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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雷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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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了下来,厨房亮起了一盏油灯。

老妇人在里间忙着和面,孙子孙女窝在灶前笨拙地往灶里塞柴,急得大汗淋漓,小脸沾满了灰也没把灶上的水烧热。

凌寒枝蹲下身子,从背后抱着两个小人儿,轻声说:“你们去玩吧,让姐姐来吧,好不好?”

两个小孩听到有人愿意接下这苦差事,喜笑颜开,手牵着手跑到院子里玩了。

老妇人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娘你是客,哪有客人动手的道理,别把他们惯坏了。”她叹了一声,放下手里的面团,无奈地摇摇头,“他们两个的爹不在了,娘也改嫁了,我和我老头子这两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照顾他们多久。”

凌寒枝也不想揭人伤口,于是干脆沉默着。

老妇人顿了顿,看到凌寒枝正在用悲悯的目光看着她,她索性也把心中的苦水一股脑地倒出来了,“我儿本是驿站里的驿夫,那天,有个富家公子哥从驿使那里拿了驿牌,调了我儿去陪他去登山,结果我儿一去不返,我去驿站讨说法,结果驿使说是我儿不走运,自己失足掉进悬崖死了,怨不得别人,那个公子哥给了我们五十两了事,还威胁我们不准报官,不然连这五十两都没了。”

“我的儿啊!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公道?”老妇人面也不和了,直接坐在门槛上哭了起来,时不时用蓝布围裙拭着泪。

老者问声赶来,看到她声泪俱下的模样,轻声呵斥,“老婆子,有客人在呢,你又发什么疯?”

“谁发疯了?!”老妇人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我好好的一个儿子,就这么说没就没了!我怎么不难过?我就要说!我就要说!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我的眼泪就没有停过!”

“再怎么样也要把饭做了再说,你不饿孩子也饿了。”

老妇人解下围裙,一把甩到砧板上,头也不回,“吃吃吃!儿子都没了,你还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吃!要吃你就自己做!”

“老丈,大娘现在心情不好,您就由她去吧,今天的饭我来做,毕竟我也是来借住的,没有还要你们动手的道理。”凌寒枝自己系上围裙,把面搓好开始包素包子。

老妇人还在号啕大哭,两个小孩子不知道怎么的也跟着哭了起来,老者尴尬一笑,赶着去哄那一老.二小了。

厨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凌寒枝在有条不紊地捏着包子,有风吹来,置身氤氲热气中的她眉眼也变得真切起来,赵是澜负手而立,一动不动地看向她,忽然觉得这个烟火人间似乎近在咫尺。

“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殿下难道忘了?我可是你一直以来嗤之以鼻的‘乡野女子’。”凌寒枝盖上盖子,用湿布把锅的边沿围住,又往灶里添了把柴。

“对了,今天在衙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殿下一向身手了得,怎么会着了那些草包的道?”凌寒枝擦了擦脸,左脸留下了几个黑手印,侧过脸时刚好被赵是澜看到了。

赵是澜忍不住轻笑一声,良久,终于忍不住要给她擦脸,她下意识地别过脸,赵是澜动作一滞,见她神情闪躲,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今日孤去到衙门只说要求见刘知州,那帮衙役本来要把孤轰走,师爷刚好路过,随后便说可以带孤去见刘知州,孤觉得他神色古怪,转头便想走,谁知道他手里有迷.药……”

“我今天去衙门,就是想告诉殿下刘知州是镇国大将军的人,谁知道竟然迟了,这章贵妃真是无法无天,殿下毕竟是一国储君,他们怎么敢……”

赵是澜冷笑,“恐怕背后还有那个人的意思。”

凌寒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怎么说也是父子……”

赵是澜眸色一沉,避开她的目光,“罢了,不说这些了,包子熟了没?孤倒想尝尝你的手艺。”

吃了晚饭,老者安排凌寒枝和赵是澜住在他儿子儿媳之前住的房间,并说他们晚些有话要同他们说,交待完便去哄两个孩子睡觉去了。

老者神色郁结,似是有难言之隐,凌寒枝和赵是澜也觉得事情不简单,只是奔波一日,他们实在是累了,没等老者来,就各自歇下了。

亥时二刻,雷声隆隆,滂沱大雨忽然而至,闻到扑面而来的尘土气息,凌寒枝起身关窗,她起身的响动惊醒了赵是澜。

睡了半个时辰,疲惫消散了不少,赵是澜干脆从地铺上起来,坐到床边,等老者来。

“殿下,等您回宫之后,能不能给我一个路引?我想离宫,去江南。”凌寒枝刚睡醒,脑袋有点发昏,她看着赵是澜的背影,含糊地说。

赵是澜面色一变,“什么意思?”

