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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换婴密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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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灵儿甩鞭抽碎鎏金缠枝熏球时,青鸾殿的琉璃屏风正映出崔贵妃鬓间微颤的九尾凤簪。

赤金鞭梢卷起的沉香屑扑在《赐婚诏》上,将"夏侯源"三字染得污浊不堪。

"姐姐忘了永徽六年那场雪么?为何让我来受此大辱,姐姐不要的人,我就要接着吗?"崔灵儿足尖碾碎滚落的东珠,珠光里浮出夏侯源当年射落崔家匾额的箭影。

腰间倒悬的玉佩突然迸裂,玉芯金箔拼成的退婚书残页,正飘向崔贵妃曳地的鸾凤裙摆。

崔媖儿的鎏金护甲划过案上合卺杯,杯身錾刻的胡旋舞女突然流下血泪:"你以为本宫愿意?昨夜北境八百里加急,宇文绰的玄甲军已踏破黑水河。宇文家深得皇上信赖,现下又与夏侯家有姻亲,夏侯家本就与琅琊王氏有姻亲,清河崔家岂能落王氏下风?那夏侯源虽是个将军,不过与他大哥相比,确有不足,当年他求亲于我,也不过是个前锋,所以当年父亲才拒婚于他!"

崔灵儿听了此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姐如今是怎么了,"所以,父亲如今又肯了,姐姐不是不知道我与他有仇怨,怎么?为了崔氏门楣,便要牺牲我吗?"

崔贵妃急忙拉着灵儿的手安慰"灵儿,姐姐知道对不住你,但这是父亲的意思,况且,今时不同往日,那个夏侯源,你将他当个摆件便罢了,念着清河崔氏,想来他也不会为难于你,何况,你不是不知道,王筱竹那个贱人,一直与我作对,灵儿,姐姐求你,帮我一次吧?!"

崔灵儿泪眼婆娑,甩开崔贵妃的手"二姐,从小到大,你不要的东西,我收着,你不要的丫鬟,我也好生对待,如今,就连夫君,都要嫁你弃了的,在二姐和父亲心里,还有我的半分位置吗?"崔灵儿擦着眼泪,捂着脸跑出青鸾殿了。

殿外忽然掠过雪枭悲鸣,惊散的晨光里,满地金环正悄悄拼出换婴密档缺失的密钥符号。

夏侯源捏碎密函时,青瓷盏里的雪顶含翠正结出冰凌。信使咽气前吐出的"换婴密档"四字,混着血沫凝在剑鞘螭纹上。他突然狂笑震落梁间尘,那些积灰在《大靖律》面拼出崔灵儿甩鞭的残影:"好个一石三鸟的毒计!"

鹤喙衔着的密诏坠落,遇地龙暖气竟自燃成灰,夏侯源踏碎垂拱殿前的九级玉阶时,掌中螭纹玉佩已烙入血肉。

戍卫的金吾卫钢戟交错,寒光映着他战袍下摆暗绣的夏侯家徽——那咆哮的麒麟眼瞳处,还沾着三年前崔媖儿拒婚时摔碎的合卺杯瓷片。

"陛下,臣——"

"夏侯卿来得正好。"皇帝截断话音,朱笔轻点龙案上的《赐婚诏》,羊皮卷边缘的螭纹竟与夏侯源腰间玉扣严丝合缝,"这诏书上的金泥,掺了西戎王庭进贡的孔雀石,当真是珍贵异常。"

殿外骤起的穿堂风掀开《大靖律》某页,泛黄的"抗旨不遵"条目下,压着半枚带血的狼首符。

夏侯源忽然嗅到熟悉的苏合香——永徽六年崔媖儿及笄礼上,她广袖间便是这般暗香浮动。

皇帝忽然掷来鎏金酒樽,泼出的琥珀光里浮出宇文绰玄铁军的旌旗:"三日前黑水河畔,妹夫的破甲箭洞穿西戎左贤王眉心时,用的可是宇文氏独门箭诀?"

