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涧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高杉涵表情,这个推测方向不算大胆,但没有证据,全靠蛛丝马迹猜测背后的逻辑行为,是有点大胆的,他很幸运,似乎全部猜中了。
“你狩猎的,一直是对男人没那么‘忠贞’的女人,对吗?”
他往前一步,眼神锐利:“用花朵这种女性易接受的符号靠近,试探哄诱她们说出你想听的话,对男人或对感情失望,有那么一点点后悔的话,从而决定她的死期——你在审判所有出轨,或者试图出轨的女人,像猫抓老鼠一样,不那么着急动手,而是在寻找到下一个目标后,偷走她身上一样东西,杀死现在的目标,把这东西放在她身上,你拉长整个杀人布局过程,是因为想要尽情享受,你甚至加了换东西这种‘趣味小环节’,你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对吗?”
高杉涵是婚礼花艺师,但并不是一定婚礼,才会需要花艺,他有太多机会接触到情感,夫妻相处的事,他本人也对这些事非常感兴趣,还有足够的口才话术深入了解,创造机会,比如第一次见面,他就给南涧递了名片,说希望有朝一日婚礼花艺,能找他。
所以,死者都是25岁以上的女性,往上的年龄跨度没有规律,大数据里,这些女性更多面临婚恋问题,恋爱分手,结婚离婚,成年人中并不鲜见。
“这不是她们自己想要的?”
高杉涵目光掠过脏污机器上摆的玫瑰花:“她们毕生渴望,不是想做一朵花,被男人呵护娇养,一辈子珍藏?可凡事都有代价,你已经承了我的雨露,接受了我的供养,怎么还敢肖想外面的阳光?”
南涧眼梢一凛:“所以你折断了杨薇薇的脚,让她不能走路,让她仰面躺在浴缸,面部鲜妍,为她装满水,献上玫瑰花……”
“你知道收到花,该怎么养护吗?”
高杉涵看向他:“第一步,就是剪断花枝最下方,一到两厘米,去除多余枝叶,加深水醒花,然后加一点营养液,84也可以,能延长花期,让它们开得更美,更漂亮。”
所以他杀杨薇薇的过程,模仿的是养护花枝的过程。
南涧看着高杉涵,他过往的杀人手法并不如此,可见杨薇薇是一个她很满意的范本,最值得这么做。
“既然她爱了我,就该至死不渝,就该永远站在我身边,我会把我的忠贞,我的热烈,全部奉献给她,她也应该一样,”高杉涵眸底燃起诡异的光,“她该明白,爱和死亡一样伟大,她毁灭了我,就该被我毁灭!”
“我也不想杀她的,可她不认错,非要跟我离婚,只有杀了她,她才会永远属于我……”
“外面火燃起来时,我手上还有血,杨薇薇从楼梯间跑过,这次婚礼接单,初次对接,杨薇薇言谈间就提起了卡罗拉玫瑰,那是我妻子最喜欢的花……她在暗示我,她看到了当年的事!”
“还有林静,当年处理灾后事宜,婚礼期间找到我,各种言语试探,又不说清楚,暗示拿了我的把柄……”
高杉涵表情慢慢变化:“正好她们都不是什么好女人,嘴上说着爱情,实则都有自己的打算,和身边男人一起,根本就不是为了爱!”
所以他要杀了她们。
“你都说对了,所以现在,我给你奖励!”
他手中遥控器按动,解开了林静和椅子的所有束缚,椅子在空中吊着,一点事没有,但林静,只有脖子还连接着顶棚吊来的钢丝,她勉强伸手试图把自己往上用力,不让脖子受力,但太难太难了,她开始呼吸不畅,面色胀红——
千钧一发之际,南涧看到黎曜扑了过去!
……
另一边,凌子单追踪着冯计周,发现了现场大量拍摄视频的装备,以及孙恬,他刚刚拖着的人,是童昕,他似乎打算把两个姑娘一起欺负了,还拍小视频!
凌子单当然立刻带人行动,按住冯计周,唤醒两个姑娘,同时也没忘记探查四周,这一查发现不对劲,有安全隐患!
