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橙收回目光，看向林驰扬，学着他的腔调，活灵活现：“好久不见啊，林同学。”
明明是同样的话，林驰扬却莫名其妙哈哈大笑起来，几人站在南寺出口处，大家视线全部落在林驰扬身上。谢妄言出声：“进去吧。”
祝橙点了下头，先前预约过，只需把二维码核销，就可以进入庙里。屿溪有好几个区，每个区约莫有两个寺庙，南寺是屿溪最大的寺庙，很多人说，来屿溪游玩，一定要去趟南寺，据说很灵。祝橙印象里，小时候是来过的，记忆尚在，但却模糊。
林驰扬走在祝橙右边，手绕在旁边戴眼镜的男生肩膀上，介绍道：“这位是庄掷兴。”
沈清夏笑着说：“你是上次一块打游戏的夏侯惇吧。”
庄掷兴的眼镜落在鼻翼上，他往上推，嗯一声。他的声音敦厚老实，声音比人要年长：“是我。”
站在庄掷兴旁边的女生说：“我叫徐蔚薇。”
“徐蔚薇。”沈清夏读她的名字，“你好，我叫沈清夏。”她说着拿起祝橙手腕，晃了晃，“这是我的好朋友，祝橙。”
祝橙莞尔，“既然出来玩那就是缘分，以后都是好朋友！”
徐蔚薇也笑了起来，她是瓜子脸，丸子头。耳廓前留了两捋头发。阳光照射下皮肤白皙耀眼，沈清夏看她，又看向林驰扬，恰好和林驰扬对视上，沈清夏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林驰扬莫名乐了。
祝橙说：“我们先去领香吧。”
“好。”不少人应声。
南寺往前走，就是免费领香的地方。祝橙拿了两根香，先递给沈清夏，又给自己拿了香。往左走，基本都是大人来上香，庙堂前虔诚跪拜，双手握着燃起的香火，嘴上嘀咕几句，弯下腰，拜了又拜，再睁眼，把香插进香炉，返回位置，再拜三下。
屿溪是座旅游城市，偌大的城，游玩的地方很多，景点不甚其数，来南寺拜佛不是学生思维，沈清夏更是第一次来。周遭弥漫蜡烛香火味，她嗅着，竟真能静心。
沈清夏轻轻碰祝橙肩膀，“我们是不是也该去拜拜？”
祝橙偏头，小声问她：“你想好说什么了吗？”
“没有。”沈清夏诚实摇头，“你呢？”
“家人平安顺遂。”祝橙说，“争取考上好大学。”
沈清夏点点头，“你的愿望好现实。”
“来这的人，心愿几乎都是这些。”祝橙说。
他们站在这的功夫，已经有两三个大人上前点香，等他们点完，祝橙才问：“我们也去吧？”
林驰扬说：“行啊，走。”
祝橙点好香，他上前几步，驻足庙堂前，抬头看佛像，修建这座庙堂的人是有巧思在的。佛像在庙堂里，他站在庙堂外，阶梯阻挡了进程，佛像巨大无比。祝橙忽然发现自己很渺小，他感慨着，就听见旁边沈清夏的碎碎念。
“佛祖佛祖，请您保佑我家人朋友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顺便保佑我学业有成，最好是能和喜欢的...”
停到这，沈清夏的声音小了。
她在害羞，祝橙意识到这点。他遥遥地望了眼庄严的佛像，阖了眼，垂下头。
“佛祖佛祖。”祝橙在心里说，“请您保佑我的家人朋友平安顺利，保佑我旁边这位女生许的愿望都可以实现，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坚决没有贪心的意思，只要你能保证这些，学习什么的我就靠我自己吧，我的愿望很小很小，您一定要实现啊，我以后每年都会来看您的...”
