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橙厘答应,郑今来已经欺身向前,强行掐着橙厘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
“叫人。”他冷冷道。
下巴上的手跟铁钳一样掴得人生疼,橙厘皱了皱眉,没有吭声。
郑今来压下身子凑到白橙厘面前,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弯着眼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弄死你。”
白橙厘看不见,但是他话中的威胁和他轻佻的语气和他身上的淡木香一样萦绕在身边每一寸空间,逼得人喘不过气。
橙厘微仰着头,因为双颊被掐而被迫张开了嘴,嘴角湿润泛着莹光,口腔里的舌尖若隐若现。
郑今来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加重了力气,直接把橙厘整个人提起来,恨不得将他直接悬在半空中。
“说话。”他目光直视着白橙厘。
橙厘忍不住呼痛,被郑今来捏得唇齿含糊不清,“你要是想杀我,大可以随便叫一个人上来。”
“也不用脏了你的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除了眉头因为吃痛而轻轻皱着,语气和眼神几乎可以说是八风不动,仿佛口中所说的不是生死这样的大事。
郑今来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你不怕死,居然怕疼?”
橙厘缓缓扇了下眉睫,“是,我怕疼,所以你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郑今来沉默了一会儿。
“你真不怕死。”
橙厘闭着眼,“命都在你手里攥着,我怕不怕有什么用。”
郑今来冷笑一声,凌冽的目光一闪,直接抬手将白橙厘甩到了床上,然后整个人压了上去。
“咳、咳。”橙厘偏着头咳了两下,疼得呛出眼泪。
他往后仰着头大口呼吸,不断起伏的胸膛紧贴着郑今来的,白皙的脖颈上两道触目尽心的紫红色手印暴露在郑今来眼下。
郑今来安静地盯着他,看着他眼眶泛红,额头上布满晶莹的汗珠,整个人像被捞上岸的鱼一样脆弱。
他突然就不想再对白橙厘做什么了。
脸上突然传来干燥温热的触感,白橙厘缓缓转头,看到郑今来正以一种极其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脸。
那神情几乎可以说是温柔。
“白橙厘。”
郑今来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杀你吗?”
橙厘偏开头,躲开了他的抚摸,“因为我这张脸?”
手中突然落空,郑今来丝毫不恼,他双臂撑在白橙厘两侧,居高临下看着他。
“不对。”
语气平淡,不带有丝毫感情。
“因为你无关紧要。”
郑今来缓缓俯下身子,嘴唇贴到白橙厘耳边,若即若离地触碰着他的耳垂,“……因为你无关紧要。”
“听到了吗。”
他呼出的热气绕在橙厘的耳边,烘得橙厘脸边很痒。
“郑先生。”他轻阖着眼,转过头,那点盈透着绿的目光落到郑今来身上,“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杀起来最顺手了——”
他话没说完,因为下一秒,郑今来直接捏住他的后脖颈,将他拥了过来。
“唔……”
嘴唇相贴的一瞬间,橙厘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唇就被人强行撬开,湿软温热的东西长驱直入进来,十分强硬蛮横地和他缠在一起。
郑今来吻技稚嫩,不带有丝毫章法,只一味地带着满腔怒火和激情扫荡,却吻得白橙厘上气不接下气。
“叫我什么?”郑今来喘着气问。
橙厘没说话,唇边的湿润盈盈发亮,郑今来啄吻着他的嘴唇,毫不厌烦地又问了一遍,“叫我什么?”
见白橙厘还是装听不见,郑今来眼神阴郁地盯着他,直接低头在他唇上咬了一下,鲜血的腥甜瞬间席卷了两人的口腔。
“白橙厘。”郑今来抚摸着他的腰部,动作缱绻,但眼神却一片冰冷。
“你想杀我?”他问。
这次橙厘“听见了”,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郑今来,嘴边的血迹将他的嘴角染得嫣红,“我没想杀你。”
说完,他闭上眼睛,仿佛有些有些东西疲累,声音也放得很低,低到郑今来不得不停下动作,全神贯注地听他说。
“沈清梧想杀你,我只是帮他认清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
郑今来等他说完,伸手在他脸上抚了两下,“他亲你了。”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但白橙厘无动于衷,“嗯。”
“你还说你们不是姘头关系?”
