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云飞进入会场,找到自己的座位,这场政府与原阳知名企业联合举办的座谈会,与熙湖二期相关的行业悉数到场,会场很大,算是市政府里面最大的会议场所,能容纳一千人。
前方有五厘米高的台面,一行长桌,上面摆放了话筒,水杯,是政府人员的席位,下方企业代表则是摆放的椅子,一行行,中间隔出两个人行道。
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观察四周,科技企业公司差不多都在一块,赖云飞公司于齐天科技算是同行,应该离的不远。
果不其然,在他前三排,他发现了齐天的标志,不知权一正是否会坐在其中。
慢慢的会场涌入人潮,出入口有警方维护,在会场内四下走动的可能还有便衣。
会议延迟五分钟开场,在最后一分钟时,那位权公子终于现身,与齐天科技的工作人员一起入座,无特别之处。
大部分的企业领导都熟知他的身份,所到之处,纷纷起身问好。权一正雨露均沾,对每个企业一视同仁,最后落座。
赖云飞盯着人后脑勺,人模狗样。
会议很无聊,他是技术人员,对着冗长的官方报告,半点兴趣也无。好不容易撑到了结束,各家企业开始自由提问,交流,赖云飞不敢擅动,人家刚怀疑他,如今就得保持低调。
而且那位权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叫走,早已不见人影。
赖云飞像只猹一样,穿行在各种人群中,期望可以获得一点关于本通和权一正的线索。
袁成让他离远一点,他保持低调,只敢在众人之间听点边角料。
本通集团果然是这次会议的焦点。
基本没走到一处都能听见被谈论的声响。
“这次熙湖二期依然会是本通中标吧?”
“项目都才刚开始,中不中标几年后的事情了,可说不准。”另一人似乎听到了内幕风声,低声说道,“听说上边正查本通呢,看高通多大能耐,要能摆平,熙湖二期我们就只能跟着本通捞点汤喝,要是摆不平,大家都有机会。”
“我倒觉得问题不大,权公子今天都亲自来了。”
“专项组也不是摆设,这两年的成果不是摆着好看的。”
说着声音越变越低,赖云飞插不进去,他在整个会场转一圈,听到的大差不差,最大的八卦,就是本通集团确实被专项组盯上,目前不敢轻举妄动,所有人都在看风向。
…………
权一正只需露个面就好,其他事情齐天的负责人会谈。本通集团的步青云竟然亲自到会,还想与他聊聊。
这老头子与段霄江浩的分歧越来越大,一心想走正道,将夜色、赌场那部分舍去,专心做集团公司。
土埋到脖颈,胆子变小,调查组一来先自乱阵脚。
权一正晾了老头子好几回,步青云也是真的动了怒,本通集团如果出事,他权一正也跑不了。
熙湖二期是步青云最看重的项目,本通这时候不能出事。
“老爷子如今手眼通天,用不上我,权某自是不能当那不识趣的臭虫,整日在您跟前晃不是。”权一正一身西装革履,金丝眼镜加持,活脱脱斯文变态形象。
步青云有求于人,毕竟作为本通如今的掌事人,说句不好听的,本通与权一正从来都是平等关系,互惠互助。借助他的关系本通可以一跃成为原阳最大的集团企业。他权一正没赚吗?要再扶持一个本通出来,吃力不讨好。
“权公子,我们合作十几年,一直十分愉快。你我都清楚,我们才是最知根知底的伙伴,只有本通能实现你的野心。”
“我的野心?”权一正哼笑,“步总高位坐久了,冠冕堂皇的话张嘴就来。就算是高董也不敢跟我说这种话。钱权交易,权是1,没有1后面无论多少个零也都只是零而已。”
步青云苍老的脸垂下,他这段时间的行为真的惹毛了这位公子哥。他微微一笑,“权公子勿恼,本通能到今日田地没有您自是做不到的。我与段霄理念不合,是本通内部的分歧,我从没想过与权公子划清界限。如今专项组虎视眈眈,走错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权一正全然不当一回事,“专项组算什么。”
神态倨傲,完全没放眼里。
道不同不相为谋,相比较权一正这个疯子,步青云更畏手畏脚,毕竟本通集团这么大的摊子,他不能真让其出事。
而权一正,真逼急了,狗急跳墙,会把所有人一起拉下去陪葬。
光脚不怕穿鞋的,无所畏惧的人最难对付。
“这位权公子疯的彻底,段霄被胁迫着一起,只怕本通这艘船沉的更快。”步青云身边的经理满怀担忧。
“不管本通受不受胁迫,这条船都要沉了。”
