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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顾家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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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州城里其实有不少私学,但凡拿的出几个闲钱的人家都要叫家里的孩子去识几个字,学些算术,好叫他们不做个睁眼瞎子,能看些账本。

檀州风气自来如此,就连街边卖鱼卖饼的人也晓得送女儿去学堂里念书。所以檀州自然也少不了女学。

而只有顾氏的闺塾肯收外姓人来念书,因为顾家家主如今膝下只有一女,人唤静棠。

顾静棠自小便生得玉雪可爱,稍长些便能闻一知三。家主极爱此女,不忍她在家中寂寞,无友作伴,便在顾家设了学堂,请夫子授她诗文。又请来附近交好人家的女儿来学堂念书与其作伴。

整个学堂里都是为着顾静棠而舍。所以这里坐着的十来个小姑娘也大都以顾静棠马首是瞻,不敢违逆其志。

幸而顾静棠生性柔善,从不与人相争。学堂里也就从未有过欺凌闹事的事情。

从顾家侧门进去,绕过花园的回廊再走一段细石子铺的小路,穿过垂花门,就能看到三间青砖黛瓦的屋子。

正屋檐下挂着方匾,上书“行芳”二字。

此处便是顾氏闺塾了。

闺塾内那十来个女孩儿彼此都与顾家沾亲带故,只有一个女孩儿例外。

吴松儿坐在最后方的那张桌案上,自己默默温书,但眼角却时不时瞥向最前头顾静棠的背影。

徐春荣和妹妹徐小满都是徐家人,便被颜夫子安排到挨着珠娘的一张桌案上,姐妹结伴而坐。

颜夫子问姐妹二人之前可学过什么书没有,徐春荣便说她爹之前教着她们略识得几个字,看过几本书。

颜夫子原以为这姐妹俩已是启蒙了的,没想到细问之下,还真就是毫不谦虚的只略识得几个字。

这也不奇怪,颜夫子早已习以为常了。

不得不叫吴松儿从东厢房的书箱里取出两本线本来,都是她手抄“三百千”取给徐家姐妹用了。

然后粗略叫过后,便取了几刀纸来分了几张给二人教她们回去后描红。

徐春荣拿着纸笔不知道该怎么办,等不到她问颜夫子,就看到她已取了书去教别的女孩儿识字了。

女孩儿们有认真听的,有不听的。

颜夫子也不恼,只管念自己的。见顾静棠时而听得津津有味,时而愁眉不展,细细教导过她之后,这才接着讲下去。

就这么一直讲到了晌午,阿满早就听得昏昏欲睡,口涎打湿了大半张纸。徐春荣在一旁扶着她,才不至于睡过去。

这个时候众人也该去用饭了。

颜夫子领着吴松儿去了后边屋子里,不再出来。

学堂里其余的女学生们,有的是家里带了饭食来用,有些和顾家格外亲近又或是脸厚些的,便在顾家用饭了。

徐家则是叫了人送饭食来。

今儿做饭的还是那几个婆子,崔氏一直没有物色到合适的婆子,又要照顾阿舍和公婆,还要寻媒人替小叔子说亲,正是一截蜡烛两头烧,铁打的人儿也熬不住了。

饭菜不合珠娘口味,最后全进了阿满肚里,她吃得肚儿浑圆。旁边就有人笑了起来。

“瞧瞧她,真是猪猡似的贪吃,跟没吃过饭似的!”

这声音又尖又利,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去了后面屋子的吴松儿。

她现下已用罢饭,正取了做针线的箩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眼下,学堂里没几个人。说实话,鲜少有人会去在意别人的事情。

徐春荣不识得这人,可见她张口闭口就是这些惹人厌的话,怎么受得刀了。正欲与她理论,珠娘却先站了出来。

出门在外,徐家姐妹俱是一体。她又是个小性儿的,听不得别人说徐家的长短,见吴松儿今日这样大胆,也动了肝火。由不得她不站出来了。

珠娘脾气大,指着吴松儿就骂:“关你什么事,又没吃你家的米!你自个儿跟小鸡崽儿似的爱饿饭,不见得别人就喜欢像你一样做个皮包骨。你笑别人,却不知别人先要笑你呢!”

