讨厌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