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还在继续。

明亮的双眸。

这关跟智慧的大脑是联动关卡。

现场布置了两个门帘儿，后面分别坐着两名工作人员，中间留了道缝隙。

工作人员会在板子上写一道成语，然后抛给对方。

阮归晨要做得，就是在板子飞行时，透过那点缝隙看清上面的字，再用画画的形式展现出来。

最后由宋艺人去猜。

隔壁负责画画的是白美妆。

他反复盯了几遍都没看清板子上写了什么。

甚至可以说……

那板子上有字？？？

白美妆不自觉地越盯越近越盯越近，几乎要把脑袋伸进门帘后面，被导演警告多次后，神情恹恹地坐回原地，一脸的生无可恋。

看到他这副模样，宋艺人也就安心不少。

还以为等会要表演一番“哎呀，真的猜不出来，急急急”的抽象戏剧，这下卡在第三关，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啊——！”

阮归晨惊呼出声。

全场的目光齐刷刷望过去。

“我看到了！”阮归晨两只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他激动到原地跺起小碎步，跟小学生一样把手举得高高的，“我看到上面的字了！！”

导演被他感染，不由自主跟着笑：“那你画出来呀。”

阮归晨赶紧转过身，“唰唰唰”在白板上开始描绘。

宋艺人一口气刚松出去没两秒就又提起来。

他梗着脖子去看，期间还不忘埋怨地瞪一眼进度为零的白美妆，刚收回视线，就被白板上满满当当的图像展示冲击成了哑巴。

不是……

他不就瞪了一眼吗？

一眼万年啊？？？

宋艺人懵逼脸。

“快猜猜看！”阮归晨期待。

“行，行……”宋艺人一本正经地摩挲起下巴。

旭日初升、公鸡打鸣、古人练剑……这尼玛不是闻鸡起舞是什么？？？？

就这么水灵灵地画出来了？

什么鬼！

没人跟他说过阮夏会画画啊！

我靠！

明显成这样！

就算瞎猜都不知道该怎么编好吗！

宋艺人冷汗直流。

“快猜呀……”阮归晨忍不住催促。

“呃……”宋艺人的大脑都快转冒烟了，“我先想想哈，别着急，嗯……这应该，应该是……”他冥思苦想，最终一拍脑门，“奥对！是鸡鸣狗盗！”

阮归晨泄气：“哪儿有狗啊？”

“也对哦。”宋艺人佯装恍然，又用余光瞄了眼白美妆——因为阮归晨率先看到了成语，所以现在板上换了新词儿，白美妆还在努力睁大眼睛看字。

“那应该是……鸡飞蛋打？”

“……哪儿有蛋。”

“鸡飞狗跳？”

“说了没有狗。”

“小肚鸡肠？鹤立鸡群？杀鸡取卵？”

“你要不把带鸡的成语都说一遍吧。”阮归晨放弃地蹲在地上，双手托脸，心如死灰地说道，“反正也快到正确答案了。”

“他估计没学过。”薛谭幽幽开口。

宋艺人：“…………”

你还嫌我身上的乐子不够多是吧？

他简直要气笑了。

“闻鸡起舞！”

宋艺人震声。

“恭喜A组赢下今晚的选拔赛，奖池——500w币！”导演庆祝地吹响哨子，“恭喜蒋神厨、宋艺人、阮大胆、薛内敛，每人获得一百积分！”

拼死拼活四人组竹篮打水一场空，纷纷用幽怨的眼神看向关键时刻背叛组织的人——宋艺人。

宋艺人开启防护罩，拉着蒋神厨开始pua：“没事啊蒋老师，虽然咱们的结盟输了，但咱俩又没输，到手125w稳赚不赔，至于薛内敛，留到下次……”

“哎你怎么了！”

阮归晨慌张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导演紧张兮兮地凑上去。

薛谭蜷缩在地，捂着肚子，疼得虚汗直冒。

他甚至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只能用气音断断续续地冒出几个字：“可能…刚刚跑得太，太急了……”

“送医院吧！”阮归晨吓坏了，跪坐在旁边不敢碰他，情绪还没从获胜的喜悦中抽离，便被惊恐取代。

他抓着宋艺人的胳膊不肯松手，试图能借此来获得一点支撑，脑子乱成一锅粥。

“没事……”薛谭强撑着想站起来。

只是才摇摇晃晃地起身，就又坚持不住地摔倒。

宋艺人下意识去搀扶，还被坠得趔趄了好几步，最终跌坐在沙滩上，龇牙咧嘴地揉屁.股。

“先送医院看看。”蒋老师皱眉，“估计是刚才卯着劲儿跑激了，身体受不住，休息休息就行，大家不用太担心。”

“没关系。”导演说，“制作组里有随行队医，等会儿让医生过来看看，问题是……”

阮归晨呆呆的：“是什么？”

“得……”导演自己都羞耻得难以启齿，他硬着头皮扯出个干笑，“得收费，少说，也要……”他识趣地噤声，不自在地低下脑袋，自己也觉得不妥。

阮归晨生气极了：“钱钱钱！都什么时候还想着钱！他都疼成这样了还在提钱！我真没想到你们节目组能冷血到这个地步！不就是500w吗！都给你够了吗？！”

宋艺人&蒋老师：“……”

