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我去我去!!!”逼仄的乡村车道上,陆愈明正掌着方向盘拿龙辞的汽车练习。
“是不是要撞上了?你快帮我看看,后面还有位置吗?!”
话像连珠炮似的蹦出来,吵得龙辞耳朵疼,她揉揉耳朵,无奈地说:“看着呢,很宽敞,你往前走就是了。”
在河边玩了一天,陆愈明心情好了不少,又开始琢磨他的竹编。
新店不比老牌子,没有口口相传的知名度,得先把自己的社交账号运营好才能快速出头。
要保持一定的更新频率,要抽奖送福利,还要学习成为一个标题党,获得更多的流量。
嗯,富家大少爷入股非遗,潜心学习竹编工艺,勉强算是个不错的噱头,但还不够夺人眼球,还需要加一些反差与矛盾。
不过不能太多,还是得以竹编为主。
于是陆愈明开始求着乔阿公教他做竹编,记录学习过程,积累素材。
学习结束,晚上回家吃完晚饭就剪视频更新,努力捡一些粉丝回来。
连着营业好一段时间,陆愈明的手掌被柴刀和竹片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结出一层茧子。
账号粉丝量也在稳步上涨,店铺销售量有所提升,需要去镇上寄送快递的时间更多了。
龙辞没那么多单子,几次下来,就开始懒得给人开车当司机,索性把自己的车借给陆愈明,让他自己去。
但乡村道路并不似城市宽阔,又因为一些村民想要方便外出或是有个做买卖的门面,将房屋修建在道路两旁,导致道路逼仄不能拓宽,会车与转弯对司机来说都是麻烦。
陆愈明有驾驶证,但习惯了城市大道,在村里开车总是心惊胆战。
一路鬼哭狼嚎,最后他已经在思考给自己添置一辆小三轮的可能性了。
在家的时候,他他没少和狐朋狗友出门鬼混,物质生活富足,又没什么远大志向,那堆富二代在找玩乐这件事上花样百出。
有一段时间大家想去玩机车,陆愈明也凑着热闹去考了D照,后面还拿到了赛车证。
当然,由于比较惜命,在大家骑着机车在赛道上呼啸雷鸣的时候,陆愈明是举着小旗子在旁边加油鼓劲的角色。
D照可以开三轮车,而三轮车比汽车更加小巧,买个敞篷的,还方便观察路况,陆愈明觉得很适合。
但是对此花师傅表示:“可以,到时候下雨了,你就穿着雨衣送货,冬天寒风刺骨,你就把自己裹成球。”
再说,人包铁和铁包人相比,自然还是铁包人更加的安全。
至于不敢在村道上开车?勤加练习,练的多了也就熟练了。
花师傅如此想到。
是的,花师傅,这是龙辞新得的称呼。
连名带姓地叫龙辞的大名,陆愈明总觉得不太好。像村里人一样叫他辞花?龙辞总觉得不习惯。
后来让陆愈明发现她的社交账号名字叫阿花,粉丝们时常叫她花师傅,便学着这样称呼。
陆愈明总是粘人,但花师傅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比如现在,龙辞正坐在屋檐下认真打磨手里已经成型的胳膊,而陆愈明则在院子里折腾竹片。
做竹编是一门学问,陆愈明这几天跟着乔阿公学到不少。
首先要从挑选竹子开始,竹节要长,表皮要干净,太嫩的竹子不要,两到三年为佳。
砍下合适的竹子拖回家中,锯成合适的长度,开始刮青。
将表面的一层绿皮刮掉,去除污渍和斑点,好让竹编成品颜色统一,顺便检查竹子有没无虫洞或暗伤。
刮青之后又得破竹、晾晒、碳烤、去节、分片……
流程很多,而现在,陆愈明在学着如何碳烤。
并不算厚实的竹片,要用火烤得颜色均匀,不能太“生”,也不能“熟”过头。
夏日炎热,又守在火堆边,陆愈明忙得满头大汗,轻薄的上衣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肌肉轮廓。
龙辞放下手里的黏土,擦干净手,端着自己的水杯走到架在一旁直播的手机旁边看弹幕。
【prprprprprprpr】
【路过,舔一下。】
【这么热的天,小少爷怎么还穿着衣服呀!!脱了吧!咱又不是外人~】
【阿花你来啦!阿花你让开,挡镜头了!】
龙辞:……
几天前她们还不是这样的。
因为给陆愈明做推广的原因,两人的粉丝重叠率很高,但刚开始直播的时候,弹幕氛围并不好。
【不会是扶持男友吧?下头!】
【阿花不要让人吸血啊!】
【今天一起直播,明天不会就要更新辣妈日常了吧?!!】
【啊不是,说不定只是朋友呢?】
乔阿公的普通话总是夹着一些苗语,陆愈明听不懂,拉龙辞过来当翻译,免不了出镜和同框。
粉丝对此生气又担心,平台多的是主播火起来后带另一半出镜,让人分一杯羹。带飞的有,但更多的是失去自己原本特色,狂撒工业糖精,掉粉后双双沉寂。
她们只想看阿花做漂亮娃娃,看陆愈明砍竹子,并不想看情侣日常。
讨厌!
