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她开始沉思起来。
怎么才能减轻爸妈的负担?
最好的方式是她现在立刻马上飞黄腾达,直接带公司的财务情况走出困境,但这想想就是不可能的。
她没有任何途径赚到这笔大钱,买彩票她不相信自己的运气,赌漫画出名她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巴结大款……
庄森芽蹭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个人影在她的脑海中浮现,那是裴佑哲。
不,不是说他是个大款所以想去巴结他,而是说……
‘一周情侣’这七天过去,庄森芽没少陪他在名利场周旋,亲眼见他在各式各样的行业大佬之中侃侃而谈,想也不用想,他肯定认识许多的业界精英。
如果和他说明她家光曙公司的困境的话,裴佑哲人脉那么广,肯定有办法帮她解决问题。
父母经营的仿生器械科研公司因为原材料垄断的原因而不堪其扰,据庄洪成所说,那家垄断原材料的公司的董事长,和他们夫妻二人有一些过节,这不是商业上的竞争,而是人情上的敌对,用人脉解决最合适不过。
想联系裴佑哲,可一想到现在和他僵持的关系,庄森芽就一点拿起手机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怎么愁眉苦脸的?”
不远处传来带着笑意的问询。
庄森芽一惊,差点把诺特斯给忘了,刚才太过专注于思考自家公司的事情,而完全没留意这个男人又跟着她进了卧室。
明明客厅已经铺好了床铺,他却赖在这里不走,但庄森芽也懒得再管,反正驱赶的话语又对他无效,又何必浪费那个口舌。
她索性当他是一个树洞,向对方倾诉着自己的苦恼,“我想联系佑哲,家里的事情他或许能帮忙……但我现在又不敢。”
诺特斯意味深长地沉吟一声,头颅抬高了,目光坠向地面,“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在我离开之后,那个叫‘一周情侣’的所谓考核活动期间,还发生了什么吗?”
庄森芽回想起最后几天发生的事情。
诺特斯不在,而她则和裴佑哲先是吃了一顿高档晚餐,第二天又为陪他过了个生日,而在那考核最后一日,他要她为他画一幅水彩肖像画。
这一切结束之后,裴佑哲嘴上说着考核结束,她通过了,十分令人怀念地又变回曾经那个宽和的学生会主席,可是紧接着,他又提出交往的请求。
她拒绝了他,于是他也收回了他的温柔。
那之后就是‘一周情侣’总结会了,裴佑哲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与石玥诗交往,将庄森芽置于一个被人群嘲的境地,要不是诺特斯的出现,现在校园内流传的风言风语恐怕就是‘一个大一白毛女不知好歹对学生会主席死缠烂打’。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她和裴佑哲的关系已经是恶上加恶,不能再坏。
庄森芽盯着诺特斯,在这人眼中看出了一丝打探的意图,这让她顿时缝住了嘴巴,不愿如实相告,其中或许还有一些故意想要吊着他的小心思,“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无可奉告。”
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诺特斯鲜有地一愣,眨眨眼,嘴里发出短促的气音。紧接着,他笑开了,别有意味地盯着她,“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是呀。”她挑衅似的笑起来。
然而这样的对话根本没什么依据,首先,她没跟裴佑哲做什么,其次,她和诺特斯也什么都不是。
所以无论她做什么,都算不上‘对不起’他。
如果说她心里有一个评分系统,评判着漫画完结前诺特斯的表现,那么他离满分还有不少距离。
虽然……帮她老爸查出颈椎有问题,在这点上她还是很感激他的,但顶多加一点印象分,勉勉强强及格而已。
他还差得远呢。
面对庄森芽的挑衅,诺特斯笑得更邪魅了,他好像从来不知受挫为何物,是那种心脏被戳个窟窿还能笑得出来的疯子。
他来到床边上,坐下来,挺拔的上身挡住了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投下一片阴影。
他注视着庄森芽的眼睛,紧接着是丰润的嘴唇,气氛变得有点焦灼。
她无所畏惧地回望着。早在挑衅的时候,第六感就知道事态会变得不受控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必须承认,她很喜欢看诺特斯受到挑衅时的反应,如果能在其中看到一丝动摇就更痛快了,尽管她总是要为这种挑衅付出代价。
不过这次不同,父母就在一个客厅之隔的卧室,她赌诺特斯不敢做什么。
这家伙总是想在他父母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要是被发现在自己的家里对他们的女儿动手动脚,他苦苦维系的完美形象可就要一夕破碎了。
而事实正如庄森芽所想,诺特斯虽然倾身压了上来,但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变得十足矜持,仿佛当真是个体面绅士似的。
“那我是不是也要做点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们才算扯平。”
“那你去做啊。”她表现得丝毫不在意。
“给我推荐几个可以蹦迪的夜店吧,我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
她其实对夜店什么的一点也不了解,可不甘示弱的心态让她把话题继续了下去,“那要看你想要什么类型的一夜情,每个夜店的女孩子个性都不太一样。”
他当真开始提条件了,“我想要泼辣一点的,最好床上床下都跟我对着干。”
“你品味还挺独特的。”
“不爽了就把我踹下床,一言不合就扇我巴掌的那种是最好的。”
“你是受虐狂吗?”
