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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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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嘀嘀嘀——

监护仪尖锐的长鸣声中,当晚值班的护士被紧急通知过来,医生的手掌已经能感受到周池钰胸骨传来的轻微灼热。

这个二十五岁小伙子的肋骨在他持续半小时的心肺复苏下发出细碎的响动,像被海水泡发的朽木。

“肾上腺素1mg静推!”

医生的白大褂下摆被生理盐水浸透,黏在膝盖上。

一旁的护士拿着针头刺入青紫色静脉时,周池钰突然抽搐着弓起身子,监护仪短暂地跳起两个波形。

急救床四周骤然亮起十几双眼睛。

诗萍涴攥着湿透的警服外套扑到床边,指甲在金属护栏刮出刺耳声响,“池钰,池钰醒醒,看看妈妈吧……”

身后的唐臻守着另一旁被抢救的叶司池,苍白无神的面庞毫无生机,她看见叶司池睫毛上凝结的盐粒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那些晶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就像他正在消逝的体温。

“患者室颤!准备除颤!”[1]

当第三次200焦耳电流贯穿那个单薄身躯时,诗萍涴注意到周池钰锁骨下方有道新月形疤痕。那是她在平时从未见过的旧伤,此刻正随着电流泛起诡异的粉红色。

“医生,救救我儿子……”诗萍涴的声音带着哭腔。

嘀咕嘀咕嘀——

心电监护彻底拉成直线,暴雨砸在铅云低垂的玻璃窗上,急救室的白炽灯管突然暗了两度。

诗萍涴撕心裂肺的尖叫被自动门开合的机械声切断,担架床轮子碾过地砖缝隙的震动让止血钳在托盘里跳了一下。

救治医生的手还按在那片逐渐冰冷的胸膛上。盐水顺着他的腕表表盘往下淌,秒针卡在三点钟方向微微颤抖。

他突然扯开周池钰浸满海水的病号服,将加热到42℃的生理盐水袋直接贴在心脏位置。

“把暖风被调到最高档!拿腹腔灌流管!”橡胶管插入腹腔的瞬间,他感觉周池钰的指尖在自己手背上痉挛般抽动。

这个动作太细微,连监护仪都没能捕捉,但救治医生看见他睫毛上的盐粒倏然颤了颤,直硬的睫毛根部闪着亮光——窗外救护车的顶灯正在暴雨中旋转。

濒死体验中的周池钰正在穿过一条发光隧道。父亲穿着出海那天的橙色救生衣,掌心的老茧蹭过他冻僵的脸颊。

“池钰你看,”父亲指着隧道尽头闪烁的渔火,“前面就是出口。”

“答应我,成为一名警察,为你的信仰奋斗。带着你父辈的灵魂和信仰回故乡,带我们回家!”

“你既要是铮铮铁骨男儿,又要是温煦如玉君子。”

“你要懂民族大义,你要懂谦卑自俭。”

“池钰,钰钰,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我不仅喜欢你,我还爱你。”

“我叶司池这辈子,最爱周池钰了!”

“我要带他回家!”

咸涩的液体突然涌入鼻腔,不是海水而是消毒水的气味,他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回来了!”主治医生的惊呼带着破音。

诗萍涴看着监护仪上跳动的绿色光点,那些波形正以某种奇异的节奏重组。

她这才发现周池钰右手指缝里紧紧攥着片叶司池身上的警服碎片,棱角处还沾着深褐色血迹——那是他跳下防波堤前最后能碰到的唯一一个东西。

晨光刺破云层时,周池钰的体温终于回升到34℃。另一旁的叶司池身子骨要强一些,体温也高一些。

救治医生摘下手套,发现自己的掌纹被压出深紫色淤痕,正好叠在周池钰胸骨上那道新月形疤痕的位置。

窗外涨潮声隐约可闻,而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像艘渐渐靠岸的小船。

“诗姨,休息一会儿吧。”温辰馨将盒饭递上前,宽慰道,“现在周探长和叶队都被救回来了,你们两个这样一直轮班倒也不是个事,我来了,你也去睡会儿吧。”

诗萍涴面无血色,怔怔地望着床上的周池钰,视线是冷了,神情是冷的,一位冷冰冰的母亲叹了叹气,“这一切归根结底和那个市局的局长有关系,对不对?”

