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和人说过话，崔邈和陈宏意对视一眼，挥着手比划，大概在说原来林乐阳也会生气。
“……你在干什么？”
林乐阳挂了电话，崔邈上下比划的手差点打到他的脸，他连忙收了一下：“我说你刚才不是说不管吗？”
“我说了吗？”林乐阳一目十行地看着英语阅读题，把前两道的答案写了上去。
崔邈问道：“周秘书怎么说？”
“她说起诉很容易，但对方很可能经济条件不好，负担不了赔偿款。”
签字笔在他修长的指尖转过，被握住又落下一个答案：“敢造我哥的谣就要承担后果，负担不了就去卖肾。”
方珂抱着抱枕缓缓转身：“原来乐阳也会说这种话。”
还以为他性格这么软，从来不会骂人呢。
林乐阳笑了下：“和小青学的。”
陈宏意差点捶胸顿足：“那臭小子嘴里没一句人话，你不要学他啊！”
“上次看到小阳打架我就想说了，简直暴力甜心。”崔邈起立鼓掌，“谁说小阳软的，小阳可太硬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班里其他同学都看了过来，林乐阳拉住他的外套让他坐下：“你好丢人！”
陈宏意附和道：“他也没说错，名誉权纠纷赔偿十几二十万的多的是，不知道发帖的人拿不拿的出来。”
他们这话就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真凶是谁，但传出去先吓唬吓唬也是好的。
下午的时候夏时叙回了学校，他从不看论坛，别人也不会特地转给他看，以至于隔壁班有个男生小心翼翼地找过来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乐阳认出他就是上次找夏时叙问题还送了糖的人，转身单手撑在后面的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男生一来就直奔夏时叙，收获了整个二班的注目礼，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结结巴巴地说道：“叙、叙哥，对不起！”
夏时叙奇怪地“嗯？”了一声。
男生低着头，脸都快碰到了自己的胸口：“论坛上那个帖子是我发的，对不起！我不该说你们坏话！我鬼迷心窍！你、你能不能不起诉……”
“喔……”
班里同学的惊呼声小小地响了起来，有人说道：“听说要赔钱吓死了吧？”
“活该哦，说的那么难听，要是我我就给他推楼下去。”
“真的吗……”
“……当然只是说说！”
夏时叙还在状况外，但看样子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看向了林乐阳，等他解释。
林乐阳歪着头冲他笑：“没什么大事啦，一点点小事情。”
他看向男生，伸出一只食指摇了摇：“是我要起诉你，找我哥没用的。”
“而且我也不会撤诉的，找你爸妈筹钱去吧。”林乐阳虽然笑着，但和平时完全不同，夏时叙竟从他脸上看出了冷笑的意味，一时有些新奇。
他家小羊，这是学会挠人了？
男生紧握的双手微微发抖，抬头看了一眼林乐阳，身子猛地一低，林乐阳眼疾手快，弯腰一把扶住他的手臂，不容反抗地把人拉了起来。
林乐阳面无表情，像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班门口，果然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学生，还有人举着手机在偷拍。
“磕头也没用。”林乐阳说，“还是说，想把磕头的视频放到网上去，道德绑架我？”
男生被戳中了心思，不敢出声，只是抖得更厉害了。
林乐阳这次是实打实的冷笑：“你觉得我会怕？我会连偷拍的一起告。”
他看向门口拿着手机的几个人，语气不重，但透着威胁：“听到了吗？”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默默收起了手机。
林乐阳转了回来，后背靠着课桌，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滚不滚？”
男生好像还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低着头跑走了。
方珂不敢置信地拍手鼓掌：“我的天呐，这还是我们小阳吗？好A。”
夏时叙坐在后排，直直看着林乐阳，今天穿的是一件纯白的毛衣，胸口上是一只刺绣小羊，毛绒绒的尾巴凸出来，特别可爱。
他刚刚过来就忍不住想摸一把，看到林乐阳云淡风轻地威胁人，想摸的念头更重了。
顶着这么可爱的脸说这种话，真是……
真是……
林乐阳绷起的脸在和夏时叙对上眼神的一瞬间就撑不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看我干什么……”
崔邈转头去回方珂刚才的问题：“是他。”
下节自习，林乐阳又霸占了陈宏意的座位，趴在桌上盯着夏时叙的脸看。
“论坛是什么事？”夏时叙伸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问道。
林乐阳摇头：“没什么事，我找周秘书帮忙了。”
“怎么不找我？”
“你在忙嘛。”林乐阳在桌子底下摸到夏时叙骨节分明的手，手指挤进他的指缝，哄人似的摇了两下，“而且他们说话难听，不想让你看见。”
夏时叙一时竟然有些感慨：“真是长大了。”
