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有时候会分不清自己和瓷的关系。
形容祂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用的词汇太多了:宿敌、\p\a\o\友、合作伙伴、一条绳上的蚂蚱、夫妻,甚至是更多其他的、似乎不可思议的词汇。
但有时,祂会想,自己在对方眼中是什么身份?是当初那个十三州的影子,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利益共同体,还是“美利坚”本人(郭)?
就比如现在。
美刚踏入瓷的房间,床上的人已经熟睡,毫无知觉地将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美眼前。
祂今天是回来得太晚了。美蹙着眉,但这并不代表这个一向睡眠很浅的人(郭)会在祂根本没压抑脚步声和呼吸声的情况下保持睡眠状态。
或许是太累了?
或许……祂对自己放松警惕了?
或许……祂……愿意对自己……敞开一点点心扉了?
美甩甩脑袋,转身去了浴室。
呵,别想太多,会失望的。
蒸腾的水汽在冬日分外显眼,吹风机的声音凝止。美又回到了瓷的卧室,轻轻揭开被角,缓缓贴上瓷背后微凉的丝绸睡衣,还不忘别过对方散落的长发。
瓷有的时候会分不清自己和美的关系。
就比如现在。
背后的呼吸均匀而绵长,相较于祂略高的体温透过衣衫传入肌肤,引起局部神经末梢颤动的同时连接上血管,反向融入心脏,宛若共振一般加速了心跳。
其实在美将车开到楼下时祂就已经醒了,只是最近实在是太累了,祂懒得睁眼。只是等美日常似的呼唤祂,祂连那句向来流程性的“不做”都不想说,一昧装死。
虽然这样一般最后还是要做的。
今天的小美丽卡却出奇地听话,算作一件积功德的好事了。
这样,祂死后下地狱就不会太惨了,至少,祂不想看到对方几乎完美符合西方美学公式的脸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也不会让那双海洋似的眼瞳被剖走了吧。
毕竟,那双眸子要比世界上任何天然或人工的宝石更为精致漂亮,若是真放在一起,怕是几个亿的珍宝都要被当成赝品,唯有祂的眼眸才是真迹。
没有人不想得到……哪怕是……
等一下!
瓷惊愕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祂在留恋,留恋这个无恶不作、处处给祂使绊子的恶劣混蛋,这无疑会对他们将来可能的分离造成不必要的阻挠。
祂不禁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那么简单吗?
祂恨美,毫无疑问,祂极其痛恨这个侵略过自己土地、危及边疆、轰炸驻南大使馆的混蛋。
但记忆中也明晃晃的写着中国皇后号的往来、驼峰航线的开通、祂们的蜜月期和友好往来。
祂们通商过、共同抗击法西斯帝国主义、一起将“亚洲一号”送上天际……祂们的渊源现在依然不止。
在无数个鲜血、硝烟无形的白日,和无数个汗液、躯体交织的夜晚,情感似乎是可以抛之度外的无用品。祂们其实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审视自己的情感,但祂们不约而同地、似是恐惧一般回避着,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美恨瓷,祂们互相憎恨着。
瓷翻了个身,金红交织的眸子怔然对上蔚蓝阔远的海洋。
两相无言,美只是把瓷往怀里又拢了拢,下巴埋在对方肩窝,不再动。
瓷动了动手臂,对方抱得不紧,甚于松垮,祂轻易就能离开,但是祂没有,顺从一般揽上美的脖颈,纤若蝶翼的睫囚住瞳孔以外的世界。
或许这恨啊,是爱的真容。
End.
滞夏之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