温辰馨被她一句话噎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似是想了想,很坦诚地回答,“对,是李局的原因。”

诗萍涴捏紧膝盖的手紧了又松,深吸着的一口气憋在胸口下,身体狠狠颤了颤,“他在哪?”

“什么?!”温辰馨向后挪了几步,诗萍涴偏头看向她,不动声色地问,“我问你,他现在在哪?”

温辰馨迟疑片刻,心中踌躇不定,不知该不该说,她更希望诗萍涴好好陪着周池钰睡一觉,而不是淌进这滩浑水内。

诗萍涴咬紧牙复又问了一遍,“他人呢?!我儿子差点被他害死,你连这个都不肯告诉我吗?”

“……在市局,但是您现在不能去找他。”温辰馨挡在门口,“一切都会由法律去评判,不要再去……淌浑水了。”

诗萍涴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双手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紧紧攥着,她指着床上仍旧昏迷不醒的周池钰,“法律去评判?知道这叫什么吗?都已经是杀人未遂了,法律能让他出一次车祸,跳一次海吗?没有感同身受我儿子遭遇的事,他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

“诗姨……还是等两人醒过来再说吧。”温辰馨的眼神不如方才冷静,神色忧急,“他还在市局好歹,好歹没有逃走。我们会看住他的,算账的事留着两人醒了吧。到时候您也能带着两孩子亲自到他面前要个说法,再不济也能当着他给他一巴掌啊。”

这一点安慰不足以让诗萍涴心里的芥蒂根除,她缓缓吁出一口气,“知道了,这里不用你,你回市局分析案子吧。”

温辰馨没辙了,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便一股脑地走了,头也没回,诗萍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身影消失在门外,她才牵着周池钰的头趴在床头。

段初言和陈宇被留在市局加班,处理昨天的案子和在断忧大桥上的那些人,柳明亮靠在车前等着温辰馨,待她出来,柳明亮为她打开车门。

“老大他们还好吗?”柳明亮问。

温辰馨淡淡地“嗯”了声,倏然面庞上闪过一丝深恶痛绝的神情,在眼尾勾出一道阴郁色彩的尾调。

“不过是暂时脱离危险了。”温辰馨微微皱眉,“如果今天撞上船的人不是那个老人,而是叶队他们,那必死无疑。”

柳明亮趴在方向盘上,经过一天的周转和提心吊胆,心脏和做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地跳,现在好不容易能缓口气,她又觉得心里很空,一切都空的可怕。

她问,“接下来怎么办?”

温辰馨摇摇头,眼尾内揉着的疲怠在此刻倾泻而出,她晃了晃手,后由柳明亮亲自牵上,问了句,怎么了?

温辰馨看向医院对面的一条亮灯的巷子,指着那边的商铺,“带我去随便一个地方喝点酒,今天下雨,喝点酒回家洗个澡再睡觉。这样……睡得会沉一点。”

柳明亮没多问,温辰馨说什么她便去,开车从巷子口挤进狭窄的小巷内,走上了一条有去不可回的路。

左右两旁高起的旧楼挂着彩色的霓虹灯,在毛毛细雨下散发着柔和的灯光,车内很闷,温辰馨落下车窗透透气,隔着一层雨雾看清远处的景象。

这一路,污秽不堪,距离那一片由白色油布帐篷支起来的酒馆越近,声响便越震耳欲聋,喧闹嘈杂,只有帐篷内的一盏灯照亮了粗粝的现实。

柳明亮身上的警服没有换下,车子驶入这条陈旧晦暗的巷子得到了楼上楼下一众人的注视,所有人都用一种不言而喻的表情打量着她,直到一些人低低掩着头和脸,露出的一对眼睛内只有惊恐。

温辰馨从包内拿出一件T恤扔给她,“把这个换上再下车。”