暮色将宫墙染成凝血般的绛紫时,夏侯源在千秋亭撞见崔贵妃的鸾驾。她鬓间累丝金凤的尾羽扫过《赐婚诏》,十八颗东珠映着西天残照,恰如当年退婚书上的朱砂泪痕。

"将军可知这诏书用的蚕丝,"崔媖儿护甲轻叩辇车鎏金辕,"产自你射杀白虎的苍云岭?"夜风掀起她孔雀纹披帛。

夏侯源突然捏碎腰间玉珏,碎玉割破掌心:"娘娘鬓间这支九鸾步摇,还是用末将猎的雪貂尾所制。"血珠坠地时,御道青砖突然浮现污水。

更漏声惊起雪枭,畜生爪间抓着半幅染血的襁褓残片。

崔贵妃突然攥住他染血的腕:"那年你射落崔府匾额时,可看见父亲藏在匾后的换婴密档?"护甲嵌入旧伤,疼得他想起永徽七年的雨夜——崔家老仆咽气前塞给他的,正是绣着双头凤纹的婴儿肚兜。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夏侯家从不管闲事!"

"将军错了!这崔家老仆是随我崔氏姑奶奶一起嫁进宇文府,而如今我姑奶奶的孙子成了你的妹夫,你说,干不干夏侯家的事呢?"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宇文府的秘闻,我崔氏知道,夏侯家也知道,我们三家早就绑在一起,如今,我妹妹你是娶定了!"

"令尊想攀附的是宇文家,而不是夏侯家吧!崔氏一门显赫,皇上早就心生忌惮,如果不是宇文绰先娶亲,恐怕崔氏与宇文氏便要来个亲上加亲吧!只可惜,宇文绰不像他父亲圆滑,是个刚正不阿之人,令尊的计谋落空,才退而求其次,找上我夏侯家"

"将军既然知晓,那就不费口舌了"

子时的更鼓惊破镜湖月影时,皇帝正把玩着半枚裂开的螭纹佩。

玄铁护腕压着的密报上,赫然拓着夏侯源与崔贵妃相执的手印,让皇帝想起了二十年前穆王府血案现场缺失的掌纹。

"好一局珍珑。"皇帝蘸着孔雀蓝毒液,在《赐婚诏》批下朱砂御印。

琉璃屏风后转出宇文绰的鬼面,玄铁鳞片正往下滴落黑水河的冰碴:"崔大人果然藏了换婴密档全卷。"

檐角铜铃骤响,惊落崔贵妃鬓间一支累丝金簪。簪头嵌着的东珠滚进龙纹砚,遇毒液竟浮出婴儿褶皱的脸。

皇帝突然低笑出声,震得案头那尊青铜雁鱼灯吐出带血的灯油,在青砖地上蜿蜒成"其徐如林"的兵法残句。

打更梆子敲碎残梦时,夏侯府书房的地龙突然爆裂。飞溅的炭火引燃《夏侯氏族谱》,"崔媖儿"三字在烈焰中扭曲成蛇。

宇文绰的密使立在焦梁之上,玄铁面具映着满地灰烬,那些飘散的余烬,正拼出换婴密卷。

崔老夫人掌中的青铜雁鱼灯突然垂泪,蜡油在《宇文族谱》上凝成永徽三年的雪夜。

沈姎留下的玄铁护腕躺在紫檀匣中,内衬金线绣的兵法阵图正在渗血——那是她怀宇文绰时誊写的《龙渊策》残页。

"你娘亲的央措枪图..."老妇人枯指划过密卷焦边,卷轴突然绽开道冰裂纹,"原该用西戎巫医的血来写。"

灯影里浮出半张泛黄婚书,宇文承的笔迹在"沈"字处晕染成独有图腾。

密匣底层躺着支断裂的鎏金步摇,簪头嵌的孔雀石遇烛火显出沈姎画像。画中她广袖间垂落的玄铁锁子甲设计图,正与西戎王庭近年新制的重骑兵甲如出一辙。崔老夫人忽然咳嗽,帕子上的血丝在青砖地拼出"温孤觞"三字的篆体。

宇文绰的玄铁护腕撞翻茶盏,泼出的雪顶含翠在《龙渊策》上漫成黑水河图:"祖母可知,上月缴获的西戎战甲内衬..."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黥纹,那蜿蜒血痕竟与密卷中的兵器纹路暗合。

老妇人颤抖着掀开博古架暗格,羊皮卷裹着的婴儿襁褓泛着靛蓝毒光。襁褓上双头凤纹的绣线,正是用宇文承战死那夜的雪水浸染。

"平宁战役前夜,听老仆说,你娘亲在狼山矿洞产下女婴,只是那位老仆回来时已经重伤,倒在崔氏门口"她指尖抚过襁褓内的半枚螭纹佩,玉佩缺口处正与宇文绰腰间残缺的玉珏严丝合缝。

"老仆?"

