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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鬼面刹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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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昭八年冬,洛京城檐角的冰棱浸透了血色残阳。北靖玄甲铁骑踏破西戎筑防,宇文绰腰间玉珏浸透了三千里霜雪。

宇文绰归京时,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覆着新雪,七万将士的招魂幡在朔风中翻卷,褪色的"宇文"帅旗掠过他眉间寒霜,恰似二十年前父亲灵柩上垂落的素缟。

洛京城的红梅在凯旋鼓声中次第绽放,朱雀街绵延十里的绛纱宫灯映着新雪,恰似当年雁回谷战场凝在枪尖的血珠。

腊月廿九,明灯节。

朱雀门城楼垂下九十九盏鎏金宫灯,灯影里浮动着兰陵酒的醇香。

九重宫阙垂下鎏金流苏的绛纱宫灯,朱雀门城楼悬着的玄鸟旗与祈天灯交相辉映。酒肆旗幡在朔风中舒展,兰陵酒的醇香漫过十里长街,醉汉们击筑高歌《破阵乐》,却总在"宇文"二字上破了音。

贵女们绞着鲛绡帕徘徊彩灯铺前,金丝楠木雕成的祈天灯上,未嫁女郎的簪花小楷洇成团团墨迹——谁不知晓,今年最盛的愿是求别教那位"鬼面罗刹"瞧上自家芳名。

忽有马蹄踏碎冰面,玄甲军押送囚车的铁链声惊落慈安寺塔尖的铜铃,未写完的祈愿笺飘进雪泥,顷刻被染成赭色。

那位新晋忠义侯兼大司马,玄甲未卸便入了诏狱,坊间传言昨夜司刑司的惨叫声,惊落了慈安寺塔尖的铜铃。

紫宸殿内,老廷尉的乌纱冠滚落蟠龙柱阴影。

皇帝把玩着虎首兵符,鎏金诏书掷地有声:"这廷尉府的烙铁,该沾沾西境的风雪了。"

宇文绰单膝触地时玄甲铮鸣,惊得梁间栖雪的寒鸦簌簌飞散,撞碎满城灯火。

出了紫宸殿,正要回到自己府中,便有消息传来。

"将军,司刑司递来急报。"亲卫阿福捧着鎏金密匣穿过月洞门,霜色披风扫落檐角冰棱。

宇文绰正擦拭着父亲遗留的玄铁枪——央措,闻言指尖在"宇文承"铭文上顿了顿,"可是杨樊松口了?"

“回公子的话,并未,那杨樊骨头忒硬,一直狡辩”

“不是骨头硬,是司刑司的人不中用”

司刑司地牢深处,阴湿浊气凝成白霜,攀着青砖缝里经年的血垢生长,血腥气在青砖上凝成冰花。

宇文绰玄色披风扫过炭盆,溅起的火星落在杨樊袒露的胸膛,焦糊味混着西域曼陀罗的香气在囚室弥漫。他指尖把玩的不是刑具,而是半枚残缺的虎首兵符——与父亲遗物恰好能合成完整图腾。

碗口大的铁窗漏进一缕残阳,恰照在刑架镣铐的倒刺上——那上面挂着片新鲜扯下的指甲,血珠正顺着铁锈纹路缓缓下坠。

杨樊被反绑在虬结的刑木上,绽开的皮肉如同败絮,混着盐粒嵌进木纹。浸盐的牛筋鞭再次撕开伤口时,他喉间溢出困兽般的呜咽,却偏要昂起头颅瞪着狱卒。

墙上层层叠叠的血掌印突然活过来似的,在摇曳的火光里张牙舞爪。

"招与不招?"狱卒獠牙毕露,鞭梢卷起碎肉甩在刑架后的《北境堪舆图》上——雁回谷的位置早被血污浸透,唯余"宇文"二字金漆未褪。

阴影里忽有金铁相击之声。宇文绰倚着紫檀太师椅,玄色披风垂落在地,沾染了斑驳血渍。他指尖叩击扶手的节奏,与鞭笞声合成诡异的韵律。

瑞凤眸半阖间瞥见杨樊腕间铁链微颤,唇角勾起讥诮:"杨大人这身硬骨头,倒是比西戎王帐的承重柱还经得住敲打。"

诏狱青砖沁着经年血渍,狱卒慌忙敛了凶相,佝偻着腰捧鞭近前:"少司大人,这厮牙关忒紧......"话音未落,对上宇文绰半掀的眼帘——那瑞凤眸里淬着的寒光,惊得他踉跄后退,鞭柄"当啷"坠地。

阿福圆滚滚的身子灵巧挡在前头,腰间玉坠子晃得人眼花:"腌臜货色,也配污我家公子的眼?"他靴尖踢开染血的皮鞭,肥厚手掌在鼻前猛扇,"还不快滚去洗洗这身腥膻!"

