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说话，他脸上肉眼可见有一丝慌乱闪过，慌忙之中，竟拉住了她的衣袖。

“我不是有意的，我喝醉了，神智不清，我……”

“是你让你朋友给我打电话的？”她冷道。

——心里却是苦的，明明责怪自己不够狠，却还想不断探知对方的底牌。

“不是，我真的不知道。”他语气里染上一丝颤抖，“我从来没有要给你设什么局来试探你，是因为，因为瞒不住了，可是又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还是，只是上头了……”

“所以钓着我？”她语气更冷，冷中带着不可察觉的悲切，似乎下一秒就要甩开他。

“对不起……我不敢答应……”可他攥着她的衣服，更紧，“看上去喜欢你的男生太多了，我比不过的。”

她拿下他的手，轻叹了口气，本想松开，却也不觉握得更紧。

他瞳孔猛然皱缩了一下，对上她一双盈盈如水的眸子。

“你想比过他们吗？”她最终露出一个轻笑。

他迟疑片刻，但似乎发现自己真的怕她和他生气，怕她离开，怕她失望——这些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她或许不属于他，但这一刻，他不想放手。

他点头，比任何时候都要肯定。

“想。”

她笑得更开心：“现在你的优势最大了，因为我只喜欢你。”

他不语，但颊边隐有绯色。

“知道怎么才能完全比过吗？”她靠近他，轻轻说。

他看她，眸中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着，如果被爱抚，似乎就会爆炸。

她说：“你也多爱我一点，就好了。”

他心里那堵墙，终究是塌成了废墟，石灰呛伤心肺，他再也无暇去管。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覆，终究没能睡着，第一次主动给她发了要求见面的消息——

“明天，我能来接你下班吗？”

她秒回：“好啊，六点。”

他唇角不自觉往上扬了扬，再度关上手机，入睡却变得很快。

她从医院里出来，看到他是站在车门边等她的，从侧边看，他撑着拐杖，站得笔直，右腿腿长堪比模特。

怎么不算是万人迷的气质啊——她想。

偏偏背后又有人叫住她：“清浅。”是李渊。

她忍住不快：“有什么事吗？”

他语气也称不上温柔，似乎有些挑衅地朝方知晓的位置扬了扬下巴：“那位，就是你的situationship？”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探究她的私生活，终于

把她气到了：“是，你很想认识他？”

“不，我只是想说。”李渊欲言又止，“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对你的意思吧，能不能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冯清浅扶额，这帮男人真是可笑……

——虽然自己好像也对方知晓说过类似的话……？

算了，那又怎样，喜欢和不喜欢本来就不一样啊。

“我能看出来还没有表示，还不够说明问题吗？李医生？”她强压着心头的不爽，转身朝方知晓走过去。

“走吧。”她替他拉开车门。

他有些愣住，随即默默地上车，放拐杖，一句也未多话。

“怎么兴致不高？”

“我以为你会告诉我他找你说了什么。”他直言不讳。

原来他全都看得见，他尽收眼底。

原来，他根本从来都没有对这些人无所谓过。

她笑了：“这也在意啊，小气鬼。”

他连车都没开动，语气里似乎有隐隐的委屈：“不是说我表现好一点，就可以比过他们了吗？不是说喜欢我吗？不是说他对你有意思吗？可以不要理他了吗？”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随后，眼尾处泛出淡淡的红色。

她突然有些紧张，不知是紧张他还是紧张自己，但她依然相信，他表现出再强的控制欲，也不会伤害她——一种毫无根据的相信。

但是她从头信到尾。

她压低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听：“不跟我谈恋爱，居然还管这么多。”

他抿唇不语，的确没有更多的举动，只是她不答应他，他好像就蔫下去了一样。

“他和我说，要追求我，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她如实道。

他睫毛颤了颤，不发一言地盯着自己鼻尖。

她笑起来：“方知晓，这么沉得住气啊，到底在忍什么呢？”

“这么久了，我感觉我都要沉不住气了，方知晓，你不觉得再不说话就有点不合适了吗？就算你有顾虑……我真的觉得你很好。”她一口气说出了很多话，像是依然希望这层窗户纸能由他捅破，却觉得希望渺茫。

他抬了抬眼，似乎在思考她话里的情绪，最后叹了口气：“好吧，所以……”

“什么叫好吧？”

“你说不合适，可是，你说，我不能管你……不是拒绝我的意思吗？”他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我不想忍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不是很小心眼的，但我就想要你别理他了……”

她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做我男朋友，不分手的那种。”她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引导和暗示都没用，他总往最坏的地方想——可是她真的把持不住了，不就是想要承诺吗？

给就是了。

“我不理别的男人，你也不理别的女人，我们谈一场谁都比不上的恋爱，行吗？”

他震惊地瞪大双眼，似乎没想到她下一句话会是这样，没想到她刚刚竟然在暗示他表白。

他自忖果然太笨，可是，一种更强大的情绪涌上来，比自责，惊讶，迟疑，吃醋都要更强劲。

——是开心。

他开心到语无伦次：“真的吗？不不……好的。”

或许除了时间没有人可以检验诺言的真假，可是，他再也不要怀疑了。

她很勇敢，他很爱。

这样，看上去，就够了。

再怀疑她，就等于把她往别的男人怀里推，可他不是圣人，已经动心了，要怎么装作毫无波澜呢？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人们会为情所困了——只要身陷其中，爱得更深，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把她送回家，这一次她下车，便径直拉开了他车门：“陪我上去。”

“这么……突然吗？”他愣住，“会不会太快了？”

她无语：“你别多想，我就是请你去做客的。”

“做客？”他拿好拐杖，身体已经想要跟着她走了，嘴上却还是矜持着，“有什么事啊？”

“硬要说有的话，上次你做的菜挺好吃，今天我们一起做饭吧。”她摊手。

“嗯。”他轻勾唇角，跟在她身后，乖得像一只被主人夸过的大狗狗。

说是做饭，可她哪就那么老实，她绕到他背后，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从肩膀往下，肌肉线条漂亮，宽肩窄腰，几乎有八头身，黑色T恤把整个上半身勾勒得更加诱人。

他如果不瘸的话，大概会靠脸吃饭吧？

她想着，手不自觉下滑到他左大腿，那里纤细得不正常，没有什么肌肉，却呈现诡异的紧绷感。

“老实点呗。”他停下手上动作，转头好脾气地和她商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方知晓今天格外温柔——

她偷笑，分明跟她在一起之后就很开心吧。

藏不住小心思的男人罢了。

“你专心点，不是说我这灶台可能不趁手吗？”她稍微安分了点，搂着他的背呢喃。

“你知道我有多重吗？”他哭笑不得，“你最好能让我借点力，不然摔下来就把你压坏了。”

“什么嘛，你核心不应该很好吗？”

“不好，我之前坐着烧饭。”

“可那天不也站着吗？”她嘀咕道。

“你在啊。”他顿了顿，“没法放椅子了，又捣乱又乱碰乱摸的。”

她知道他嘴上怪她，实际大概是在逞能，突然心里有点酸疼。

“那我来做饭，你去休息一下。”她说。

“不行。”

“为什么？”

他脸有点红：“那样你就不会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