珠娘这话说得不差,徐春荣见那吴松儿却是个瘦猴儿似的,偏她以为自个儿是个弱风拂柳的病西施,总颦着一双眉,眉心生生拧了条缝儿出来。活像生了只眼在额头。

徐春荣听了珠娘的话,又看看吴松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吴松儿顿时变了脸色,她拧着眉质问:“谁会笑我?你……我、我……她是你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我说几句也不成,又不是什么神妃仙子,这般高贵,别个都说不得了?她吃得跟猪猡似的,我难道说错了吗?”

她望向四周,想要寻一两个人来附和自己,却无人搭理她。都埋头做自己的事呢,又或是故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

徐春荣说:“阿满是我妹子,珠娘是我姐姐。做姐姐的维护妹妹那是天经地义,任你是天王老子,今儿说的话也没理。什么贪吃不贪吃的,这话合不该你一个外人调笑的。”

吴松儿左右观望,见无人帮腔,又忍不下这口气,仍说:“你们姐妹好伶俐的口齿,别个谁敢说?哼,今日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岂料吴松儿话音刚落,近旁靠窗坐着的那个鹅黄色衣衫,头插珍珠牙梳的女孩儿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吴松儿你要笑死我呢,你方才不先去笑别人,怎么会惹得别人说嘴呢。怎好意思说别人伶牙俐齿的?”说话的女孩儿十三四岁上下,是顾夫人冯氏的侄女,小字惜叶。

见是冯惜叶笑的自己,吴松儿一肚子委屈全然吞进了腹中。嚷着什么势利眼、欺负人之类的话就逃走了,徒惹得别人看笑话。

她走后,冯惜叶又坐回位置上,自己看起书来,谁也不理。

徐春荣倒没想到吴松儿就这么跑了,倒叫人莫名其妙的。

“她这是——”

珠娘认识吴松儿小两年了,早看透了她的脾性。说:“你别搭理她,那是个怪脾气。我们这儿的人她都不喜欢呢。谁的事儿,她都要见缝插针的说上几句,好显摆她自己的高明和贤德。”

“咦?”

说反了吧,通常不该是谁都不喜欢她么。

“你没听说,她就是谁都不喜欢。谁要是比她略强些,她便要妒忌,说酸话。谁要是略有些不足她的地方,她便要洋洋得意起来。

更可气的是,她还有些没来头的傲气,谁家略比她家富裕些,她就要说些酸话,嫌弃别人身上铜臭,不如她志洁行廉。可你若真要家境不如她,那便更坏了,她就要压上你半头,给你寻些不痛快……”

徐春荣哪里见过这样的人,简直好奇得不得了。

“那她今日这是嫌弃我们姐妹不如她了?”徐春荣看看自己和阿满身上的旧衣裳,和旁人相比确实暗淡了许多。

嗯,也怨不得别人要先敬罗衣后敬人了。

孙庙祝这话真没说错呢。

但又有谁家里是能成天做新衣裳给穿的。在座的就连顾静棠也做不到吧。

她家还是专做丝布营生的呢。

珠娘料想也是如此,“她应是见你们都穿着我的旧衣裳,所以小瞧人。唉,你们刚回来,我娘实在腾不出手亲自替你们做衣裳。已叫人去请裁缝来做了。只是没那么快能好呢。”

以貌取人是常有的,徐春荣不在乎这些,她没有什么是需求别人的,自然也不在乎别人是不是会因外貌小看她了。

“这有什么要紧的,穿什么不是穿呢。只是她这不是平白得罪人吗?”

冯惜叶这时候又插话道:“她哪里不晓得这叫得罪人。恐怕在吴松儿眼里,别人不捧她的臭脚丫子就是趋炎附势瞧不起人呢。她倒是有几分才学,可那又如何呢。这里谁也不比她差呢。”

怎有人是这么个性子。

徐春荣奇怪呢,能在这里念书的都与顾家沾亲带故,没有谁比谁差的,怎么吴松儿这样古怪。

她好奇地问:“也不知她何必这样平白得罪人。”

也不知道吴松儿是顾家哪一门亲戚,这样的人,自己可要离她远些。

冯惜叶笑了,“她比来顾家打秋风的穷亲戚还不如。吴松儿不过是颜夫子的女儿。她们母女俱在顾家讨生活。也不晓得颜夫子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养得这样一个女儿出来。”

