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在犬夜叉面前缓缓铺陈开来。
一位长发如瀑的美丽巫女,正沿着林间蜿蜒的山路徐行。山林间,精怪时常出没骚扰,她却身姿飘逸,长弓一甩,利箭便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地击毙来犯精怪,随后在纷飞的落叶中翩然离去。所到之处,村民无不顶礼膜拜,而她回以的莞尔一笑,恰似春日繁花,倾国倾城。她尽情享受着这份轻松美好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四魂之玉被供奉于神社。刹那间,平静被打破,妖魔鬼怪如暴雨倾盆般袭击村落。她每日与妖魔缠斗,身上沾满妖血。村里的青年男女梳妆打扮,欢声笑语不断,而她却因这份沉重的守护责任,被众人敬而远之,只能在落寞中独自承受一切。
她渴望四魂之玉消失,渴望过上平凡女人的生活。
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她遇见了犬夜叉这只半妖,心中顿时生出一计。此后,她多次放过犬夜叉的性命,相处渐熟后,他们时常欢声笑语地交谈。她还会热情地招手,叫他到村落中玩耍,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自己内心的企盼。
终于,她向犬夜叉提出,要借助四魂之玉的力量许愿,让半妖少年变成凡人,与她共度美好人生。
少年在爱情的催化下,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她从不爱你,也从未接受过你。她找上你,不过是为了给四魂之玉的消失制造一个契机。在她眼中,你不过是个令她无法接受的妖怪。她要先把你变成普通的人,才会感到舒适和幸福。四魂之玉许愿消失后,她依旧拥有强大的灵力,受人尊敬,无人敢轻易招惹;而那个可怜的半妖,一旦变成普通凡人,丧失了妖力,从前得罪过的妖怪定会纷纷寻仇,他只能东躲西藏,命悬一线。到了危急关头,他若向自己的妻子求救,最终只会彻底沦为那个巫女的附属品,实在可怜可叹。”
“什么!”在四魂之玉的干扰下,犬夜叉的思维能力急剧下降,这样的解释,他从未想过。
“桔梗其实从未爱过我,对我感兴趣,只是因为我半妖的身份恰好有利于消除四魂之玉,实际上她对我的妖怪身份满是厌恶。她强忍着不适与我交往,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过上平凡轻松生活的一己私欲。她能保留灵力,而我却只能变成凡人,被人追杀……”
这完全是个精心布置的局,是个致命的陷阱,一场极度不对称的交换!
犬夜叉泪水夺眶而出,双目尽赤,目眦欲裂。
“想想你当时说的蠢话吧,哈哈哈哈。”
“我不再迷茫,我愿意成为普通的凡人……”
“犬夜叉,你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居然还想着这辈子还她的情,你到底在还什么?”四魂之玉和奈落的幻影不断加大嘲讽的力度。
犬夜叉只觉头痛欲裂,他用双爪紧紧抠住脑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然而,愤怒让他的妖血沸腾翻涌,四魂之玉察觉到后,更是推波助澜,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灭杀眼前的一切。
“从一开始就不接受我,就想着利用我!桔梗,我要杀……”
“杀”字刚在脑海中浮现,犬夜叉便强行将这念头压了回去。铁碎牙震动着,似乎也在压制他体内翻涌的妖血。
不,桔梗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
他们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彼此都想将对方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一个利用自己的人,一个不接纳自己的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
与他一同在清风中漫步,沐浴晚霞的余晖,仰望冷夜中的星辰;不顾村民的非议,带着他这个妖怪到村里玩耍,毫不掩饰对他的感情;因为与他交往,灵力感知弱化,沦为巫女界的笑柄;放下神圣的身份,与一个妖怪相爱结合,许下的愿望也是出于彼此的同意;哪怕身死之际,也只是射出封印之箭,让他长眠,而自己独自孤独地死去。
这一世,她更是毫不犹豫地把四魂之玉给了他,只为让他陪在身边……
“四魂之玉,你这些操弄人心的无耻把戏,和那同样邪恶污秽的奈落,都见鬼去吧!”犬夜叉怒目圆睁,双眼已经血红,即便妖纹浮现,有了妖化的征兆,他依旧坚定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她从来没有不接纳我,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为妖,我便护她周全;为人,我就予她温暖!”犬夜叉厉声说道。
“好啊,好啊,桔梗对你可真是深情厚谊呢。你说你自愿,你到底自愿了什么?”
“你所谓的爱人,在濒死重伤之时,都不忍心杀你,带着对你的思念离开人世;而你呢,身上一滴血没流,却四处纵火打劫,妄图毁灭你爱人珍视和守护的一切,你这个货真价实、没有人性且毫无信任可言的妖怪!”
“要不当初她的话是虚伪的,要不你的话是假的!”四魂之玉继续冷嘲热讽。
“不,她的心是真的,我的心也是真的,正因为如此,才产生了巨大的误会。只是我没有她那般沉重的责任感,做事自然更加疯狂。”犬夜叉反驳道。
“真正黑暗无耻的,正是你四魂之玉的阴暗面,还有和你臭味相投的奈落!”