白暖暖一直在终端监视配合,充当gps定位,帮忙指挥传话各种共享功能,发现不对立刻上报,黎曜的命令下的简短有力,凌子单的执行不打折扣,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纪律严明,令行禁止。
周局这边,也在随时跟进进度,同时关注社交媒体舆论,各种调整下发命令配合……很快太阳就会落下,离第二天的表彰大会没多久了,但之前总是着急催促的周局,这时却稳得很,别人问,他还笑呵呵,说急什么,孩子们都在努力……
他怎么能拖后腿?
黎曜这小子有冒进了,要是叫左右领导都知道,后续报告不太好写。可这怎么能叫违规呢?分明是事态紧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嘛,要追责……让这群老东西晚点知道不就行了?
周局迅速打了几个电话,约老朋友出来打麻将——天还没黑呢,不太合适,于是变成了求救。
“唉呀我家水管爆了,被水淹了,这放假期间找人都不好找,兄弟们帮个忙?”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朋友圈,领导有领导的社交网,帮忙什么的不说……这热闹必须得看啊!
大家迅速跑到周局家里,想要看看这狗东西有没有泡成落汤鸡。
周局笑眯了眼,只要你到我手里,还想跑出去?
……
黎曜在千钧一发之际,解除掉了这个钢丝装备,踢开椅子,接到从空中坠下的林静。
他早已发现,高杉涵根本没打算放过杀人计划,椅子和人质看似能分开,实则互为威胁,椅子上安装了定时小范围□□,林静不被吊死,就会被炸死,他解开这个花了点时间。
他也知道,时间有点极限,地面并不软,他能接住林静,却不能保证她不受伤,高度太高,他自己胳膊都有可能因为受力受伤,所以提前做了一个小布置,没让自己直接承力,而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支点,接到林静的一瞬间,往前一送——
林静摔进土里,声音听着有点重,但其实缓冲已经做到了极限,地面的土有点松,她很疼,只是之前的伤疼,并没有新增的伤。
椅子钢丝突然松开,因黎曜这一脚,重重撞到机器上,轰一声,火光开始蔓延。
燃烧的火苗一点点扩大,一点点成势,映照在瞳孔,南涧下意识退了一步。
“哈哈哈哈哈——”
高杉涵笑的疯狂:“死吧,都得死!”
他突然从机器上跃下,扑向南涧,速度很快,南涧跑不过他。
但南涧很快发现,高杉涵并没有第一时间想杀了他,而是……想抢他身上的东西?他今天穿着有点简单,没有太多饰物,高杉涵想抢他腕间的红绳小葫芦,或者,抢不到的话,衬衫扣子也行。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下一个目标……是我?”
那林静身上,又有谁的东西呢?
“你跑不了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的机器荒废多年,没有人碰过,里面机油也没被处理,还有空气泵,古堡庄园的打卡点,就在几百米外,国庆假期,女人们疯了似的拍照打卡……”
高杉涵眼底映着疯狂火光:“你猜猜,会死多少人?”
南涧在火光下挣扎,说不出话。
高杉涵更兴奋:“怎么,你也怕火?”
南涧:“放……放开我……”
“我早看出来了,你跟我是一类人,执拗,倔强,学不会洒脱……南教授,你经历过什么,是不是很痛苦?挣扎没什么意思,会让你越来越难受,所以何必要挣扎,何必要走出来?”
高杉涵笑声愉悦:“记忆是惩罚,惩罚自己,不如惩罚别人,你说是不是?”
‘砰——’
是黎曜过来,撞开了他。
南涧踉跄扶墙,大口喘息,他颤抖着手,不敢看火光,想跑出去,但腿脚实在发软,挪的很慢。
高杉涵不是黎曜对手,不可能打得过,他也很快认识到了这个事实,被打倒在地后就势一滚,再站起来,‘哗’一声撕开自己衣服,里面是一排炸药。
“小心——”
南涧看到了这一幕,也看到了黎曜未能及时停止的打架动作,黎曜正在挥拳朝高杉涵,脚的发力方向往前,根本回不来!