这场景就很奇怪,现在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明明是郑今来,他却一直追着他问别的男人是不是他的情人。
白橙厘由着郑今来的手摸完他的脸摸他的腰,摸完腰又缓缓游移到下面。
他轻哼了一声,制止了郑今来的连续动作,可郑今来也装作没看见。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他会亲我。”
郑今来盯着他,“那你有想过我会亲你吗。”
“这就是了。”白橙厘睁开眼,宁静的湖绿色眼睛猝不及防对上郑今来的眼。
“如果我真的想杀你。”他嘴唇亲启,“那我应该在我嘴上下毒。”
郑今来听了,怔了一瞬,心里的阴郁与愁闷顿时烟消云散,连同那一点仿佛被背叛的怒气一通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直勾勾看着那双恨不得把人吸进去的眼睛,抬手揩去橙厘嘴边的那抹血迹,橙厘的嘴唇立马有些艳红的昳丽。
“别去。”
他手指伸进橙厘的口腔,轻轻搅拌着他的舌尖,“别去那儿住。”
他语气轻轻的,带着点诚恳。
*
橙厘自然没有听他的。
同郑今来亲热完的第二天,他就在沈清梧的盛情邀请下住到了沈家。
沈清梧很惊喜,当晚叫家里的大师傅准备了一桌好菜招待橙厘,看到橙厘吃得开心,他也很尽兴。
正吃到一半,有人进来,在沈清梧耳朵边说了下什么,沈清梧当即皱起了眉头。
听到沈清梧颇为不耐地叹了口气,橙厘夹了口菜,“怎么了?”
沈清梧沉默一瞬,沉声道:“缫丝厂那边出了点事。”
“问题大吗?”
“还好,就是几个人闹矛盾,还失手打死了一个。”
橙厘皱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沈清梧站起身整理衣领准备出门,他回头看着橙厘,柔声道:“房间还是原先那个房间,我晚上可能会回来晚一些,你需要什么同沈阙说。”
橙厘的房间就在沈清梧卧室旁边,同沈家家主一样坐拥窗外沈家大院最好的美景,沈阙是沈家管家,听候沈清梧一切差遣。
“嗯,夜深路滑,小心一些。”橙厘颔首。
沈清梧笑笑,走过来牵了白橙厘的手,在他手指上落下一吻,眉目温柔,“好。”
说完,他手臂一挥穿上外套,转身走向深夜。
到了缫丝厂,沈清梧才发现事情比他想的要复杂。
本是三个人因为打赌分赃不均起的纷争,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牵扯到了旁的不碍事的人,六七个人因为一堆乱七八糟理不清楚的东西吵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最后甚至还因为推倒机器当场砸死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家属直接带着一大波人来厂里闹。
现在整个厂都是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沈清梧对外的形象一向是温文尔雅、人好说话,做人行事都与旁的家主不同,于是沈家的人也不好直接上去将闹事的那群人给拖下去,只能连夜请沈清梧过去解决。
沈清梧当即赔了一大笔钱,但那家人挺胡搅蛮缠,还是每天跑到厂里闹,拉着另外几个掺和那天的事儿的人紧抓着不放,还妨碍人正常做工。
沈清梧因为这件事连着在厂里忙了几天,很少有能回家的时间。
因此这几天,橙厘一个人在沈宅过得很是恣意自由。
郑今来自从他搬进沈宅之后,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无法无天翻墙进来,再加上橙厘也不喜欢出门,他们几乎一连一个星期没碰上面。
直到沈家码头那边的货物又出了问题,造成的事端比厂里的还要大。
沈清梧脚不沾地忙了十几天,几乎是分身乏术,但还是昼夜不停把码头的事情查了个底儿朝天。
“又是那个姓郑的。”
