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
郑今来靠着墙边笑起来,笑容坦荡,“还以为你发现不了。”
“你如果也是出生即弱视,就会知道有时候耳朵也可以当耳朵用。”
橙厘侧着脸,睡袍丝带绕在他手指间,“过来。”
郑今来放下盘起来的手,走到他身后接过带子。
缎带细滑,他手指状似无意掠过橙厘的皮肤,发现这人的皮肤比绸缎还要细滑紧致。
他慢悠悠系着,“谁都可以来你房间,被你差遣吗。”
“你自愿的。”橙厘皱了皱眉,“紧着我了。”
“哦,抱歉。”
郑今来毫不真诚地道歉完,又慢条斯理解开系扣,系了个十分精致的蝴蝶结,“这样可以吗?”
橙厘假装不知道他的低级趣味,“可以。”
他穿好衣服走出去,完全不顾房间有人,自顾自望床上一躺,舒服地叹了口气。
“谢谢。”他面向郑今来的方向,“你可以走了。”
郑今来弯下腰,盯着他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你不请我喝杯茶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进来看你的。”
“我房间就在二楼,有腿的人都能爬上来。”橙厘淡淡地笑了笑,“如果你要向我描述你爬上来时滑稽的过程,我洗耳恭听。”
郑今来站直身体,总觉得白橙厘话里带着气。
他直接伸手摸向了那白皙的颈侧,跳动似乎是要比平常人快一些,“谁惹你生气了?”他懒洋洋问。
橙厘没理他这句话,也没躲开他摩挲在颈侧的手。
郑今来手上有茧,摸起来不是很舒服,没一会儿,橙厘白皙的皮肤就起了红痕。
“郑先生要是想杀我,可以直接动手。”他微微扬起下巴,将光洁的脖颈暴露在郑今来面前,那点细腻脆弱的地方,仿佛一只手就能捏碎。
郑今来笑了笑,“我没有想过要杀你。”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炸了兵工厂吗。”橙厘声音很轻,语气却十分肯定。
郑今来悠然收回手,在他身边坐下。
“白少爷,凡事要讲证据,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一次了。”
“同流氓不用讲证据。”
“那么你是已经笃定是我做的了?”
“你不是想杀了我们所有人吗?”
郑今来平静地笑了一下,“你对我很有偏见。”
“合理揣测。”
“你揣测得不对。”郑今来低头拉起橙厘放在床边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我并不想杀你。”
白橙厘的手也长得很漂亮,手指细长,每个关节的距离都恰到好处。
这样的人,杀掉就太可惜了。
橙厘任由他揉捏把玩他的手,不咸不淡道:“那你是想杀他们了。”
“你生气了?”
“你很关心我的意见?”
郑今来闭上嘴,笑容淡淡地看着他,“不关心。”
白橙厘很满意地笑了一下,“这就对了。”
郑今来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放下他的手。
“好吧,白少爷。”他站起来,“我先走了,回见。”
“把窗关好,晚上有风。”床上的人已经闭上眼,语调懒洋洋的。
郑今来手扶着窗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却是把窗户开得更大了。
“晚安。”他道,然后闪身离开。
橙厘:“……”
晚风一阵一阵从窗户里吹进来,吹得窗帘恨不得要荡到他脸上。
“你看看这个人!”他对系统忿忿,“你找的好男主!”
系统:“……”
它默默缩紧了脖子,尽自己所能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
刘华珺心情还没好过来,陈怀月甚至在那一天之后就病倒了。
橙厘一早从白家出发去陈宅探望,还带了些鲜肉月饼。
“陈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问候过他们后,橙厘问起了前两天爆炸的事。
刘华珺脸色很差,她叹了口气道:“继昌两个晚上没回来,一直在忙,只是一直托人回来说没什么大事。”
但身为家主能在那边忙到家都回不来,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次的麻烦有多大。
橙厘皱了皱眉,“也没查到是什么人做的吗。”
“还能是谁。”
一旁病怏怏的陈怀月开口,只是他声音低低的,气势也远不如那天吼郑今来的浩大,“他刚回宁洲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真是晦气。”
橙厘无奈道:“但没有证据的话,我们总不能上门讨要说法。”
陈怀月沉默了,想到郑今来那阴恻恻的眼神,他直接浑身抖了一下。
刘华珺见状又叹了口气,然后望向白橙厘,“橙厘,这件事情就交给继昌去处理吧,你这些天为我们的事情费心费神,也实在是累着了。”
白橙厘从前一个月也不出两回门,现在为了他们家的事都三天出了一个月的量了。
想到这里,她脸上勉强挂了一个笑容,“中午在我们这里吃吧,我让大师傅准备了红烧鸭。”
“好。”橙厘笑了笑,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泛起光泽,“不过不用顾念我,我不常出门,也就你们这几位朋友,担心也是应该的。”
陈怀月闻言睫毛颤了颤,小心翼翼看向他,眼底有些发红。
“说起来,”橙厘拽了下一直站在他旁边的沈清梧,沈清梧直接俯身,轻声道,“怎么了?”