他想都没想,直接跑过去一扑,把黎曜扑倒在地,滚出去老远。
能绑在腰间的炸药数量有限,否则不可能他们看不到,只要不正面面对,即便受了伤,也有限,高杉涵就不一样了,他直接炸死了自己。
爆炸冲力掀起气浪,机器上铺的玫瑰花漫天飞舞,落在他身上。
而远处林静正因为各种冲击,长时间吊着,头晕恶心,撑地呕吐,吐出的东西里……有两片圆圆的,薄薄的东西,好像是美瞳,高杉涵之前戴的那种。
“所以他……今天想杀的人,有他自己?”
南涧眯眼,至于过来抢他的东西,是‘恶趣味小游戏’瘾作祟,想要临死前再顺一个?
黎曜把他牢牢护在怀里,确认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白暖暖分享的最新资料里,他罹患淋巴癌,活不了多久了。”
爆炸和火光一起,加助火势,南涧有点站不起来。
黎曜看着他的眼睛:“一瓶水要什么口味,你不知道怎么选,这么害怕的危险,你竟然扑过来?”
“那能一样吗?这个又不用选。”
南涧是真的有点站不起来:“黎队行行好,扶我一把?”
黎曜眼神很深,但没立刻动。
南涧:“黎队再不快点,火都不知道会烧到哪里去,国庆节上这种热搜,合适吗?”
黎曜扶他站起来,往外走:“警局的人已经到位,古堡庄园正在进行消防演习,这里的火,当然也会控制住。”
南涧松了口气,但现在这样子显得自己好像很弱似的:“所以我是不是很有用?我的话,以后黎队听不听?”
黎曜:“你想让我听?”
南涧:……
他偏头看他:“我让你听你就会听?”
废弃厂房果然环境恶劣,对火势蔓延极为助势,火一时半会扑不灭,消防车到位也没那么快,黎曜得迅速组织大家一起救火。
南涧没参加,看到了被凌子单一起关在车里押过来,没来得及送出的冯计周等人。
孙恬知道警察在旁边看着,还是忍不住,踹了冯计周好几脚,恨不得上前撕过去:“你TM离老娘远点!我算是知道了,你和你妈一块搞我是吧!我小学没毕业就当小太妹怎么了,随便她说出去,老娘还真不怕了,除了败坏点名誉,还能怎么着我?我就不该受她拿捏,还过来见你,想强了老娘?呸!鸠占鹊巢的狗东西,手里一分钱没有,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要告你强女干,你等着坐牢吧!”
之前有多想把冯计周勾到手,现在就有多嫌弃。
果然不出所料,没了钱,没了身份,他在孙恬眼里就没了价值,弃如敝履。
冯计周知道她性格,忍下几脚,没说话,只直勾勾看向童昕:“你看,外面的坏男人那么多,随时都有杀妻的,跟我在一起吧,我保护你,你喜欢过我不是吗?我以后会好好珍惜你,不辜负你。”
“呵。”
“我外婆生前,还说天底下狗男人全都不得好死呢,世界如她意了吗?”童昕冷笑,“冯计周,你的吓唬pua,对我不管用,你也没什么脸,替好男人代言。”
冯计周:……
“我这不是为你好,你总是要结婚的……”
“结不结婚,谈不谈恋爱,生活是想放纵,还是自苦,每个人有选择的权力,每个选择背后,也会有相应承担的缺失和疼痛,成年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也是,该长大了,冯计周。”
童昕怎会看不明白冯计周打的小算盘?她去年就没有真正看上过这个人,现在更不会。
冯计周知道,所有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他失败了,以前的富二代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他看到被放在单架上,抬过来的林静,仍然意难平:“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养成这个样子,为什么那么多事不提前告诉我!”
“我要是提前告诉你……你还能这么跋扈嚣张……理所应当做富二代?”
林静声音很弱:“你三岁尿了裤子假装不知道,去外面玩了一圈回来,我就知道你装不了。”
而一旦‘儿子’开始小心翼翼,不敢理直气壮享受身边的一切,最先怀疑的,会是冯成昌。
“哟,你妈都这样了,你只关心你自己?”孙恬幸灾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