待狱卒连滚带爬遁入阴影,宇文绰玄色披风扫过炭盆,溅起的火星烙在囚犯胸膛。他指尖抚过案头鎏金漏刻,子时的更鼓声里,杨樊腕间铁链骤响如困兽之斗。

刑具上绑着的人讥讽道:“少司大人,别来无恙啊,许是你已忘了你父亲……的教训,咳咳咳……”

"滚,找死!"阿福忍不住骂了一句。

轻飘飘一句话惊落梁上积灰。宇文绰玄铁皂靴碾过地上血污,阴影如巨兽般将刑架笼罩。他忽地抽出腰间短刃,寒光映出杨樊心口褪色的狼首刺青——那正是二十年前西戎死士的黥面图腾。

“永徽十三年腊月初七。”宇文绰忽然开口,声音似雪落剑刃,"平宁雁回谷军械库当值记录写着杨大人大名。"

他振袖甩出泛黄信笺,夏侯氏特有的缠枝暗纹信纸上,《贺冬赋》的墨迹被血迹晕染,"令嫒及笄宴上赠温二郎的玉连环,用的可是军饷熔铸的羊脂玉?"

杨樊喉间铁链铮鸣如泣:"祸不及......妻孥"

"好个祸不及妻孥!"玄铁剑鞘击碎囚犯腕骨,宇文绰眼底映着刑架后的《北境堪舆图》,雁回谷的位置布满刀痕,"七万忠魂埋骨时,杨大人可曾说过这话?"他突然掐住对方下颚,剑穗银铃荡出诡异韵律——这铃心藏着父亲最后一捧喉头血。

门外当值的人来报,夏侯家小姐夏侯嫣替好友探视老父。

趁这间隙,阿福得了命令去寻杨樊女儿的下落。

夏侯嫣提着琉璃灯转过回廊,月华锦披风下隐约露出绣着西府海棠的裙裾。她望着眼前玄甲未卸的男子,眼波流转似寒潭映月:"将军凯旋三日,倒比出征时更忙碌些。"

宇文绰反手将密函纳入袖中,玄铁护腕撞得腰间双鱼佩叮咚作响:“女公子夜访刑狱,就不怕沾了晦气?"他目光掠过她发间新换的累丝金凤簪,三日前望云台夜宴,这簪子还插在长公主鬓间。

更漏声忽然凝滞。

阿福急趋而入,额间冷汗混着雪粒子,夏侯嫣见此,只得回避,阿福道:"杨樊女儿...在夏侯府后巷..."话音未落,西北角倏地升起幽蓝焰火。

宇文绰按枪而立,望着夏侯嫣骤然失色的面容低笑:"好个声东击西,女公子这盏琉璃灯,莫不是要给叛臣之女指路?"

"将军误会我了"

"无论如何,最好别沾染这杨家!"宇文绰好心劝告,夏侯嫣只是默不作声,寻思着赶紧溜走。

刑房阴湿之气浸透青砖,壁上人形血痕宛如魑魅绘图。杨樊被铁链悬在刑架上,盐水浸透的鞭痕下露出森森白骨。

宇文绰拈起染血的军械图残页,烛火将他的影子拉成巨兽模样,正笼罩在囚犯战栗的躯体上。

"二十年前雁回谷埋着数万忠魂,杨大人午夜梦回时,可曾听过冤魂泣血?"他指尖银刀忽地挑开囚衣,露出心口狰狞的狼首刺青,"西戎死士的印记,倒是比你的嘴诚实些。"

杨樊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将军既知我身份,何不痛快些..."

夏侯嫣趁他不注意之际,偷偷溜走。

"本侯要的从来不是你的命。"宇文绰振袖转身,玄色披风扫落案上密信,"三月前你与温峥在醉春楼密会,用的是西戎商队的通关文牒——"他猛地掐住囚犯下颚,眼中杀意如刀,"当年平宁雁回谷的军械图,究竟经了几道手?"

窗外骤起朔风,卷着碎雪扑灭烛火。黑暗中传来铁链断裂的脆响,杨樊的惨叫与更鼓声同时响起。待阿福掌灯冲入,只见宇文绰负手立于血泊,脚边滚落半截染指的断舌。

"传令九门提督。"他擦拭着指尖血迹,望着窗外纷扬大雪,"就说叛贼杨樊咬舌自尽前,喊着要见长公主殿下。"

转身一看,夏侯嫣已经不见身影。

夏侯府后园,杨若薇攥着半块残玉缩在假山洞中。忽闻环佩叮咚,夏侯嫣提着食盒款步而来,裙裾扫过积雪却未留半点痕迹。

"姐姐莫怕。"她指尖金错刀划过石壁,刻痕竟与残玉纹路契合,"当年温姐姐送我出雁回谷时,用的也是这般机关。"暗门应声而启,露出密道中摇曳的鲛灯。

杨若薇泪染胭脂:"宇文绰已查到我父与温峥..."