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走了。

导演只一昧地讪笑，什么都没说。

阮归晨憋着股劲把薛谭扶起来，神色冰冷，再不复先前的和煦。

他板起脸，低气压地绕过导演，头也不回地离开，像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三秒后。

杀手折返回来。

导演：？

杀手似乎也觉得面子挂不住，耳根泛起微微的红意，使劲清清嗓子后，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问：“想找队医的话，往哪走。”

导演：“在房间等着就好。”

“哦。”杀手再次戴上冷酷的面具，转身离开。

“我觉得我好像被耍了。”宋艺人说。

“去掉好像。”蒋老师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

“惹谁不好惹他……”陈司机也跟着嘟囔。

“这下好了。”柳毛球感慨，“又成小丑了。”

“我看啊，有些人就是故意的。”白美妆阴阳道，“也不知道下午跟薛内敛在那里密谋什么，怪不得比赛的时候秒答‘闻鸡起舞’，白白浪费了蒋老师第一关建立出的优势。”

“怪我？”宋艺人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荒唐得笑出声，“拜托！你们是没看见阮夏画得多逼真吗？就差把答案直接告诉我了！都那么明显了我还胡诌了几个成语，怎么不怪大力士？看他蛄蛹蛄蛹得还真以为多难，结果人家薛启凯‘嗖’一下射出去了！”

锅从天上来的大力士：？

“要不你去试试那玩意儿到底难不难？”

“就是。”陈司机表示赞同，“要我说，罪魁祸首就是白美妆，磨磨唧唧地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人家阮夏两眼就看清了。”

“你……”白美妆气抖冷，“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五个人互相甩锅，只有蒋老师理智尚存。

他默默掏出手机，解散了“狙击薛内敛小分队（6）”。

*

今晚的演出堪称完美。

除去……阮归晨是真情流露以外。

“哥哥……”

眼下薛谭正在道歉。

从两人回来开始，阮归晨的眉头就没放松过。

一会帮薛谭倒热水，一会拿热水袋给薛谭敷肚子，一会开始在房间里胡乱翻找、试图能找到一盒治疗胃疼的药，最后按捺不住地站在门口，嘟囔“怎么还不来”，结果一扭头——薛谭正撑着脑袋唇角微扬地看他。

“……你好了？”阮归晨怀疑。

薛谭耸耸肩：“装得。”

自此。

“很抱歉让你为我担心。”

“没事先跟你商量是我不好。”

“当时情况很着急，只来得及跟导演串通。”

……

薛谭活了二十年都没解释过这么多。

但阮归晨还是闷着脑袋不吭声。

长时间得不到回应的薛谭显得有些低落。

“我以为石潭币多了你会开心。”

他神色复杂地抬起眼。

结果阮归晨正在那里数账户上的零。

薛谭：“………………”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有钱就是能解决99%的烦恼。

阮归晨现在腰不疼了腿不酸了一口气上五十楼不喘了。

他显然已经沉迷在了一遍遍数余额的快乐中，见薛谭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还不让人数一下啊。”

薛谭失笑。

“笑什么吗……”阮归晨愈发不好意思。

“财迷。”薛谭说。

阮归晨撇撇嘴，已经不在意在薛谭面前是否会丢份了。

连蒋老师那种年近半百的大前辈都会丢份，更何况是他？

他是比薛谭多吃了五年大米不假，那蒋老师还多吃了二十年呢。

“走吧。”薛谭起身。

“去哪？”阮归晨问。

薛谭看看时间：“看跨年晚会。”

*

晚上八点半。

简易版沙丘舞台已经搭建完毕。

台下放着七把躺椅，上面分别搭着条厚毛毯。

阮归晨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好奇：“今晚会有多少人表演啊？”

“十几个吧。”宋艺人正在整理他的演出服。

“啊？”阮归晨一懵，“这么多？”

“嗯。”宋艺人严肃点头，“站在你面前的是歌手、舞者、演员、综艺咖、兼职主持人、抽象派中的实力派、三度回锅的资深秀人、火锅店店主、用了能让皮肤光滑得像婴儿屁股的Hope爽肤水代言人、网易云音乐年度会员……”

阮归晨：“……好的大冰老师。”

好不容易有个展现自己的机会。

宋艺人自然用尽浑身解数，一连十几个节目全开麦，又唱又跳气息还不飘。

选秀卡十的痛苦、资场舔人的卑微、综艺小丑的心酸……宋艺人愈发投入，与音乐深深共情，伴着鼓点肘击空气，震碎K-pop、C-pop、J-pop、A-pop、Earth-pop、Universe-pop！

随着最后一节音符落地，宋艺人慷慨激昂地高举双手跪滑出数米，一脸享受地拥抱掌声。

“哇——棒！！！”

阮归晨特别捧场地双手比赞。

片刻前还在互相甩锅的几人也纷纷拍手。

陈司机抓起脚边的花篮冲上去单膝跪地：“你，是我的神——！”

白美妆甚至吹了个口哨，起哄：“安可！安可！安可！”

宋艺人表面高傲实则暗爽地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那么激动。

“嘭——！！！”

烟花适时炸开，绚烂地划过夜幕。

众人的目光被纷纷吸引，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享受着美景所带来的片刻安宁，仿佛大家真的是岛上的原住民，再没有身份和地位的差异。

晚风、沙滩、音乐、烟花。

怠惰、静谧、悠扬、梦幻。

如果……

“如果这时候能跟喜欢的人待在一起，那得多幸福啊，我都不敢想。”陈司机望着夜空，情不自禁地感慨。

薛谭勾起唇角看向身侧的阮归晨。

胆小鬼。

我就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