沈宅里,沈清梧难得一脸阴霾,平日里总挂着笑的眼睛也是被疲倦覆盖了个遍。
白橙厘坐在他旁边的摇椅上,身上搭着一个薄毯,没有说话。
陈怀月得知此事后连忙赶到沈宅,进门目光率先落到了橙厘身上。
他侧头看着沈清梧的方向,窗外的好阳光投到他身上,照得修长的脖颈和白皙的侧脸清晰可见。
陈怀月愣了一瞬,完全没想到白橙厘会在这里。
他下意识走向橙厘的方向,等沈清梧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他才想起来这次来的正事。
“沈大哥。”陈怀月猛回神,有些紧张,但看到沈清梧满脸倦容后却是怔住。
沈清梧无奈一下,“被吓着了吧,何时见过我这般狼狈。”
陈怀月连忙摇头,“怎么会呢,不狼狈,沈大哥你还是很帅。”
沈清梧嘴角的苦笑没停下。
他一向知道陈怀月不会说话,自己虽然也不会跟小孩子计较,但听到还是感觉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
“是帅。”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两人都看过去,橙厘嘴角还噙着笑意,平淡的眼眸仿佛都染上光彩。
“能负责、肯抗事的人,自然不是狼狈的。”
陈怀月微微一愣,看向橙厘的目光怎么也挪不开。
沈清梧闻言心里流过一阵暖意,春风般扫去了一身的疲惫。
方才他还有些无奈的恼意,现在却觉得可以重装上阵了。
“一个郑今来而已。”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茶水倒映着他和善的笑容,“对我造成的麻烦也不过如此。”
“虽说处理起来是有些耗费时间,但却并未伤我多少。”他看向陈怀月,“只是据说继昌兄那里损失惨重,凶多吉少。”
陈家手里的兵工厂本就被上面人虎视眈眈,如今终于找到个错处,还不连夜把这一块香饽饽揽走简直不礼貌。
陈怀月闻言,身上的那股浓重的无力感又如潮水般袭上来,拖得他身体沉得舒不开身。
不说沈家,郑今来对陈家的这一击简直直中要害。
阴狠得很。
“我不比大哥和沈大哥能抗事。”陈怀月声如蚊蚋,颤抖着说,“也帮不上什么忙。”
除了能做个传消息的传话筒,浑身上下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就算郑今来哪天直接带人攻进家里了,他估计也只能瑟缩在门后试图不让人进。
橙厘笑了下,“你兄长和清梧都是经历过许多的家主,你初出茅庐还在上学,目前当然赶不上他们。”
陈怀月闻言缓缓抬头,痴痴地望着橙厘的面容。
“等你也见过大风大浪后,自然也能独当一面。”
离开沈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沈清梧本想留陈怀月直接休息,陈怀月听到白橙厘现在也住在沈宅后也是想的,但他念着兄长这几天在家里累到生病,还是选择回去。
陈家和沈家离得不算远,步行回去也就半个小时。
陈怀月一下午心潮澎湃又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就想一个人沿着河道走走,透透气。
这边人烟稀少,夜色又深,除了他的脚步声就只剩下河流的流水声。
他漫步在河道旁,目光所看之处都是昏黄的夜灯和波光流水,心里却只有白橙厘那张平静温和的面容。
“……唉”,想到白橙厘,陈怀月不由得叹了口气。
正当他满目惆怅时,眼前猛地一黑,忽有两人抬手将他套倒在地,令人头脑晕眩的钝疼顿时席卷全身。
砸向冰冷坚硬的地面之时,陈怀月仿佛听到有人在他身边似笑非笑了一声。
“谁让你盯着他看的。”
下一秒,他的脸就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在满口血腥气涌上来后,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