凌寒枝双手抱膝,有些疲惫地说:“这宫里的生活我过不惯,况且我是一个不祥之人,早日离开于殿下而言也并无坏处。”

“不祥之人?孤和你之间,还指不定是谁克谁呢,若不是因为孤,你又怎么会遭遇这些?”赵是澜眼皮一抬,语调极冷地说:“你来东宫一年有余,孤一直以礼相待,没有半分逾矩,衣食住行虽不铺张,却也没亏待过你。怎么听你这语气,好像东宫是什么非要逃离不可的龙潭虎穴?”

回想起赵是澜往昔冷漠疏远的态度,凌寒枝语气坚决地说:“殿下的恩情我自是一世难忘,只是我这人出身乡野,无才无德,自问配不上殿下,还是早早离去,不要碍了殿下的眼。”

“你这么急着离宫,难道是有相好的了?”赵是澜倏然起身,背对着凌寒枝,“还是说,连你嫌弃孤是宫女之子,觉得与孤做夫妻是人生一件憾事?”

凌寒枝极平静地说:“殿下何苦妄自菲薄?我只是想离宫,过我的平凡日子而已。”

“既然想过平凡日子,当初为什么又要进宫?”赵是澜盯着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觉得心中有一股无名火。

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画像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一副表情,不讨好,不谄媚,不带一丝笑,甚至并没有看向他。

像一只误入囚笼的鸟。

当时他想,这样一只鸟,一打开笼子就会飞走了,他可以随时舍弃,不必他费心周旋,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她在东宫这一年半,也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与他做起了形同陌路的夫妻。

“我当年被后娘逼迫嫁给老头,进宫也是为了避祸,如今祸事已过,我既有机会从头再来,当然想奋力一试!”油灯被风吹得熄灭,凌寒枝眼帘一掀,看到赵是澜的脸在电闪雷鸣间忽隐忽现。

他的脸近在咫尺,平日里温润的眉眼在此时显得咄咄逼人,“方才老妇人所说之言你难道半分也没听进去?你无权无势,出去了也是任人鱼肉的份。”

凌寒枝抬头看向他,“我如今得罪了章贵妃,回到宫去难道会有活路?”

赵是澜低声宽慰:“你是东宫之人,孤必定护你周全。”

“殿下莫要忘了自己此时的处境,您自己现下自身难保,又何来护我周全之说?”有雨丝从窗缝飘入,落在凌寒枝的脸上,冰冰凉凉,让她不禁脊背生寒。

赵是澜把她扣在床上,在那雾蒙蒙的水汽中,他看起来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你以为东宫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

凌寒枝感受到他不平稳的呼吸,侧过头,“请殿下自重。”

赵是澜觉得心中噎着一口气,“你躲什么?那天梁放山那个登徒子要亲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躲开?”

凌寒枝推了推,赵是澜还是靠得更近,她不怒反笑,“殿下这么气恼,不过是因为殿下眼的里我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物品,您不想要了可以随时扔了,但这物品不能自己说要走。”她抓着赵是澜的胳膊用力一推,赵是澜紧紧皱着眉,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箭伤又裂开了。

新换的纱布又被血染红了,赵是澜吸了口冷气,似笑非笑地问:“我这伤可是因你而起,你就真忍心让我的伤口再流血?”说罢松开凌寒枝,起身下床。

“我来吧。”凌寒枝接过纱布,替他重新包扎。

赵是澜不依不饶地挖苦,“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孤今日算是见识了。”

“殿下的救命之恩我小女子没齿难忘,等殿下的伤养好了,我就自请离去,这总行了吧?”凌寒枝无奈叹气。

赵是澜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做出这样的事,想起方才的举动也自觉尴尬,他故作轻松地说:“等孤伤好了,你我互不拖欠,一别两宽。”

“殿下今日这番说话可算数?”

“自然!”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凌寒枝的脸色,神情僵硬地说:“也不知道那师爷使了什么药,害得我跟着了魔似的,方才……对不住了。”

“无妨。”凌寒枝淡然一笑,又继续补充道:“这药确实太过于歹毒了。”

敲门声响起,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尴尬了一阵,凌寒枝才想起去开门。

席天卷地的雨势在耳中变得清晰,一阵水汽霎时间夺门而入,凌寒枝微微眯起眼睛,只见挂着成串雨珠的桐油伞被慢慢收拢,老者把伞立在门边,进了门。

他神色紧张地说,“你们要是想活命,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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