祝橙拜了三拜，眼睛依旧没睁开，“您也可以顺带保佑一下我的学业，哎，老师建议我转科目，您说我转还是不转啊？”
他喋喋不休念叨着，庙堂前的人越来越多，也不怕佛祖听不过来，一股脑全和佛祖说完。
倏地，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的愿望好多。”
祝橙心颤抖了下。
像是安静蜗居的蜗牛，刚探出触角，壳被人捡起来。但却不是恐惧，那感觉转瞬即逝，祝橙来不及回味，睁开眼睛，谢妄言的神态有些错愕，似乎没想到他会睁眼。
谢妄言的声音很轻，言语没有戏谑的成分，祝橙明白，他并非恶意，也没有调侃的意思。
于是，祝橙说：“说的多，佛祖才能记住我嘛。”
谢妄言不置可否，过半会，认同地说：“你说得对。”
“你许完愿了？”
谢妄言说：“应该吧。”
这人真奇怪，祝橙心想，自己许的愿望，什么叫应该吧？
祝橙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爱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一起去上香？”
“好。”谢妄言回答。
祝橙迈步，和谢妄言并肩走向供香火的灶，谢妄言规整地将香插进香灰里，祝橙看着燃半截的香，有点怕上面的灰坠在自己手上，由此产生莫须有的恐惧。他止步，试探地将香插上去，为了避开半截香，祝橙特意歪了点。
“上香可不能歪着上。”谢妄言忽而说。
“我怕烫。”
谢妄言沉默，他伸手，体温擦过祝橙手指，配合着将香摆正，插好。松了手。
祝橙被热气熏得耳红，他笑着说：“谢了。”
谢妄言看他一眼，“嗯。”
“让让让...”
沈清夏走过来，祝橙自觉往后退一步，她果敢，一下插好香，又对着香烛拜了拜，事成，沈请夏洋溢着笑容转过身，看到谢妄言站在祝橙旁边，正好一起说：“我们洗手去。”
“洗手？”徐蔚薇三个人也过来了，她朝向旁边的洗手池，温吞道：“去那吗？”
沈清夏点头，往前一步走，不挡其他人的路。自豪说：“我昨晚做了攻略，净手先一步——”
她说着，察觉不对，皱了脸：哎？我们怎么先上香了！顺序颠倒了。”
“没事。”祝橙说，“顺其自然，现在洗手也不晚。”
沈清夏还是很苦恼，她不如祝橙看得开，被祝橙拉倒净手池还在纠结刚才的插曲，祝橙站在她身边，悠悠地开口念牌子上的字：“以水洗面，當愿衆生，得净法门，永无垢染。”
祝橙的词汇量在脑袋里滚了一遍，磕巴夸道：“写得好。”
沈清夏睨他，弯唇说：“燕子说的没错，文科不适合你。”
祝橙：“……”
“转班吧少年。”沈清夏说，“理科欢迎你。”
“什么意思？”林驰扬凑过来，“你要转班？”
提到这个，祝橙没什么兴致，他还是想留在文科班，不是因为有多好学，纯粹是班级朋友多，玩的开，让他学一半换陌生的环境，想想都窒息。十七岁的年纪，被母亲呵护成长，没受过什么苦，也不会考虑未来以及前程。
祝橙感慨：“我的前路一片黑暗啊！”
“瞎说什么呢。”沈清夏打他的肩膀，没用力，却是急了：“佛祖面前，别乱说话。”
林驰扬说：“文转理啊？那来我们班呗。”
“这是我能决定的吗？”祝橙开玩笑，“你就不怕我拖班级后腿？”
“不至于。”林驰扬跨手在谢妄言后颈，“有老谢在，我们班绝对的第一。”
祝橙：“这么权威？”
林驰扬：“必须权威。”
林驰扬说的信誓旦旦，沈清夏好奇道：“谢妄言成绩很好吗？”
“还行吧。”林驰扬说，“比我高点。”
徐蔚薇：“高出银河系。”
林驰扬：“……给我留点面子啊。”
文理科成绩不在一个红榜上，祝橙这样的吊车尾，连文科第一是谁都不知道，更没兴趣看理科红榜。
闻言，他竖大拇指：“厉害。”
谢妄言沉默接受他的夸奖，并回以好心问：“打算什么时候转班？”
祝橙说：“下学期。”
谢妄言：“嗯。”
祝橙耐心等了一分钟，发现他没再开口，主动转移话题：“该到我们净手了。”
