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那声轻微的异响,在死寂的地下石室中,如同惊雷乍响,瞬间绷紧了凛(烬)全身的神经!她几乎是本能地矮身、侧转,如同捕食前夜的豹子,将自己融入祭坛装置投下的巨大阴影之中,匕首悄然滑入掌心,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条她刚刚进入的支巷入口!
是谁?!
是之前逃走的“沙哑声音”势力去而复返?是玄天司内部其他派系的追踪者?还是……矿洞深处那神秘“心跳”的主人?!
各种可能性在凛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每一种都意味着致命的危险。她屏住呼吸,将感知力提升到极致,仔细捕捉着入口处的任何动静。
脚步声。极其轻微,极其稳定,没有丝毫慌乱,正不紧不慢地朝着石室内部走来。这种独特的节奏感……
凛的瞳孔微微收缩。
一道熟悉而冰冷的身影,出现在了荧光石微弱的光芒映照范围之内。
灰黑色的劲装,挺拔的身形,苍白而冷漠的面容,以及……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冻结一切情绪的眼眸。
是孤!
他怎么会在这里?!
凛的心脏猛地一沉,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和疑惑。他不是应该在城内追查数字纸条的线索吗?为何会出现在这远离黑石城的西郊废弃矿场?是巧合?是沈仲的命令?还是……他从一开始就在跟踪自己?!
孤显然也发现了石室内的异常。他停下脚步,目光快速扫过中央那诡异的祭坛、悬挂的骨质风铃、散落的怪异残骸,最后……定格在凛藏身的阴影区域。
“出来。”孤的声音平直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惊讶,也没有敌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凛缓缓从阴影中现身。她没有收起匕首,但也没有摆出明显的攻击姿态,只是用那双锐利而冰冷的眼睛,平静地回望着孤。
“你怎么会在这里?”凛率先发问,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和警惕。
“这话,应该我问你。”孤的目光落在凛身上,又扫过她身后那明显不同寻常的祭坛和风铃,“沈主事让你排查穆雍长老的秘密产业,似乎……并未提及让你深入到这种地方?”
他的反问,直指凛行动的“越界”。
“我在外围勘察时,发现了这条被加固过的支巷入口,门锁被破坏,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凛半真半假地回答,将自己的闯入归结于发现异常后的正常调查,“我怀疑这里与穆雍长老的死因有关,便进来查看。”
她顿了顿,反将一军:“倒是你,孤同僚,不在城内追查线索,却出现在这荒郊野外的废弃矿洞深处,又是为何?”
孤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苍白的皮肤在荧光石的映照下更显冷峭:“我追查数字纸条的传递网络时,发现其中一条可疑的线索,指向了这个废弃矿场附近。我只是来确认一下。”
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凛绝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线索真的如此巧合地指向了同一个地点?还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的秘密,此刻出现,只是为了某种目的?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凛收起了匕首,但并未放松警惕,“这里……很不寻常。”她将话题引向眼前的环境。
孤的目光再次扫过石室。他对那巨大的祭坛、诡异的风铃和散落的残骸似乎并不像凛初见时那般震惊,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和……了然?
他知道这些东西?或者说,他认识这些东西?!
“枯骨教的手笔。”孤淡淡地吐出四个字,证实了凛之前的猜测。
凛心中一凛,表面却故作疑惑:“枯骨教?那不是传说中早已覆灭的邪恶宗门吗?穆雍长老……他怎么会和枯骨教扯上关系?”
孤看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那祭坛前,仔细观察着上面铭刻的符文和残留的能量波动。
“这不是简单的祭坛,更像是一个……‘转化器’。”孤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冰冷的黑色金属表面,指尖似乎有微弱的白色光芒一闪而逝,“它抽取地底深处的某种阴秽能量,结合投入其中的‘材料’,进行某种……邪恶的转化或‘孵化’。”
他口中的“材料”,指的无疑是那些散落的怪异生物残骸。而“孵化”……难道是指管道深处那个规律性的心跳声?!
“孵化?孵化什么?”凛追问。
孤摇了摇头:“不清楚。但从残留的气息和这些符文来看,其核心技术,源自枯骨教无疑。穆雍在这里秘密进行这种实验,要么……他本人与枯骨教有牵连,要么……他在试图研究、利用甚至……对抗枯骨教的某种力量。”
他的分析与凛之前的某些猜测不谋而合,但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在讨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他似乎对枯骨教的了解,远超一个普通的幽影卫成员。
“管道深处,有心跳声。”凛将这个关键信息抛了出来,观察着孤的反应。
孤闻言,侧耳倾听了片刻,眉头微蹙:“确实有。而且……很稳定,似乎处于某种休眠或孕育状态。能量波动不强,但……很邪异。”
他走到连接祭坛的粗大管道前,蹲下身,仔细检查着管道的接口和材质。“这些管道……通往矿井更深处。看来,真正的秘密,还在下面。”
就在这时,那悬挂在祭坛上方的骨质风铃,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再次无风自动,发出了一阵更加清晰、更加诡异的“歌声”!
