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很想揍你一顿。”罗恩在哈利耳边提醒。

哈利耸耸肩。

不只哈利，罗恩和赫敏也从来不会因为马尔福的臭脸而害怕或者退缩。甚至于，已经好些天没有收到嘲讽的哈利对此感到兴奋。

“你要参加吗马尔福？”他直截了当地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了出来。

德拉科抿着嘴，似乎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他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了，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今晚的决斗俱乐部，他一定会来。

“准备好怎么狠狠教训那只臭白鼬了吗？”罗恩也非常积极，一直到晚间在大厅吃饭时，他还在念叨这件事，“我建议你用些让人更痛的咒语，比如说……”

赫敏打断了他的建议：“如果施咒太凶狠，就容易把事情变得很难收场。”

罗恩皱起眉头：“那不是便宜他了。”

“总有一些魔咒的效果没什么实质伤害但效果十分尴尬。”赫敏说。

“和我想的一样。”哈利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晚上八点，所有决定参加决斗俱乐部的学生都齐聚在礼堂。

餐桌已被撤下，那里搭建起一条长长的“舞台”，像击剑运动的场地一样，迫使站在这里的决斗者们面对面、直截了当地用魔法对峙。

“指导教授是谁？”罗恩弄不清楚状况地问。

赫敏猜测道：“我猜是弗立维教授，听说他年轻时曾是决斗冠军。”

哈利的视线则穿越一层又一层的拥挤的学生，看见不知从哪儿找了把椅子坐下的德拉科·马尔福。

看见他倨傲的表情，哈利对今晚的指导教授有种不安的预感。

“只要不是……”他接着赫敏的话，才刚刚开口，就懊恼地呻吟一声。

来人先是令他十分厌烦的吉德罗·洛哈特，再是让他感到不妙的斯内普教授。他俩都穿着他们标志性的衣服——一位花枝招展，一位永远如同黑夜的朴素。

洛哈特站上决斗台，高谈阔论地声称斯内普是他的助手，然而斯内普的表情说明他并不认同这一点。

而他的动作和魔咒也没有客气——不同于洛哈特宣称的“会将魔药课教授完璧归赵”，斯内普显然不准备对今年黑魔法防御课教授手下留情。一记强而有力的“除你武器”，不但弹飞了洛哈特的魔杖，更让他整个人飞了起来。

一具成年巫师的躯体就这样猛地腾空而起，向后撞在墙上才停止。

哈利怜悯地看着洛哈特：“我就知道……”

斯内普的那个眼神绝对不善，就算是再厉害的巫师探险家，面对那样的眼神都得小心行事，而不是在斯内普面前继续侃侃而谈。

赫敏惊呼一声，似乎很为洛哈特受击而心痛。罗恩看着她的神情愤愤地撇了撇嘴。

“好了同学们，”洛哈特从地上爬起来，接过布朗帮他拾起的魔杖，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接下来！我来将你们两两分组，如果斯内普教授愿意帮助我……”

哈利站在原地没动。

按照往常，他会立刻选择和赫敏或是罗恩对练——他们是好友，动起手来当然有分寸得多——但今天他知道会被如何分组。

斯内普一定会把他和马尔福分在一起的。

而哈利也正等待着这个安排。

德拉科此时拨开了前面挡着的克拉布和高尔，无视了布莱斯的眼神，径直朝哈利走来。

而哈利也如他所愿，昂首挺胸，手持魔杖迎了上来。

没等斯内普说出他的安排，二人便立刻站定。他们将魔杖放在胸前，仿效刚刚斯内普和洛哈特那样，摆出了决斗的架势。

“面对你们的搭档！”洛哈特回到舞台上，指挥道，“鞠躬！”