"温峥不过是个饵。"夏侯嫣将玉簪插进机关,地道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真正要钓的,是二十年前吞了军械图的那条大鱼。"

她忽然侧耳听风,笑着将杨若薇推进密道:"劳烦姐姐告诉温少卿,他埋在刑部的暗桩,该启用了。"

"阿鸢,我父亲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暂时不会!"

话音未落,墙头掠过玄甲寒光。宇文绰持枪踏月而来,枪尖正挑着那盏琉璃灯:"女公子这出金蝉脱壳,倒是比明灯节的灯戏精彩。"

他目光扫过石壁新痕,笑意不达眼底:"只是不知陛下若是知晓,你与乱臣贼子周旋,该作何想?"

夏侯嫣转身时鬓边海棠簌簌,她抚着心口轻笑:"将军不妨猜猜,当年沈家女婴心口的狼首刺青,为何与西戎王庭的印记...这般相似?"

宇文绰想不清楚她到底要作甚?为何维护这杨家女郎?

"将军还是去问杨樊吧!此事与他女儿无关!还请少司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她!"

他竟心软了,破天荒第一次。

雪落无声,远处传来新年的第一声钟鸣。

阿福斜睨着刑架上狼狈的人影,从鼻间哼出冷笑:"蠢货"他疾步追上宇文绰玄色披风翻卷的背影,青砖地面倒映着廊外纷扬的碎雪。

"唤司刑司的人来料理。"宇文绰的声音混着铁靴踏过石板的回响。杨樊挣得铁链铮鸣如泣:"将军承诺救我女儿……"

甬道尽头飘来一声嗤笑:"杨大人此刻倒信鬼神之说了。"

脚步声渐远,牢顶渗下的雪水混着血珠,在杨樊脚边凝成冰镜,映出他扭曲的面容:"宇文绰!你不得好死......"

"省些气力罢。"阿福甩开牢门铜锁,"黄泉路上自有人候着您叙旧。"

他忽地驻足,望着檐角掠过的信鸽轻笑:"至于令嫒……"余音散在呼啸北风里。

听雪堂内炭火噼啪。

阿福捧着鎏金暖炉趋近:"公子真要救那杨家女眷?"他瞥见案头请柬上"夏侯"二字,"老夫人寿宴在即,夏侯小姐若是知晓……"

"稚子何辜。"宇文绰摩挲着兵符缺口,"去将城南别院收拾出来。"他忽地抬眸望向窗外,"告诉司刑司,杨家抄没时——"折梅声清脆,"留两件沈氏旧物。"

阿福躬身退出时,正撞见小厮捧着红梅进来。宇文绰折断的花枝渗出血色汁液,恰似杨若薇逃过朱雀桥时,落在雪地里的胭脂痕。

夏侯府后巷。

杨若薇绣鞋陷在积雪中,金丝披帛勾住枯枝。朱门开阖的瞬间,她望见夏侯嫣裙摆银蝶暗纹——与三年前萧家姐姐送她的及笄礼如出一辙。

夏侯嫣指尖金镶玉甲划过门环铜绿,忽地攥住杨若薇颤抖的手:"姐姐的缠臂金怎换了样式?"

她解下狐裘罩住对方单薄肩头,袖中滑落半枚玉珏,"去佛堂寻沈嬷嬷,就说......故人捎来了平宁雁回谷的梅香。"

巷口骤起马蹄踏冰声。

宇文绰执缰立于风雪中,见到了前来拦路的温如意,玄甲映着温如意鬓边累丝金凤:"女公子这出雪夜迎客,倒比慈安寺的傩戏精彩。"他扬手掷出个染血香囊,"不知萧家遗孤见此旧物,可还记得温峥表字?"

"温峥我不认识,我只知道,长公主殿下素来与穆王府感情深厚,侯爷是要与长公主殿下过不去吗?"

宇文绰并未应答……

夏侯府前厅地龙烧得正旺。

夏侯渊重重撂下茶盏:"玉临这是要拿我夏侯氏满门作赌?"青瓷裂纹漫过"忠义侯府"的款识。

宇文绰抚过案上密函:"令尊当年任平宁军监军时,案牍可都留存?"他忽地轻笑,"杨家抄出件趣物——"羊皮卷在炭火中蜷曲,"令尊与南穆往来的通关文牒。"

窗外梅枝折断声突兀。

夏侯嫣贴着雕花槅扇,听见兄长喉间滚动的怒意:"宇文玉临!你......"

"三日后我家老夫人寿宴。"宇文绰起身掸落袖上香灰,"若能在席间见到杨姑娘......"他指尖掠过剑穗银铃,"令尊案头那封未寄出的家书,自当永埋风雪。"

西厢房内烛影摇红。

杨若薇攥着残玉啜泣:"父亲绝不会......"

"姐姐可识得此物?"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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