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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遗忘小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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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灯光下,老者的嗓音沙哑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被沉重的阴影包裹,带着某种诡谲的意味。

赵子昂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老者没有回答,干枯的手指在柜台上缓缓摩挲,像是在思索什么。

文煜轻轻转着手中的打火机,目光审视地打量着他,语气似是随意地问:“您知道钟楼上的名单是怎么来的?”

老者这才缓缓抬头,眼中浮现出某种晦涩的意味。

“它一直在那里。”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每当午夜钟声响起,新的名字就会出现在上面。”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翻开某本尘封已久的古老书页。

“那些名字……是被小镇选中的人。”

“你们,也一样。”

“既然名字刻在那里,小镇就不会让你们离开。”

“——除非,小镇再也记不起你们。”

老者的话语像是一道道冷风穿透四人的脊骨,令人不寒而栗。

凌安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眼神微微变化。

赵子昂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柜台,笑着问道:“那如果有人真的被小镇遗忘了呢?”

老者缓缓露出一个模糊的笑意:“那个人,就不存在了。”

“就像……从未活过。”

“没有痕迹,没有名字,没有人记得他。”

“就算曾经认识,也会彻底忘记。”

“就像……这里原本有一个人站着,可是你现在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

老者的声音极轻,像是一缕即将熄灭的烛火。可他的话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他们都条件反射般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三人,确认彼此还在。

没有人消失。

但是,凌安的心脏猛地一紧,一股说不清的违和感悄然涌上心头。

好像……他们原本不止四个人?

某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快得让他几乎抓不住。

可是,他并不记得那个人是谁。

难道真的有人已经被遗忘呢?

这个念头让凌安的心里发寒。

与此同时,文煜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若有所思道:“既然钟楼是记录名字的地方,我们或许得去钟楼看看。”

老者静静地望着他们,眼底的光影晦暗不明,最后缓缓点头:“……去吧。”

“如果你们发现自己的名字在名单上,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你们都已经属于这个小镇了。”

“你们会留下,直到小镇彻底忘记你们。”

空气安静了几秒。

赵子昂忽然笑了笑,打了个响指:“有趣,越来越像恐怖片的剧情了。”

他看了看另外三人,挑眉道:“既然这样,还等什么,直接去钟楼看看吧?”

凌安看了看时间,2:04。

“……现在去?”

文煜笑着耸肩:“难道你想等到明天再看到自己的名字刻在那里?”

凌安:“……”好像也有点道理。

于是,四人迅速做出决定——即刻前往钟楼。

钟楼位于镇子的中央,像是一座沉默而古老的纪念碑,伫立在夜色之中。

漆黑的塔身上布满了斑驳的裂痕,塔顶的钟盘沾满锈迹,像是一只空洞的眼睛,冷冷地俯瞰着整个小镇。

楼梯是狭窄的木质结构,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呀的回音,仿佛整个钟楼都是活的,感知着他们的到来。

凌安跟在赵子昂身后,缓缓向上走去,每一层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古旧而潮湿的木头味道。

终于,他们来到钟楼的顶层。

顶层的空间不大,中央是一座古老的青铜钟,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一直延伸到地面。

密集的字迹像是刻在皮肤上的伤疤,每一笔都带着年代久远的腐朽气息。

凌安的目光扫过那些名字,忽然,心跳猛地一滞——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刻在墙上,深深地,像是一道已经无法抹去的烙印。

不仅是他,其他七人的名字也赫然在列,就这么清晰地刻在钟楼的墙壁上,与众多陌生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文煜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下可有趣了。”

赵子昂神色微妙:“看上去,我们已经是小镇的一部分了。”

凌安的手指微微收紧,心头一片冰冷。他缓缓回过头,看向塔顶的钟盘。

夜色沉沉,古老的钟摆微微晃动。他隐约觉得,这里还缺少了什么东西。

下一秒,他的目光一顿。他发现,钟盘旁边的墙上有一道明显的痕迹。如同墓志铭般排列成行的名字下方,一片空白赫然映入眼帘。

像是曾经刻着一个名字,但现在已经彻底被抹去。

这片刻的沉默中,钟楼外的风吹过,夜色无声地翻涌着,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极长。

钟摆仍缓缓摆动。凌安的目光凝视着那片空白,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了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这里曾经刻着一个名字。”他低声说道,声音有些喑哑。

赵子昂微微挑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我们的前辈已经毕业了。”

“是被遗忘了吧。”文煜随意地倚着钟楼的支柱,轻轻打了个响指,声音懒散,“不过说真的,被彻底忘记是什么感觉?这算是一种彻底意义上的死亡吗?”