“时不时骂我两句色狼那就更好了。”
“变态。”她发自肺腑。
诺特斯笑着问:“你在毛遂自荐吗?”
庄森芽抽起身后的枕头就往对方身上砸,“你给我出去!不是要去夜店吗,赶紧消失。”
诺特斯用手挡住了枕头,轻而易举就把它从庄森芽的手里抢过来,将凶器扔到了床角。
于是她又抄起旁边的靠垫,再次往对方头上砸。
诺特斯又接了下来,笑着说:“好了,不闹了。”
“是你先开始无理取闹。”不管事实是不是这样,总之先把锅甩过去。
诺特斯把枕头和靠垫都抓过来还给她,而后,一个转身坐上旁边的椅子,离开了她的攻击范围。
再之后,他朝自己口袋里摸索,十分自觉地把石剑醇吊坠交了出来,摆放在床头柜上。
换上一副说正事的表情,诺特斯说道:“你刚才说,你想让那个裴佑哲帮忙解决你家公司的问题?”
庄森芽调整好了靠垫和枕头的角度,往上面一栽,懒洋洋的,“是又怎么样。”
“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听到对方否定的话语,庄森芽不屑地说:“怎么不明智,人家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事业上来往的合作伙伴那么多,以他的能力,肯定能解决我家公司的问题。”
……但前提是,他愿意的话。
诺特斯在转椅上翘起二郎腿,“你还记得垄断原材料的那家公司是属于什么集团下的吗?”
“当然,腾滨集团。”
“这个集团名字就没让你回想起来什么?”他提示她。
想起什么……?
的确,腾滨集团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她不光是从爸妈的嘴里听见过,似乎也从别人的口中……
突然,一个画面窜进脑海。
那是在陪同裴佑哲出席车展的那一天,他和一众精英人士聊天,其中有一个女人问他生日宴会是不是快要到了,她想借这个机会见一下腾滨集团的董事长。
而从当时的语境来看,这个腾滨集团的董事长,无疑指代的就是裴佑哲的父亲。
突然浮现在脑海的回忆让庄森芽愣住了。
这两个腾滨……会是同一个滕滨吗?
将她的神色收入眼中,诺特斯说:“看来你已经有了些眉目。”
庄森芽一时有些迷茫。
怎么会……难道垄断资源,使她家公司穷困潦倒的罪魁祸首,是腾滨集团旗下的公司?是裴佑哲父亲裴正的企业?
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她还记得爸妈说过,他们和那个集团的董事长有过节。但是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和裴佑哲的父亲……
“你想请他帮忙,大概率是不可能的。”诺特斯说,“商人的孩子都很精明,在利益与感情之间,他们往往会选择前者。”
庄森芽皱眉盯着他,头脑有点混乱。
“就算你是他正式的妻子,他也会因为集团的利益而舍弃你吧。”
诺特斯的话有明显贬低的嫌疑,但庄森芽此刻已经没工夫去指出对方的小心思了。
她满脑子都是这个最新的认知。
虽然不敢相信,但如果这是真的,事情就复杂了。
如果是真的,她将来该如何与裴佑哲相处?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如履薄冰,再加上这层父母的恩怨,就更是要反目成仇了。
可是她唯独不想与裴佑哲再发生什么矛盾,天知道她多希望曾经的那个学生会主席回来。
在学生会的日子还长着,将来想必还要去面对他,她不想和他之间一直有什么隔阂,那岂不是将要一直活在这个上位者的阴影之下,被他欺辱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