山雨欲来,步青云已经能感觉到。高董在时,他就主张黑色产业逐渐缩小,以公司经营为主,逐步洗白。这位权公子不要权不要钱,只喜欢翻云弄雨的刺激,这么多年不仅不愿收手,反而变本加厉,意欲染指大宗毒品。高董糊涂,被说服与那大毒枭会谈,结果差点死在海上。如今本通集团内部矛盾不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权一正摔门出去,这老头子越活越回去,敢教训起他来。
窝着火气,刚进会场被没长眼的服务人员洒了一身茶水。
正愁着没地方撒火,有人送上门来。
反手一个耳光就把人扇在一边,一时惊动所有人。
要知道这是政府部门组织的会议,负责端茶倒水的不是普通服务生,而是公务人员,这位少爷不分青红皂白就发火,这是打政府的脸。
权一正还要补上一脚,被一个戴着眼镜秀气的小伙子拦住。
“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是犯罪。”
身穿警服的工作人员聚集过来,权一正收起暴戾之气,恢复温文尔雅的形象,伸出手去牵被他扇到的女孩。
“对不起,没控制住,没伤到你吧。”
女孩脸已经红肿。
权一正咬牙,“我的错,刚才一时恍惚失态了,去医院吧,医药费我包,所有损失由我赔偿,实在抱歉。”
女孩才进办公室没多久,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戴眼镜的小哥挡在她面前,“这不是道歉能解决的事情,跟我们走一趟吧。”
权一正正眼瞧他,眼中有抹惊艳,答应的爽快,“好啊。”
女孩的领导亲自前来,对外的话说的冠冕堂皇,糊弄过去,到了办公室内部,锁上门后对权一正低头赔礼。
付伟文感觉眼睛长了针眼,实在看不下去。
他今日是有任务在身的。
权一正23日被请到警局协助调查,因为没有证据,拘留24小时后被释放。之后他就一直负责蹲守权一正,今日会议也身穿便衣安排进来。
结果就遇见这样一幕。
“小哥留步。”权一正迈着人畜无害的步伐走近,将人逼进角落里,“你叫什么?”
付伟文扶下眼镜,“不关你事。”
权一正闷声发笑,“我歉也道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没什么不满意,看的出来,您身份高贵,我们这等小民惹不起,麻烦让开。”
权一正兴趣更浓,将人拢在角落圈层里,“我要是不让呢?”
“你想干嘛?”付伟文敛下眼帘,听说这哥们性向男,这是看上他了?
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这地方不好行动。
权一正轻笑。
他想找人泻火啊。
赖云飞眼睁睁看着权一正在会场闹了一场后被请到其他地方,后面的会议他没参加,而是一直等在某处。
权一正带着个面嫩的男孩出大楼。
是那位挺身而出的小哥。
赖云飞急忙开车跟上去,在三一大道跟丢了人,只得悻悻而归,他觉得那个男孩凶多吉少,自己要不要报警。
拿不定主意,他选择给袁成打个电话。
晚些时候袁成带来的消息是那个小哥没事儿。
“没事儿?”赖云飞一直担忧着他的安全,生怕自己没救到人而愧疚不安。
“没事,权一正把人带进酒店,结果自己被人给绑了。”袁成说起止不住笑,“听说手脚都被绑着,砸晕了。”
权一正醒来的时候眼角和嘴角都有伤,是被那个小哥揍的。他让鲁庆找人,势必要把人挖出来以泄心头之恨。
看着乖巧可人,瘦瘦弱弱,结果深藏不露。
权一正这一天出门估计没看黄历,在他轰轰烈烈要找人的时候,他爸权永国打电话让他回家。
“我要活的,把人活着带到我面前知道吗?”
鲁庆颔首称是。
市政府办公楼附近有一片政府家属院,门口有警卫把守,权一正除了过年基本不会回这里。进去后,往里最豪华的住宅就是市委高级官员的住所。
他进门,家里的阿姨开门,提前给他递了眼色,他爸心情不好。
权一正心中有数,在市委给他丢那么大的人,专门把他叫回去就是为了教训他。刚到客厅,一记耳光打的他头晕耳鸣,脑仁嗡嗡的响。
“你还要闯多少祸才够。”耳光则能消除他的怒火,客厅正中央摆着的马鞭在他手中舞的虎虎生威。
“你干嘛,你要把儿子打死才甘心吗?”
他妈抢下鞭子,心疼的维护他。
这种戏码从他16岁开始后一直延续至今。
“你知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今天丢脸丢到市委去了。你还敢打人,到市委去打人,谁给你的权利。”权永国声如洪钟,带着上位者的威压,经常在新闻里出现的和善老人此刻面目狰狞,是真恨不得抽死跪在他眼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