“郑今来此次回国明显是冲着我们几家来的,我们白家势弱,他应该不会放在眼里。”
橙厘面上浮现出担忧,“我担心他下一个目标是你。”
沈清梧闻言摸了下橙厘的头发,动作轻柔,“没关系,我料他不敢。”
他沈清梧15岁坐镇沈家到现在已经14年,什么风浪没看过,连生死线阎王殿都走了两回了,还怕郑今来一个后来者?
“现在圈宁洲的人都等着看他热闹。”沈清梧模样周正,是个翩翩君子的人物,但他也确实很看不起郑今来这种下作的手段,“他只是刚回来的新人而已,在宁洲还没站稳脚跟,纵然有些气焰,被大雨淋过之后也该消停消停。”
闻言,橙厘表情放松下来。
他收回拉住沈清梧的手,面容平静,“那就好。”
沈清梧回到家,立刻叫来手下,表情严肃,“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手下站得绷直,声音洪亮,“准备好了!”
沈清梧“啧”了一声,捂了捂耳朵,“那就去办吧,越快越好。”
“是!”
手下接到命令后即刻闪退。
沈清梧手握着茶杯,茶汤浓郁明亮,热气袅袅。
他看向窗外,平静地抿了口茶。
白橙厘的话提醒他了,对待这种阴险小人,他应该先下手才是。
只是不知道在这件事情后,橙厘他会不会答应他邀请他来沈宅同住的请求。
沈清梧望向白家的方向,笑容甜蜜,目光渺远而缠绵。
*
郑今来被人投毒了。
从前的郑家大院现在是陈家的,他回来之后也没重新找一个院子,而是住在远离热闹地段的小洋楼,家里佣人不多,因此受害的人只有寥寥,只是毒药猛烈,一击致命。
郑今来躲过一劫。
因为下手者敏捷且动静很小,受害者也不多,这件事情只是小范围传播,等传到白橙厘耳朵里的时候,郑今来正趴在他床头给他剥橘子。
“如果不是我中午吃得太撑所以不饿,我就已经死了。”郑今来把橘瓣递到白橙厘嘴边。
橙厘偏头吃了那橘子。
“不错,很甜。”他评价道。
郑今来瞪大双眼,“你就不安慰我几句?”
“你不是没死吗?”
郑今来扯起嘴角,“你很想让我死?”
“无所谓你死不死。”白橙厘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刻满盲文的书,“不过你死了我倒是没橘子吃了。”
郑今来笑了笑,表情有些玩味,“没想到你倒是挺贪嘴。”
“比不上你中午吃这么多。”
郑今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表情微妙,“你有时候说话还挺可爱的。”
白橙厘咬着橘子,没有理他。
这时候,佣人突然敲门,“少爷,沈家主来找您了。”
“呦~”郑今来怪模怪样叫了一句,“你相好来了。”
橙厘神色淡淡,“清梧是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
“是嘛。”郑今来挑着眉看他,“你倒是叫得挺亲热的。”
他把橘子放下,拍了拍手,“我走了,不打扰你们的约会。”
说完,他看了门口的方向一眼就消失在房间中,白橙厘也不知道他从哪离开的,还没功夫想,沈清梧就满面春风地进来了。
“橙厘。”沈清梧一身西装板正,显然是刚从什么会议上过来。
橙厘看向他的方向,“怎么了?”
“没事,来看看你。”
沈清梧照旧扯了个椅子在他身侧坐下,看到床头柜上的橘子皮和剥了一半的橘子,“在吃橘子,方便剥吗?”
橙厘:“还好。”
“我给你剥。”沈清梧拿起橘子,非常细致地把皮完整剥了下来,甚至还把上面的白丝剥干净了。
他把橘瓣喂到橙厘嘴边,橙厘却偏脸一躲,“没毒吧?”
沈清梧脸色变了变,“你都知道了。”
“嗯。”
沈清梧笑了笑,放下橘子,拿起一旁的手帕认真擦干净了手,“没有让他死掉,还真遗憾。”
橙厘却面容严肃,“你不该对他下手。”
沈清梧没说话,但他沉默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回来就是要打击报复,你本身就欠他的,不该再对他下手。”
橙厘的话音很轻却很坚决有力,像一根细细的线绷着沈清梧的神经。
“是吗,”他微笑,温和地看着白橙厘,“我是受你提醒才决定杀他的,我以为你会很欣赏我的做法。”
“不算欣赏,你有你的理由。”橙厘没否认前一句话,眉眼间却有着不满。
沈清梧看了他一会儿,宽大的手掌突然揽了白橙厘的肩,将他搂在怀里,“我下次会更仔细一些,不要责怪我了,我会很难过。”
他手掌轻轻抚摸着橙厘的发丝,低声道:“天气热了,沈家地段凉爽,你的房间我早就让人收拾好了,要过来住吗?”
橙厘被他揽在怀里,心情平淡,突然有些想吃橘子了。
“我考虑一下。”他淡声道。
沈清梧笑了,“好的,那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低头在橙厘额头上亲了一下。
一声“啵”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中回荡。
等沈清梧离开,橙厘才望向另一边窗户的地方。
郑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那里,脸色青一块白一块,浑身都是冷测测的气息。
“你没走。”橙厘开口,是很笃定的语气。
郑今来望着坐在床上的白橙厘,眼底的阴鸷渐渐收回,冲他莞尔一笑,
“橙厘,你最好唤我声今来。”
“好好哄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