话未落下，谢妄言几乎跟他同时开口：“欢迎你来三班。”
他们的声音参杂在一起，谢妄言的话一字不落进了他耳朵，祝橙愣住，有些哑然。他干笑了两声，心忖这还是那个连联系方式都不愿意给的冷面男吗？不过是打了把游戏，怎么感觉变了一个人。
他心想着，调侃说：“不怕我拖你后腿？”
谢妄言笑一声：“你尽管拖。”
长得好看的人笑起来也不一样，春风拂面，让人赏心悦目，说不出重话来。祝橙性格好，不记仇。谢妄言主动递台阶，他也不愿错失交朋友的机会。
“我要是真能去三班，你得罩着我。”
谢妄言：“教你做题？”
“哇靠。”祝橙故意做夸张的表情，嘴巴张大，“谢哥，你们学霸满脑子都是做题吗？”
沈清夏净手回来，刚好听见。她凑上来：“这才多久，就叫上哥了。”
祝橙吊儿郎当一挑眉，“我谢哥说了，以后他罩着我。有他一口肉就有我一口汤喝。”
谢妄言淡淡：“我可没说这么多。”
祝橙囧了，“你说话不算数。”
谢妄言瞧他那样，刚才还眉飞色舞的，一听他反驳，立马又耷下眉眼，情绪转换器都没他反应快，不免笑出声。
这人还挺好玩儿。
“算数。”谢妄言说。
祝橙眼睛抬起来，话不经过大脑：“一辈子算数？”
沈清夏受不了了：“你神经病啊橙子！莫名其妙让人家跟你许诺一辈子。”
祝橙慢半拍反应过来。却不以为然：“好兄弟一生一辈子，你没听过吗？”
“你俩是好兄弟吗？”
“一见如故，兄弟连心。” 祝橙转头，“你说对吧，谢哥？”
谢妄言闷笑，“嗯。”
拜完南寺长廊所有的佛祖，祝橙和沈清夏先一步走到后山，佛祖拍不得，来南寺的旅客基本都在白鸽广场和后山拍照。今天天气好，沈清夏走上楼梯，每个地方都布满人，仅剩下枯枝缠绕，没有任何美感的岩石处，空空如也。
沈清夏眼睛一亮，拉着祝橙：“橙子，我要在那拍。”
祝橙被她扯过去，沈清夏一边短发挽在耳后，双手合十往左边倾斜，祝橙拿起手机，沈清夏笑着，阳光正好打下来。“咔嚓”一声，照片拍下，沈清夏换了动作，右手捂在嘴前，抿笑。一连换了几个动作，沈清夏招招手，祝橙走过去，把手机递给她。
阳光刺眼，沈清夏把亮度调到最高，手盖住手机前端，惊讶道：“这是彩虹吗？”
闻言，祝橙凑过去看，沈清夏后几张照片，太阳光折射出一道长长的彩虹线，沈清夏穿着暗色衣服，拍出来正好形成三种颜色。沈清夏抬头看太阳，生怕它悄悄离开。对祝橙说：“我帮你拍几张。”
祝橙还没反应过来，沈清夏迅速站起身，镜头对准他：“橙子。”
他抬头。
沈清夏说：“笑。”
祝橙扬起唇角，阳光有些扎眼，他眨了眨眼睛。正好，谢妄言他们从沈清夏身后走来，祝橙看了他一眼，沈清夏啧声：“祝橙，看镜头！”
祝橙的注意被沈清夏捉回，他伸出两根手指，暖烘烘地弯下眉眼。
沈清夏拍下照片，满意道：“我真是神级摄影师。”
林驰扬站旁边恭候多时，听见她的自夸，没忍住噗嗤笑了：“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沈清夏被他吓得身体一抖，耳根瞬间红了：“比喻，比喻。”
祝橙说：“难得来一趟，我们拍张合照吧。”
真有你的，沈清夏在心里给祝橙点赞，她抬头问林驰扬：“拍吗？”
“可以啊。”林驰扬说。
祝橙随机找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女生，他站在沈清夏左位，招呼着谢妄言：“谢妄言，站我旁边。”
谢妄言遥遥望向他，驻足在林驰扬身边，祝橙挥挥手，他停顿片刻，朝祝橙走去。
祝橙默默往沈清夏那边挤，沈清夏一步一脚印，缓慢地走到林驰扬旁边。林驰扬带来的几个朋友还在商量着怎么站位。沈清夏偏头，轻声对祝橙说：“别太明显了。”
“放心。”祝橙压低声音，“我是专业的。”
话落，祝橙清嗓道：“你们好了没，就这么站吧，快摆姿势。”
庄掷兴站在林驰扬右边，徐蔚薇安静地站庄掷兴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