柳明亮没说什么,她会换的,直到现在她才感受到父母口中说过的差距是什么。

很多人觉得警察是一类受尊重的人,那只是没看到现在她们面前这一群人的表情。

人活的分成三六九等,有人尊重你就有人唾弃你,这些三教九流的人宁愿一辈子和老鼠一样憋在下水道里,也不愿意站在阳光下,被警察抓去吃牢饭。

高耸入云的大楼下到底还是泥土和沙子,填了水泥和钢筋倒是那人的性子也筑造的虚伪了,低头不见泥土石粒,只有高踩入云的恐慌。

空有一身的满身腹诽,无处宣泄,整日被憋在一个四方建筑里,怎么不算监狱?不自知罢了。

温辰馨坐在一张餐桌面前,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落后破旧和颓唐,大家坐在一起喝喝酒,相互抱成团拥在屋檐下看着滨海下个不停的雨,将凄凉一点点浸透人心。

大家都是这样,可能某一刻,连一些坏人都是在祈祷上天原谅自己的恶行,但无论身体姿态如何,他们那些肮脏的灵魂都被迫向正义下跪。

唯独将自己淹死在深沉的思想内才能更好地体会到这个世界的真理在什么地方,所有人都在一天之内,无时无刻安排着自己的事宜,殊不知有些东西都将成为最后一次。我们每一刻都在面临生离死别,是在大时代的洪流中,攒动不息的人流冲散了悲哀。

生活最是沉重,因此上天给予孩童微笑的能力,这一能力会在以后慢慢弱化,以至于大家会认为,我只是笑着哭了,而非是苦中作乐。

柳明亮换好衣服坐在她对面,“你对这起案子中很多模糊不清的东西怎么看?”

“不怎么看。”温辰馨接过一瓶酒,“扑朔迷离,必有天意。慢慢等吧。”

她将手伸出棚顶外,接在手中一点雨水,指尖点在桌面上画着,解说着这些意思,“第一个是活吞了蜈蚣和蟾蜍,第二个是活吞了一只河豚。这两个东西都是有剧毒的生物,另一层含义实则有‘自食恶果’,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也不会被人这样毒杀。”

柳明亮应了声,但还是不解,“那林颜为什么要自己拿进去提包?里面还装着杀害他自己用的麻醉剂。”

“可以认为成是他想杀害其他人,要用麻醉剂对付别人,但被对方反杀了,还用了他原来想用的手段。”温辰馨灌下一口酒,“你们应该也查那个林颜的身份了,和蓝洞夜总会的关系暧昧不清。那我问你,蓝洞那里有谁在?”

柳明亮沉吟片刻,在沉默的一分钟内,雨势变大了,噼里啪啦地捶打着地面,流向下水道的水流犹如一条水蛇,被雨点溅起水花。

“蓝洞的话,那个黑恶势力的头头肯定是陈安容,他就是进去十年,外面还有一群帮他干活的小弟。”

温辰馨点头,表情有一丝古怪,蹙着眉想了半晌,“你们给陈小磊的亲戚打电话,接电话那人有没有说,自己和陈小磊的关系?”

“说了啊,”柳明亮咬着一颗花生在嘴里咀嚼,“他说他是陈小磊的养父,但是啊,那天他带着口罩和帽子,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讲,可疑得很——”

嘀铃铃——

柳明亮口袋中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屏幕,是段初言打来的,心中闪过一丝困惑,接听后那头的语气显然很慌张,“亮子!大新闻啊!”

柳明亮没时间听他和自己絮叨一些废话,还没来得及斥责他,手机被温辰馨拿了过去,“是不是今天跳海被撞死的那个老人?”

段初言在另一头一拍大腿,“刀哥料事果然神!就是他,但是身份也太奇怪了,他叫陈楠峰。”

柳明亮抢话说,“前几天来市局认领陈小磊遗体的那个人也叫陈楠峰!”

“哎哎哎!你让我把话说完,”段初言拿着资料表看着,陈宇在一旁指着屏幕上的信息,他一点点重复,“陈楠峰,四十六周岁,是现任滨海市副市长,并且还是咱们周探长的亲生父亲!”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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