“再把我当小孩子我会咬你哦。”林乐阳没什么威慑力地威胁道，“我马上就要生日了。”
他坐直身子，高兴道：“十八岁！”
这个象征成年的数字越来越近，林乐阳没由来的感到高兴，又抓着夏时叙的手晃了晃：“我从来不办生日宴，这次也不想。”
“好。”
“我想和你出去玩，还有崔邈他们。”
“好。”
“你一定要有空！”林乐阳皱了皱鼻子，“你最近怎么这么忙？”
夏时叙收紧指节，把他的手整个圈进手里：“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有空。最近被你爸恶补金融理论，是忙了点。”
“不能大学再说吗？时叔怎么这么着急。”
“我也觉得他疯了。”
林乐阳好笑道：“什么‘也’，我可没说。”
老张的脸突然出现在后门的小窗上，林乐阳笑容一僵，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上，老张伸手指了指前边，林乐阳会意拍了拍前桌：“别睡了，老张来了。”
前桌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没坐几秒，额头顶着立起来的书本又睡了过去。
老张从前门进来，敲了敲黑板：“自习课不许睡觉啊，被吴主任抓到他又要罚站。”
“说几个事。”老张惯例翻开笔记本，“运动会定在四月十九号，那天周五，结束了就直接放周末，不来的提前请假。”
“有想报名项目的都报给卢瑞，后天交给我。”
老张忽然一停，翻着本子说道：“还有咱们学校这个论坛，匿名论坛不是法外之地，平时看你们压力大，在上面和同学聊聊天没什么，但一定要注意发言，绝对不允许造谣、诋毁、辱骂同学。”
“如果有同学发现自己的合法权益受到了侵害，可以随时来找我，学校一定会秉公处理，必要时可以协助寻求法律帮助。”
“乐阳啊。”
林乐阳抬起头，老张似乎有些为难：“三班的冯铮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发帖人，他父母想当面向你道个歉。但见不见他们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不用了。”林乐阳没什么表情地勾了下唇角，“让他们和律师法院见吧。”
老张点点头：“行，我转告他们。你们专心学习，千万不能被影响。”
“知道了。”
当晚回家，林乐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冯铮之前作为杨葳的小跟班被他打过，确实有记恨他的理由，但他隐约记得那天在小巷子里，冯铮是明显不想动手的。
他这个人总是一脸怯懦，论坛那个帖子的语气和他天差地别。
正出神想着，腰上忽然一紧，跟在身后进门的夏时叙把他揽进怀里，轻吻了一下他的颈侧。
林乐阳本能地抖了一下，转身看他，失笑道：“哥，干什么呀。”
夏时叙没有回答，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唔……”林乐阳吓了一跳，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仰着头回应。
唇舌交缠间，他听到夏时叙的声音：“今天在教室里，我就想这么干了。”
林乐阳没反应过来，半睁开眼睛，对上夏时叙深邃的眼睛，好像撞进幽深的湖水中。
他轻轻发出一个疑问的语气，夏时叙低头继续细细亲吻，勾着他的舌头轻舔：“太勾人了……”
平时总是活泼跳脱，讲话软软的，甚至爱对他撒娇的人，竟然也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故作冷漠地板起脸，漫不经心地威胁人。
在教室里的时候夏时叙就想把人按进怀里狠狠亲一通。
林乐阳被禁锢住动弹不得，疾风骤雨般的亲吻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好不容易侧开头吸了一口气，又被夏时叙追过来堵住了嘴。
“哥……”林乐阳声音发软，腿也发软，双臂挂在夏时叙脖子上，全身的重量都在他身上，“不亲了，好累。”
夏时叙轻啄了一下又在撒娇的嘴巴，低声道：“去床上亲。”
林乐阳一顿，怀疑地抬起眼皮：“你想干什么？”
“躺着不累。”夏时叙笑了声，“你在想什么。”
“哦。”林乐阳移开目光，有些脸红，“没想什么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林乐阳咬了一口夏时叙的下巴，“不许问了！”
“好吧。”
两人一起坐到沙发上，林乐阳脱了拖鞋，脚踩着夏时叙的大腿，小猫似的点来点去，被人一手握住。
“哎我没洗澡呢！”
“我不介意。”夏时叙拉过他的脚放到自己肚子上，“怎么这么凉？”
“外面很冷嘛。”
林乐阳脚暖和了，人也开始犯困，靠着沙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哥，我觉得冯铮很不对劲。”
他把自己刚刚觉得不对的地方说了说，夏时叙点了下头：“是有点可疑，贴子还在吗？我看看。”
林乐阳摸出手机：“已经被封了，不过周秘书那边保留了证据，我问问。”
周秘书很快就把论坛截图打包发了过来，两人头靠着头看了一会儿，林乐阳忽然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语气有点像……”
夏时叙冷笑一声：“杨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