歌声依旧如泣如诉,但其中似乎多了一丝……警告和躁动?
凛和孤同时抬头看向风铃。
“这风铃……是某种警戒或安抚装置?”凛猜测道。
“更像是……一个‘坐标’,或者说,是维持某种精神链接的‘信标’。”孤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他看着风铃的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枯骨教喜欢用这种方式,标记他们的‘巢穴’或‘作品’。”
他的话音刚落,异变再生!
从支巷入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出鞘的声音!
“里面有人!搜!”一个粗哑的声音吼道!
有人追来了?!是谁?是之前凛甩掉的玄天司监视者?还是……被这里的动静吸引来的其他势力?
凛和孤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先解决外来的威胁!
孤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消失在入口处的黑暗中!紧接着,便传来几声短促的闷哼和兵器落地的声音!
凛则没有冲出去,而是迅速闪身到祭坛侧面,同时取出了那枚荧光石,将其光芒调至最亮,猛地掷向石室深处连接管道的黑暗区域!
她要看清楚,那心跳声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荧光石划破黑暗,撞在深处的岩壁上,散发出明亮却短暂的光芒。
就在光芒亮起的一刹那,凛终于看清了!
在管道的尽头,赫然是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肉瘤?!
肉瘤表面布满了扭曲的血管和跳动的黑色符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强大的、被污染的烬毒气息!无数细小的、类似触手的东西从肉瘤表面伸出,连接着周围的岩石和那些粗大的管道,仿佛在汲取着地底的能量!
而在肉瘤的中央,似乎……包裹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活体……孵化巢?!”凛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枯骨教竟然在这里用活人进行如此邪恶的实验?!穆雍知不知道这一切?!他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几乎在同一时刻,支巷入口处的打斗声也戛然而止。
孤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入口处,他的身上没有沾染丝毫血迹,但手中却多了一枚染血的、代表着黑石城某个本地帮派“斧头帮”的腰牌。
“是斧头帮的人。”孤将腰牌扔在地上,“应该是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的拾荒者或探子。都解决了。”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蚂蚁。
但他处理的速度之快,手段之狠辣,让凛对他的实力评估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
“里面……看到了?”孤的目光转向凛,似乎也对她刚才的举动有所察觉。
凛点了点头,脸色有些苍白:“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活着的肉瘤…里面似乎…有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这并非完全伪装,眼前的景象确实冲击到了她的认知。
孤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厌恶,有冰冷,甚至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痛苦?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
“枯骨教的‘种巢’。”他低声说道,语气带着一种仿佛早已知晓的疲惫,“他们喜欢用这种方式,‘培育’特殊的‘材料’,或者……‘延续’某些存在的生命。”
延续生命?难道肉瘤里包裹的……是某个枯骨教的重要人物?!或者是……
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令人不安的猜测,如同毒蛇般缠上了凛的心头。穆雍长老……他死时烬毒本源枯竭,面带微笑……会不会……与这个“种巢”有关?!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此地不宜久留。”孤打破了沉默,“这‘种巢’的气息已经开始躁动,很可能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必须尽快离开,并封锁这里。”
凛表示同意。她知道,无论穆雍的秘密是什么,这个地方都隐藏着巨大的危险,绝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深入探查的。
两人没有再交流,迅速退出了这条诡异的支巷,并在入口处用巨石和废弃的矿车进行了简单的封堵。虽然无法完全阻止内部的东西出来,或者外部的人进去,但至少可以延缓一段时间,并留下明显的警示。
离开矿洞,重新回到地面,已是午后。阳光刺眼,与地底的阴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沉默地返回黑石城。
但在这次看似“巧合”的遭遇和共同行动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微妙和难以捉摸。彼此都知道对方隐藏了秘密,彼此都在暗中试探和评估,却又因为共同的任务和潜在的共同敌人,而维持着一种脆弱的、随时可能破裂的平衡。
孤对枯骨教的了解程度,他对“种巢”的反应,都让凛感到疑虑重重。而凛在关键时刻抛出荧光石探查“种巢”的举动,以及她之前对矿洞环境异常的敏锐,恐怕也让孤对她的真实身份和能力产生了更深的怀疑。
前方的道路,似乎布满了更多的未知与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