“我要彻底打倒、杀灭你们!”
四魂之玉开始慌张起来,奈落的幻影结界也晃动不定。但很快,更多的画面投射下来:
因为他的“背叛”,桔梗痛苦地倒地死去;桔梗第一次复活时,他希望她赶紧离开,结果自己失足掉入悬崖;他信誓旦旦要和对方一起下地狱,可最后却逃走,把对方扔入深渊;上一世在白灵山恶战,他眼睁睁看着她掉进瘴气河中;最后她临死前,仅仅因为他的感动和一个吻,便欣慰地离开了尘世……
四魂之玉将愤怒的情绪转化为悲伤,如汹涌潮水般冲击着犬夜叉的脑海。
“去死吧,用你的命赎罪吧……”
神无手中的镜片飞出一块,刹那间,铁碎牙变得锃亮。犬夜叉只觉全身不受控制地发抖,甚至有了拿刀抹脖子的冲动。
“不!我这一世就是为她而活,我的命就是她的,除了她,没人有资格让我去死!不管上一世如何,这一世,我永远相信她,我的命,也交由她!”
犬夜叉心中怒火熊熊燃烧,瞬间将眼前的幻象撕裂,猛地向神无挥出风之伤。神无持镜抵挡,试图将攻击反弹回去。但犬夜叉此次怀着无与伦比的决心,竟获得了四魂之玉中直灵的加持,荒魂汹涌而来,直接突入镜中。神无的镜子再也容纳不下这股强大的力量,出现了崩裂的迹象。神无一声不吭地跳下山,消失不见了。
眼前云开雾散,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出现在眼前。
犬夜叉大口喘着粗气,刚才精神上的折磨险些让他崩溃。他摸了摸四魂之玉,发现它又恢复了纯净的状态,没有异样。
犬夜叉长舒一口气,立刻重新向白灵山山顶飞奔而去。
……
杀生丸已经打得精疲力竭。不过,作为三界中堪称最强的妖怪,群妖在他面前都难以争锋。他仅仅握着一把普通钢刀,便杀得群妖支离破碎。他体内绿色的妖力涌动,如闪电般爆碎,竟让一把普通刀逐渐变成了属于他的利刃。
然而,最后一刻还是来临了。当他斩杀最后一只妖怪后,奈落的蛊术开始发挥效力。奈落巨大的躯干和触手如蟒蛇般将他紧紧包裹,疯狂吸取着他的妖力,妄图将他吞噬。
杀生丸从未感受过如此的虚弱和痛苦。
但他心中没有一丝绝望。
强者,永不绝望!
“我还要继续保护好玲,保护好桔梗,我要用自己的力量,打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而不是一味地渴求与追逐!”
“奈落,你或许能吸收我的妖力,但你吸收不了我爱一个人、想守护一个人的决心,吸收不了我对自我的探索和认同。你有的只是畸形变态的执念,只会伤害你在意之人,内心满是无尽的自卑!”
“你消化不了我!”杀生丸怒吼。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白灵山的山体几乎断裂了一半,那些被奈落用来养蛊的妖怪遗体瞬间灰飞烟灭。杀生丸从奈落的体内飞了出来,手中多了一把闪着绿光、镶嵌着精美花纹的宝刀。
“爆碎牙!”杀生丸一声怒吼,滚滚闪电裹挟着无尽的力量,直奔奈落而去,将他那实际上贯穿整个白灵山的身躯断为两截,闪电的力量还在不断扩散,发出耀眼的电光。
奈落深知爆碎牙的恐怖,立刻舍弃下半躯体,重新填补了一些肉身之后,飞到了山顶。
“这就是我自己的力量,属于我的刀吗?”杀生丸凝视着爆碎牙,随后纵身一跃,也朝着白灵山头冲去。
“椿,你还不明白吗?即便你胜过我,奈落会把四魂之玉让给你?”桔梗质问道。
“那是以后的事!”椿吼叫起来。
此前,桔梗一直对椿手下留情,毕竟她们曾经都是斩妖除魔的同道巫女,她希望椿能迷途知返。可椿却得寸进尺,一心要置她于死地,远时发射暗器,近了便挥刀砍杀,桔梗只能反复用灵弓防身。此刻,她奋力拨开椿的式神,跳到一旁,拉开身位,决定不再手下留情。
“受死吧!”椿呼啸着杀来,催动无数巫术法力。可笑的是,这等邪术,在圣洁的白灵山上,竟化作滚滚白云,实在讽刺。
……
奈落在山顶俯瞰着这一切。桔梗对中路的突破无疑最为成功,而犬夜叉和杀生丸虽已摆脱陷阱,但他笃定二人绝对赶不上。凭借这个时间差,足够他收拾桔梗了。
“这次,一定要得到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