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蒲蕤熹
因为和很多人可以成为“有话可谈”的同类,我在那些圈子里来去自如,以至于忘记了我本来该是什么样子。
但我的生命不该这样仓促的、莫名其妙的结尾。
每一个故事也应如是。
安静诡异的氛围让我喘不过气,我不知道怎么才能结束这个局面。一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失了效,败北的有点草率。
算了,早点拾掇完早点去外面待着吧。
我走进宿舍,听着跟随而进的脚步声,我知道她也进来了。想着宿舍只有两个人收拾东西空间还是绰绰有余的,也就没有出声提醒。
反正随便吧,之后要很久才见呢。
我正收拾得起劲儿,琢磨着带哪些衣服回去合适,冷不丁后面传来一声我的名字——“蒲蕤熹”,吓得我手一抖,差点没拿住手里面的衣服。
我的大脑瞬间空白,像刚经历一场血战的斗士,有种灵魂不在体内的错觉。
转过头的时候看见她定定的看着我,眼睛里似乎含了笑,她说:“不慌着回去?”
刚才意外的惊吓还没缓过来,说出来的话轻轻柔柔的,没什么力量。
我告诉她自己并不忙——其实我爸催得紧。
但这是一个拉近彼此的好机会。我不能放手。
意外地,她说要一起去吃麻辣烫吗。
其实我吃不了辣,但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又诡异地点了头。
也许是我真的拒绝不了漂亮姑娘的邀请。
约好后又没什么可说的,又是安静。马有失蹄,一时之间我竟然找不到什么方法来缓解这个气氛。
该死。
正想着,宿管阿姨开始扯着大嗓门撵人:“同学们,快点走了!再不走把你们关在这里回不去。”
事实证明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威慑力,毕竟去年我在另一个宿舍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刚好解除了彼此都不知道说点什么的困境。
“好了吗?”她也像宿管阿姨那样扯着嗓子在洗漱台那里问我,
听见这句话,我随便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箱子,告诉她已经好了,等着她。站了两分钟无聊得紧,把自己的箱子拖出去了,又站着等她。
她往脸上招呼着什么,不像是很快会弄完的样子。
我又把她的箱子也拖出去了。
虽然阿姨不会真的追究,但作为有良好品德的学生也要体谅阿姨们也想快点回家的心情——我不想给宿管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
完全有的选的情况下,没必要惹得不愉快。
又等着她。
那天外面有些小雨,和此时一样。
烟雨朦胧间,恍惚昨日。
(二)赵星晗
如果要用天气来回忆过去,蒲蕤熹应该很在行。
她尤其喜欢雨天。
雨天的她是安静而悲伤的。
她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其实我还算是比较了解她。
在距离甘洛六个小时的平县,我回味着待在甘洛的曾经。
我很想像她那样待在沙发上懒散的躺着,捧着书看上好几个小时,拥着书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还要加上折子戏。
我试了好多次,还是听不来那些咿咿呀呀唱着的戏。
我只能效仿她雨天里的落寞和悲伤。
一大早起来,脸上感觉糊上了很厚的一层粉,我不想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逛一大圈。昨天还跟着大部队吃了泡面,这下就冒了两颗痘。
雪上加霜。
我观察了蒲蕤熹三十秒,得出一个她并没有长痘的结论。
明明吃的是一个口味的哎。
老天偏心。
而我只能认命的找出洁面开始了我今天的第一个大工程。边捯饬还边祈祷一起走在街上的时候路人的眼光在我身上。
她,将会是我的强劲对手。
我必须严阵以待。
她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行李,没有留意我。宿管阿姨进来的是偶她还和宿管有说有笑,一丝目光都没有分给我。好像对每个人,她都熟稔亲切,却并不会让人反感。
可是我却并不讨人喜欢。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把人家当成对手。
她根本瞧不上我,甚至不会多留意我。
送走宿管,她拉着箱子转身走了,没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
她不和我一起了吗?
再一转头,她又回来了。
她又走了,我的行李箱也跟着消失了。
可能是帮我拉到楼梯口了吧?
她对所有人都这样吗?周到细致,挑不出毛病。
好像是的,她可以体贴的把杜鸣悠送到校门口,也可以二话不说帮她的下铺拎箱子。
所以这只是她与人相交的方式而已。没有特别。
我在失落些什么呢?
收拾完,才发现已经下雨了。很小,很密,密到看不清不远处的人。出大门的时候,她还和阿姨互道了再见。
一路打车到车站,她好像有些晕车,不怎么说话。可能是因为她“奄奄一息”的样子,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了。
下了车,我趁着她揉太阳穴的时候付了钱。她似乎也没怎么在意。我本来不知道怎么搭话,这个情况反而让我找到了话头。
我听见自己有些喜气的声音:“蒲蕤熹?你还好吗?是晕车了?”说完又赶快压住这点喜悦,希望她没有听出来。
她还难受着,没有听出我语气里的不合适。
只告诉我她不喜欢这种狭小封闭的空间,一上来就闷了,过会儿就会好起来。
等了几分钟,她的脸色好了很多,才一起去了那家店。
招牌和汤料一样红,客人也不少。
进了店,我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多大一个错误——这也是后事了。
姐姐在平县打工,这里更加有大城市的感觉。
我其实不是很适应。
以前蒲蕤熹说她以后一定要去一座大城市,车水马龙间窥见人生百态,她要和我过最最有趣的那一种。
现在,我一个人站在高高的楼房之中普通的一层里,深夜闪烁的灯光掌控着整个城市。
人们生不由己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