龙辞解释:“没谈,小少爷是来我们村搞事业的,我俩在捣鼓乡村振兴呢。”
陆愈明笑言:“花师傅可是我的伯乐!我和她谈恋爱,那不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很奇妙的说法。
不管怎样,对两人的关系进行说明后,直播间弹幕氛围稳定许多。
“花师傅!今天吃啥?”
龙辞坐在手机前和弹幕有一搭没一搭的互动,缓缓酸痛的手指,后面的陆愈明放下手里刚烤好的竹片,举着手边的搪瓷杯一边喝水一边问。
搪瓷杯很大,是可以用来泡泡面的程度,上头还印着两朵红艳艳的牡丹花,是龙辞从家里翻出来的老物件。
天天对着火堆烤竹子太辛苦,她怕陆愈明中暑或者脱水,特地拿了个大的杯子来给他装水喝,省得拿着个小玻璃杯来回接水。
“瓜和豆。”龙辞说。
村子里不建大棚,蔬菜都是应季的,而这个季节而最多的就是瓜和豆,餐桌上顿顿都是这两样菜,虽然新鲜清甜,但陆愈明实在是有些厌烦了。
“不然我们去镇上吧,我请客,咱们下馆子去!”又转头问坐在一旁劈竹丝的乔阿公:“羊肉?牛肉?酸汤鱼?阿公你想吃什么?”
乔阿公才不会去呢,龙辞很是了解这位老人,或者说,村里的老年人都过分清苦。
他们大多不愿意为了一顿饭坐车去镇上,这是过于麻烦,又太过“讲究”的事,宁愿自己在家里随意对付一顿。
他们习惯了将就与忍耐,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时兴起。
“不了,你们年轻人去吧,也正好去玩玩。”
果然。
“今天不想去,在家吃吧,我想想……”龙辞握着手臂转动关节,缓解缩在小板凳上一个上午带来的疲劳,思索着家里还有哪些佐料,能做什么菜。
“吃辣子鸡?我去挑只没那么老的来炒。”夏日炎热,吃些辛辣的开胃。
陆愈明欣然同意,乔阿公还想着拒绝,两人全然不理,收拾收拾东西,举着直播用的三脚架就跑回家。
“我们去抓鸡,阿公你等下一定要来!”
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洒下谷子,趁鸡来啄食时扑上去抓一只大小合适的,放血拔毛,龙辞带着陆愈明一起动手,不一会儿就处理完毕,架锅烧油开始炒制,乔阿公也拎着酒壶姗姗来迟。
“又喝酒啊?”陆愈明感叹。
他在村里的这些日子,算是见识到了村民的嗜酒如命。
周芬每日的药酒尚且算是治病保养,可偶尔给人帮忙,被邀去家里吃饭时,虽然不划拳斗酒,但也会倒上满满一碗来佐餐。
有的老伯晚上即便是不吃饭,一碗麦子酒也少不了,而据龙辞所说,村里贪酒的人,早上起来就要喝上一些,然后才开始一天的劳作,从前阿婆腿脚好,时常煮酒,家里便经常有人来往,拎着酒壶买酒。
后来阿婆腿脚不好之后,龙辞懒得折腾,家里烤酒的酒甑才开始放着积灰。
“那我们有空的时候也来烤酒吧?”他没见过,觉得有趣,想试试。
龙辞只想吸氧求饶。
“放过我,我不想洗酒甑,也不想生柴火。”酒甑很大,不能用电磁炉,得用灶台烧柴才能有足够的火力,这样热的天,她实在不想围着火堆忙碌。
陆愈明却觉得可以克服,烤竹片也很热,他觉得都一样。
“我来干活!你教我就行。”他凑到龙辞面前哼哼,手揪着她的衣角轻晃,压低了声音撒娇:“花师傅~花姐姐~教教我吧~~~求求你……”
已经忘记自己最初想要让龙辞喊哥哥的倔强。
“行行行,教你教你!!”龙辞最受不了这样,觉得这荡漾的尾音缠得她骨头都酸软了,又是甩手又是跺脚,躲到一边去捋平自己被叫得快要皱成一团的心脏。
陆愈明得逞,可怜兮兮的表情立刻变得得意洋洋,拿起龙辞放下的锅铲继续翻炒,脑袋轻点,嘴巴里哼出轻快的曲调。
嘿!他已经找到了治龙辞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