啊呀,竟然是这样。

徐春荣看向珠娘,只见她连连点头说:“颜夫子她人还是很好很好的,她们母女一点也不像呢。”

吴松儿此时刚哭过一场,回来就听到几人在背后说道自己,气得又跑回了后面的堂屋里去躲着,不肯出来见人。而阿满浑然不觉方才因自己发生的一切,吃饱后就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

正好这时,用完饭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准备修习下午的女红,这门功课是由顾家织娘们来教的。

徐春荣她们不晓得自己的话叫吴松儿听去了,还奇怪她气性怎这样大,一直不见人影。

顾家是贩丝卖布起家的,真正叫顾家扬名的却是他家的顾织,堪称贡品。

顾家女儿不外嫁,自小就跟着自己的姑姑学习顾织的手艺,年纪稍长能自己织出整匹的顾织来就算是个地道的顾家织娘,可教别人织布了。

他家的富贵也是由一代代的顾家织娘一手一手织出来的。

所以能在顾家的闺塾里由顾家织娘教些手艺也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今日教她们女红刺绣的是顾静棠的一个姑姑,也是顾家织娘,女孩儿们都唤她顾七姑。

顾七姑没有成过婚,一时半会叫人瞧不出她的年纪究竟几何,但她的脸却冷冰冰的板着,不肯给人好脸色。

就连亲侄女顾静棠也得不到她都一个好脸色。

徐春荣和阿满是新来的,顾七姑也知道,就对着她俩从分线识色教起。也不打算把她们教成和自己一般出色的织娘,只要大差不差,能自己缝补制衣便好。

这也不是能轻易学会的呢,里头的用色剪裁都是极有门道的。

只是徐春荣有些发愁。

她实在分不清顾七姑所说的桃红、胭粉有何不同,在她瞧来,这不都是红的粉的么,就是绣在一块也瞧不出来它们有什么不同。

阿满是怎么分清的呢?

直到阿满把彩线分好,徐春荣才注意到它们好像真的有些细微的差别,可拿到自己的手上好像又混成了同一种颜色了。

叫妹妹阿满给比下去了。

徐春荣不禁有些汗颜,再一看旁边的珠娘,手艺也十分精巧,绣棚上的那只彩蝶颜色用得也是极妙,也不知是她自个儿配的还是怎样。

妙在何处说不清,可就是比寻常帕子上的颜色好看。

徐春荣看着心里真喜欢。

唉……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后,徐春荣晓得,自己于刺绣一途上怕是没没什么天分了,日后能给自己缝补些衣裳袜子,不叫人看出有什么补疤就算万事大吉了。

徐春荣拈着针颤着手指终于穿上了线。

那彩线可真细,简直太难穿了。

她决定做个朴实的小娘子,不绣那些花儿粉儿的为难自己。

怪道那些绣娘年纪上来后把眼睛都熬坏了呢,这么细的线,这么相同的颜色,谁的眼睛能熬不坏呢。

徐春荣叹气,想靠织布来养活自己看来是不成的了。

没想到刺绣织布也比看上去难得多。

珠娘注意到荣姐突然怏怏的样子,问起缘故。

得知是其自愧穿针引线之事技不如人,便叫她不必担心。

“咱们又不必做个绣娘织娘的,手艺过得去就行了。何必在意这些。”

前头坐着的那一个女孩儿见状也说自己的女红做得也很一般,“你今儿才来的,不必忧心这些。也不见谁头一回就学会了。”

徐春荣说自己分不清颜色。

冯惜叶笑她,“你当咱们就人人分得清了?除却裁缝绣娘和布庄卖布的,也就是贵人们的丫鬟最在意这些,咱们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便是了。”

她叫跟着自己的丫鬟取了本绣谱借给徐家姐儿。

“上头什么花样都有,你照着绣就行了。熟能生巧嘛。”

徐春荣拿到手上,自然也觉得这些绣样好看,但那些线放在自己手上,又什么都分不清了。

为此,她一直闷闷不乐的。

她一向好强,眼下却多了个不如人之处,怎么能高兴呢。

因心里带着这股子气,一整个下午,顾七姑说些什么,徐春荣全不放在心上。

她这样子,自然叫顾七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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