哈利和德拉科没人想鞠躬，他们连头都没点一下，只是紧紧地盯着对方。

“一，二，三！”洛哈特喊出了倒计时。

但德拉科根本不准备听他的——有朝一日若真有对决，谁会等一句三二一的指令？他的魔杖在“二”时就挥动起来，猛地击中了哈利。

哈利的脑袋被重击了一下，疼得他一个踉跄，但他的魔杖没有晕，而是准确地指着德拉科，念出了一句“咧嘴呼啦啦”。德拉科立刻弯了腰，不停地喘着粗气。

只让同学们实践“除你武器”的洛哈特没想过这样的场景，担心场面失控，他惊恐地大叫着让大家不要使用其他魔咒。

但——去他的，箭在弦上，谁要听他的指挥呢？

哈利和德拉科都沉浸在战斗之中，他们没有用那些让人非常疼痛的魔咒，正如赫敏所说，这些魔咒会给他俩造成很大的麻烦，因此两人十分默契地想用魔咒让对方丢尽脸面。

——哈利选择了胳肢魔法，让德拉科痒得发笑、浑身瘫软。

而德拉科笑得满眼泪花，还不忘给哈利丢来一记“塔朗泰拉舞”。

两个人几乎立刻双双失去了行动能力，不是在笑，就是在场地里胡乱跳舞。

随着斯内普的一句咒立停，德拉科和哈利才得以喘息片刻。

德拉科的眼睛里还泛着泪光，他抬起头，一眼也不看哈利，只是表情冷酷地把眼泪擦了，只有握紧魔杖到发白的指节暗示他内心的不平静。

“这实在是太混乱了……”洛哈特被同学们互相攻击的兴趣震惊，神色有些慌乱，于是连忙提出第二个方案，“不如，同学们有谁自愿上台来展示？”

阻止一对学生互殴，比阻止全校学生互殴要简单得多，这就是洛哈特的权宜之计。而斯内普教授，似乎是认准了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和得意门生马尔福。他盯着哈利，不怀好意地建议道：“马尔福和波特，如何？”

洛哈特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学生之间的龃龉，还以为这是什么绝妙的、友善的建议。

被点到名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快步走上了决斗舞台，一秒也没有犹豫。

看着他们决然地表情，连罗恩都油然而生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哈利站在决斗台上，心有余悸地想要学习斯内普刚刚念出的“咒立停”，但显然，斯内普完全没有要指教他的意思，而一旁的洛哈特——他看起来不像有那个本事。

德拉科讽刺地低声说：“怎么，怕了？”

“做梦去吧。”哈利回答。

他俩再一次举起魔杖对峙，就像从一年级开始每一次遇见时那样，德拉科望向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阴鸷。

实话说，哈利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和德拉科只要对上眼神就得互相作对一次。像是一种既定的程序似的，他们就很难真的和平相处。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结于他和德拉科对大多数事情的认识完全无法协同，譬如对血统和身份的看法，譬如对多比，譬如对朋友的认识。

所以哪怕他们偶尔会因为同样的需求而站在一边，也总会回归到敌对的常态。哈利对此有些疲劳。

“开始！”洛哈特大叫一声。

这次，德拉科又率先出招，他的魔咒应声而落，随着一道绿光从魔杖中射出，一条黑色的蛇落在了地上，它可怖的蛇眼阴森地朝着贾斯廷·芬列里看去。

哈利吃惊地瞥向德拉科，只见他脸上浮现出报复的快意——有一瞬间，哈利心底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涩。

是的，这是个完全没有心的家伙，他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看法。他们做过一日敌人，恐怕就一辈子都是敌人。

真烦，真讨厌。

哈利狠狠地扭头看向那条蛇——此时多亏洛哈特教授精彩的误操作，一条冷静等待伏击的毒蛇完全被激怒了，它盯着贾斯廷，张开了獠牙，正准备狠狠咬他一口。

就在此刻，哈利像是突然被什么直觉指引了，他不顾斯内普已经举起的魔杖，也不顾众目睽睽，他只想着自己与德拉科的决斗不该影响到其他人的安危，于是他勇猛地冲上前去，朝着那条毒蛇高喊：“放开他！”

而后人声鼎沸的决斗俱乐部大厅里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默。

蛇瘫倒在地上，被斯内普挥了挥魔杖收拾了，而周遭同学质疑的目光和突然爆发的窃窃私语让哈利如芒在背。

他下意识地看向最初发出咒语的德拉科，却看见一双疑惑的、震惊的、甚至有些悲伤的眼睛。他没能理解那种悲伤是出自何意。

哈利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做了一件了不得的、极为不寻常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