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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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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的感应灯在江南栀弯腰时亮起,她将高跟鞋放进鞋柜里,顺手抽出一双男士全包拖鞋,“明天上午有空嘛,带我去给阿姨扫个墓吧。”

许维礼解鞋带的指尖一顿,真皮坐凳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是父亲发来的消息:“明天家宴,带她来。”

他看清内容后果断熄灭屏幕,喉结重重滚动了两下:“好。”

“那我去订束花。”江南栀蹲下身时,真丝裙摆在地面绽开墨色涟漪。她指尖灵巧地解开牛津鞋带结,皮革余温渗入指腹,“阿姨喜欢绣球和芍药是不是?我记得妈妈说过,阿姨养花的技术特别厉害。”

“还有兰花。”许维礼垂眸望着她发顶翘起的一缕碎发,镜片蒙着玄关暖光,“母亲生前在花房里种了许多蝴蝶兰,花开时像停在栏杆上的紫蝶。”

喉结微微滚动,“后来......”后半句隐没在感应灯熄灭的黑暗里。

江南栀仰起脸,打了个响指,玄关灯再次亮起,穿衣镜里映出她眼底跃动的光:“那就订一束绣球、芍药和蝴蝶兰的混搭。”她只在母亲珍藏的相册里见到过夏婉阿姨。

城郊墓园里,晨雾还未散尽。早些日子下过雪,地上有不少积雪在石阶上凝成半透明的冰壳。

并非特殊日子,没有多少人前来祭奠,略显空旷与寂寥。

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绒绒的早春草芽,江南栀踩着高跟鞋精准避开湿滑的苔藓。

黑色羊绒大衣下摆扫过碑前未化的残雪,两人站在许维礼母亲夏婉的墓碑前。

她将沾满晨露的花束轻放在汉白玉碑座上,蝴蝶兰紫瓣擦过碑文“夏婉”二字时簌簌颤动,“阿姨,第一次前来拜访您,我是南栀。”

照片上女人永远定格与笑靥如花的模样,江南栀凝视着这张泛着岁月痕迹的黑白照片,突然惊觉许维礼眉眼间的神韵比起许父,更像他母亲多一些。

“妈,她就是我跟您提起过的,梦华阿姨家的小南栀,我们就要结婚了,她说想来看看您。”许维礼单膝触地时,义肢关节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块灰色手帕,照例擦拭着碑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阿姨,您放心,我不会欺负他的。”江南栀一起蹲下,握住许维礼擦拭墓碑的手,将他掌心贴在自己心口,郑重道:“我会爱他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下山时,松针上凝结的霜花在晨光里簌簌坠落。许维礼用戴着皮手套的右手拢住江南栀的肩,突然开口:“等下要回老宅参加家宴,愿意陪我吗?”

江南栀踩碎一片薄冰,点点头道:“总要见的。”

终归要到这一天,她深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许家老宅坐落在城西半山,与墓园之间完全是南辕北辙。

汽车缓缓驶进大开的法式铁艺大门时,江南栀感受到握着方向盘的手臂逐渐收紧,露在大衣外的手背青筋乍起。

虽说是许家家宴,但许维礼鲜少出席。

他很识趣,给许晋安、蒋一燕、许疏鸿这一家三口腾位置。

“不想进去的话不要勉强,我们直接打道回府?”江南栀不希望他为难。

“没关系,南栀。”许维礼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宽慰她道,“我也是近乡情怯。”

说话间,江南栀突然解开安全带倾身吻上他微凉的唇瓣。柠檬薄荷糖的凉意混着栀子尾调在唇齿间漫开,直到后视镜里出现管家迎出来的身影。

一个小时的车程,下车时许维礼右腿有些发麻,江南栀跑过去扶他,他斜靠着她,微微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右腿。

许晋安握着剪子从玻璃花房里走出,藏青唐装取代了过往笔挺的西装。

看到许久不回家的儿子,倒也高兴,只是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保持着大家长的威严。

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见到许父,比五年前柔和了许多。

兴许是小中风后,精力不济他彻底将公司放权给了两兄弟,开启了钓鱼品茗下棋的规律生活,少了许多戾气。

“许叔叔好。”她扬起得体的微笑。

眼前风情万种的女人与五年前ICU手术室外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重叠,许晋安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好好好,南栀都长这么大了。”

“阿姨好。”江南栀冲站在玄关处系着围裙的蒋一燕打了个招呼,然后陪着许维礼走进花房。

“这是你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蝴蝶兰品种。”许晋安回过身看到身后两人紧扣的十指,“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南栀快生日了,先领证,婚礼还需要准备。”许维礼回答道。

许晋安从最里面的斗橱里取出一个锦盒,“这是你母亲的嫁妆,现在交给儿媳妇也算是告慰你母亲的在天之灵了。”

“谢谢,许叔叔。”江南栀接过礼盒,锦盒里鹅黄绸缎衬得翡翠镯子如一汪凝固的春水。是一枚玻璃种带翠翡翠手镯,通体饱满透亮,类似的成色在佳士得成交价能达到亿元上下,实属罕见。

许维礼拿出手镯,他给她戴上,手镯滑过腕骨时沁着三十年前的体温,玻璃种翡翠在花房天光下流转着云山雾罩的翠意。“很好看。”

许疏鸿也来了,站在花房门口单手插兜一副吊儿吊儿郎当的身影在花房玻璃上扭曲变形,只一眼便看到她腕间新出现的手镯。

老人布满皱纹的眼角泛起涟漪,“疏鸿来得正好,过来见一见你未来大嫂。”