没人回答。空气沉闷了一瞬。

方戈皱着眉,神色冷峻:“但这说明了一件事。”

他伸手指了指钟楼墙上的名字,一个个工整的字迹像是锁链,将他们紧紧束缚在这个小镇里。

“我们的名字被登记在这里,说明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是副本的一部分了。”

他顿了一下,声音沉了几分:“如果我们找不到真正的离开方式,我们可能彻底被遗忘。这就是这个副本的规则。”

气氛凝滞,风透过钟楼的窗棂吹入,掀起一丝阴冷的气息。

赵子昂叹了口气,随手拍了拍凌安的肩膀:“看来你得习惯了,副本基本都不会让人轻易离开。”

“……”凌安皱眉,“你参加过多少个副本?”

赵子昂微微一笑,眼神带着几分深意:“你猜。”

凌安:“……”这人果然有问题。

半小时后,四人从钟楼顶层走下,回到了钟楼前的小广场。

天空依旧是昏暗的傍晚色调,像是无论过去多久,这里都不会迎来真正的白昼。

“我们现在怎么办?”文煜随手甩着打火机,眼神轻描淡写地扫过广场,语气平淡,“钟楼看过了,还是没什么线索,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干等吧。”

赵子昂低笑了一声:“看来你的确是副本新人。”

文煜挑眉:“哦?有什么高见?”

赵子昂耸了耸肩,慢条斯理地说道:“一般来说,如果副本没有给出明确的任务目标,那我们要做的就是主动去触发事件。”

“要么,我们继续在镇上探索。”

“要么……”他的语气微微一顿,眼神闪过一丝莫测,“等它自己来找我们。”

凌安皱眉:“它?”

赵子昂笑了笑,懒洋洋地回答:“你不觉得,这个镇子……太安静了些吗?”

凌安恍然大悟般心底一沉。的确,从踏入这个镇子以来,除了杂货店的老者外,他们没有遇见任何一个活着的镇民,甚至连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那个杂货店的npc?”凌安跟三人交换一下眼神,迅速赶回杂货店。

然而杂货店早已变了样,先前的老人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我们先回旅馆里看看他们有没有新的线索。”方戈冷静地提议道。

无人反对,众人决定先返回旅馆。

回到旅馆时,麦子实、余然、白屿和温珏依旧留在大厅里。

他们已经将旅店里能找到的物品全部整理了一遍,摆放在柜台上,包括几本发霉的登记簿、几张泛黄的房客名单,以及一封未曾寄出的信件。

温珏率先开口:“我们查过了,旅馆的房客登记簿里有许多名字,但其中有一半的名字已经完全模糊,像是被故意擦掉一样。”

凌安微微一怔:“和钟楼的抹去痕迹很像?”

接着凌安将众人在钟楼的发现告诉众人。

温珏听完后点头:“的确很相似。”

“如果是遗忘的话。”余然推了推眼镜,语气淡淡,“从心理学角度来看,这很符合选择性遗忘的模式。”

“人类的记忆并非绝对可靠,有时候,我们会无意识地遗忘某些对我们有威胁的信息……或者,那些我们不愿记住的东西。”

“那么。”文煜随意地把玩着他那只钢笔,漫不经心地问:“小镇是在主动遗忘这些人,还是有人在操控这些遗忘?”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细想之下不由得升起一身鸡皮疙瘩。

麦子实忽然出声:“如果是后者……”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那就说明,这个副本的规则,并非无意识的自然现象,而是——”

“有人在维持遗忘的秩序。”他的声音落下,空气安静了一瞬。

有人……在维持这个镇子的遗忘规则?这是不是意味着,副本里很可能存在一个掌控全局的危险人物,他负责确保一切按照规则进行。

如果想离开副本,他们必须找到这个人,甚至击败这个人。

午夜,3:00。窗外的夜色更加浓郁,旅馆大厅的灯光昏暗而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就在所有人沉思时,一道微弱的敲门声从旅馆外响起——

“咚,咚,咚——”

很轻,很慢,像是有人在黑暗中耐心地等待着。

所有人几乎是同时看向旅馆门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片刻后,赵子昂笑了一下,语气轻快:“看来,不用我们去找了……”

“它,自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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