"不错!那是我娘家崔氏陪嫁过来的"

"那他人呢?如果能找到他,就能知道母亲和妹妹的下落,还有父亲当年兵败的真相,那七万忠魂也能瞑目了!"

"只可惜,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不知是死了,还是落在谁的手里"

窗外惊雷劈碎琉璃瓦,宇文绰突然发现襁褓夹层藏着幅人皮地图,仔细一看,与《山河堪舆图》上西戎的地图无二。

崔老夫人簪上突然坠落的东珠,滚进泼洒的茶汤后浮出温孤觞画像,少女眉间的箭疤与宇文绰左额旧伤如日月相映。

打更梆子惊飞檐下寒鸦时,宇文绰捏碎了温孤觞赠的青铜狼首佩。

佩芯飘出的金箔在烛焰中凝成沈姎绝笔,血字"勿寻"两笔竟是用央措枪尖蘸着龙渊玄铁粉书写。

玄铁护腕暗格突然弹出一卷婚书,朱砂写的生辰八字正与西戎王族玉牒某页的墨渍重叠。

崔老夫人突然扯断翡翠念珠,十七颗佛头滚过满地密卷:"你可知温孤觞及笄那日..."她咳出的血沫在青砖缝拼出半阙童谣,词句竟与宇文绰幼时高烧呓语完全相同。

破晓时分,那尊雁鱼灯突然吐出带血的灯油,在《龙渊策》末页洇出沈姎被困地宫的星象轨迹。

宇文府东厢房内,碎瓷纷飞如雪,映出少女眼角将坠的泪:"凭什么二姐姐的及笄礼能请来太常寺乐工?"鞭柄金铃缠着的褪色绸带突然断裂——那是七岁时她亲手给父亲绣的寿礼,至今压在崔府库房最底层。

夏侯嫣拾起块锋利的瓷片,刃光里浮出大婚夜的孔雀蓝匕首:"你瞧这冰裂纹,原是窑变时的瑕疵..."她突然用东珠耳坠刮过瓷片,裂纹竟渗出孔雀蓝毒液,"后来匠人用金缮修补,倒成了价值连城的钧瓷绝品。"

崔灵儿腕间九转金丝镯突然迸开,十七节金环滚过《崔氏族谱》,在"崔媖儿"名讳处拼成破碎的月牙。

夏侯嫣解下宇文绰赠的玄铁护腕:"那夜我用这毒刃抵着他咽喉,如今..."她指尖抚过护腕内侧的兵法密纹,"倒成了破译西戎军报的密钥。"

更漏声惊落梁间尘,崔灵儿忽然扯开石榴红裙裾。膝头旧疤狰狞如蜈蚣,十岁为追父亲战马摔的,至今每逢雨夜仍刺痛:"那年他抱着发热的二姐策马百里求医,我在祠堂跪着抄完七卷《女诫》。

夏侯嫣忽然拔下鎏金步摇,簪头暗格弹出半枚带血的玉珏。玉上"灵"字被血沁染得模糊:"二哥出征前夜,曾托我转交此物,来灵儿"

崔灵儿的赤金鞭突然缠住窗棂铜灯,灯影里晃着去岁上元节,夏侯源从火场抢出她褪色绸带的画面。

打更梆子敲碎残月时,崔灵儿甩鞭卷来妆奁里的双鱼佩。雌鱼玉鳞的裂痕竟与夏侯源剑柄缺口严丝合缝:"那日他冒死从西戎大营..."

话音被晨光惊断,夏侯嫣的翡翠镯突然泛起涟漪光晕,宇文绰暗卫正送来密报,羊皮卷边缘沾着温孤觞发间的塞外雪。

崔老夫人赠的羊脂玉佩在此刻坠地,裂痕里滚出金箔残页。

夏侯嫣蘸着晨露在残页勾勒,赫然是换婴密档缺失的西戎路线:"你看这冰裂纹..."她将碎瓷拼成西戎王庭的星象图,"有时候裂痕,恰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崔灵儿的双手突然握住夏侯嫣手腕,金铃震落满室浮尘。

铜镜里两道身影交叠如双生,破碎的瓷片在曦光中竟折射出完整的山河舆图。

檐下惊雀掠过时,崔灵儿咬破指尖在《赐婚诏》补了道朱砂批注——那蜿蜒血迹,恰与二十年前沈姎留在狼山矿洞的枪痕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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