“见过了,早见过了。”许疏鸿说什么都不肯迈进玻璃花房一步,他同样抵触关于许维礼与他母亲相关的一切。

刚来许家时,许疏鸿一直融入不进去,所以当其他小朋友来找许维礼玩的时候,年少自卑还带着异乡口音的他就会躲进花房里,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普通话磁带,来纠正自己蹩脚的普通话。

起初他以为其他小朋友不愿意同他玩是因为他的普通话,后来渐渐的他意识到这种没由来的敌意兴许来自许维礼的授意。

再后来,玻璃画房的门常常是锁着的,他鼓起勇气问管家叔叔,才得知,这个玻璃花房原是许晋安为热爱园艺的亡妻特意建造的,只有许维礼有打开花房大门的钥匙。

就连他最后的避风港都被无情剥夺。

这顿饭,除了许老爷子,其他人恐怕都是各怀心思,江南栀不喜欢许晋安,尽管他现在如普通老头般只想早日抱上孙子,尽享天伦之乐。

汤匙在许晋安指间震颤,参汤沿着雕花勺窸窣滴落,在青瓷碗沿溅出细小的水花。

江南栀恍惚间听见记忆深处传来手术室自动门开合的轻响。

消毒水味代替参汤的气息漫过鼻腔。

五年前,刚结束截肢手术的许维礼躺在转运床上被推出手术室时,许晋安冷漠地扫过空荡的左腿,吐出的那句,“许家继承人不需要一个废人。”

银筷碰着骨瓷碗沿的清脆声响里,总像藏着欲言又止的弦音。

一顿饭下来食不知味。

下午时分,江南栀接到一通神秘的电话,拉着许维礼告别了许宅,“我来开车,带你去个地方。”

"江小姐这又是唱哪出?"许维礼被塞进副驾驶时还在笑,假肢不小心磕在真皮手套箱上发出轻响。

“到了你就知道了。”江南栀故意卖关子。

山顶树影婆娑,汽车穿过城西的梧桐隧道,又绕过城北的环湖公路。

"当心!"许维礼猛地抓住她搭在档位上的手,轮胎擦着斑马线堪堪刹住。后视镜里,他看见她耳垂上晃动的珍珠坠子,像两滴悬而未落的皎月。

当盘山公路第N次甩出急弯时,许维礼实在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却见江南栀突然打满方向盘,车身碾着满地梧桐叶拐进林荫深处。

碎金般的夕阳透过枝桠,在挡风玻璃上织成流动的锦缎。

玻璃工作室悬在林荫道尽头波光粼粼的湖边。

“下车吧。”江南栀将车停在屋外,鸣了两声喇叭。

穿皮围裙的男人从氤氲着蓝色火焰的工坊钻出来,金属臂箍卡在肌肉虬结的小臂,焊枪在身后拖出蜿蜒的星火。

“阿瓜,我要的东西呢?”江南栀单刀直入,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被称为“阿瓜”的男人从工具包夹层里掏出丝绒盒,盒子表面绣着暗纹,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江南栀接过盒子时,指尖触到盒底残留的余温,那是阿瓜在工坊里反复打磨时留下的温度。

转身时,许维礼看见她睫毛上凝着细碎的水光,像是从湖面掬来的星子。

“打开看看。”她把盒子放进他掌心,用一种几近虔诚的口吻说道。

许维礼的拇指摩挲过盒盖暗纹,是栀子花的轮廓。

盒内黑丝绒上躺着两枚情侣钻戒。一枚是立体的栀子花形状,黄钻嵌于花蕊中心,花瓣边缘镶嵌着细碎的碎钻,像是清晨的露珠;另一枚内壁錾刻镂空叶脉纹,蓝钻藏在戒圈内侧,像是将美好的感情攥在手心,牢牢把握,戒圈外侧则雕刻着极细的藤蔓纹路,缠绕着两人的名字缩写。

许维礼下意识摸向西装内袋,拍卖会上重金拍下的爱心粉钻婚戒在独一无二的情侣对戒前,黯然失色。

“愣着干什么,氛围都到这儿了,赶紧求婚呀!”阿瓜吹着口哨,朝玻璃屋里走去,将漫天夕阳留给两人。

他的背影在工坊门口顿了顿,回头瞥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天光将暗未暗,夕阳西下,大地沉寂,倦鸟归巢。

吾心安处即是家。

这场求婚仪式来得意外而仓促。

江南栀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黑色大衣,下摆垂着墓园里沾到的松针,正在暮光里摇晃。

风卷起她鬓角碎发,缠绕着那些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许维礼撑着地面单膝跪地时,郑重而庄严,他从丝绒盒中取出那枚栀子花钻戒,戒托上的黄钻在暮色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南栀,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的声音被湖风揉碎,落在她心尖。

她忽然蹲下身,珍珠耳坠扫过他泛青的下颌。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他额前的碎发,指尖抚上他发红的眼尾,那里凝着未落的暮色,“我愿意。”

“现在,”江南栀将手递到他面前,眼中的泪光在夕阳下闪烁,“你可以给你的妻子戴上戒指了。”

许维礼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微发颤。他将栀子花钻戒缓缓推入她的无名指,戒圈完美贴合。黄钻的光芒与她的眼眸交相辉映,点亮了整个黄昏。

远处,阿瓜站在工坊门口,望着湖边相拥的两人,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喷枪火焰在暮色中跳动,像是为这场迟来的求婚点燃的礼花。

夜幕悄然降临,湖面倒映着满天星斗。

许维礼将江南栀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她的发间还残留着墓园松针的清香,混合着栀子花的淡雅气息,是时光的馈赠。

“我们,回家吧。”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里透出几分释然。

江南栀点点头,握紧他的手。两枚戒指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光,像是两颗永不分离的星辰,照亮归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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