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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种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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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鼎看着台下昏昏欲睡的诸位学子,真的是一个头三个大。尤其是眼风扫到那倒数第二排两个空落落的座位,他便又知道沈徽鸣那混小子又没来上课。原来还好些,好歹他还知道让萧景宸带个口信,面子上也过得去,现在倒好,一声不吭就没影儿了。

“那几个丫头还好好的上课,只是萧景宸整日心不在焉的,不知是怎么了。”郭鼎捋着胡须,在心里不禁腹诽道。

萧景宸此时冷不丁打了个喷嚏,窗外一株谢得差不多的白色绣球花还飘了几瓣,正好落在他的书页上。他蹙着眉头,轻轻吹开了那花,一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捻着毛笔,不知是在写写画画些什么。

郭鼎故作不经意绕到他背后,发现他在画一幅肖像。画的是谁倒是没看清,总之不像个姑娘。“还好还好。”郭鼎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重重咳嗽两声然后提他起来背书,萧景宸虽然面无表情,仍旧对答如流,木头似的,像是丢了魂一般。

庄颜心瞥了萧景宸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只有读不懂空气氛围的沈蓉音,还在对着三皇子殿下犯花痴。

“这一个个今天都是怎么了?”气得郭鼎下课连戒尺都忘了拿,直接拂袖而去。

萧景宸盯着沈徽鸣的空位陷入了沉思。

长风盯着公子这一天心神不宁的状态,还有那画中可疑的人,也陷入了沉思。

“长风,我们去沈府瞧瞧。”

“是,公子。”

…………

“诸位可瞧好了!”沈徽鸣大手一挥,示意石子儿上前。

结果石子儿大剌剌地将裤带一解,就地撒了泡尿。

妇人们赶紧转过身去。

“大家请看,这童子尿液泼在土上若是起泡,则说明土壤酸性过强。可现如今这土竟未起泡,说明什么?”

“说明这里并非酸土?”

“错!大错特错!”沈徽鸣斩钉截铁道。

“你们《白下村志》中有载,‘白下多红土,乃以酸果种之’。证明你们村祖辈明明就是种植酸果的,如今又为何搬迁?分明是这酸土出了问题!”

那白胡子长老终于有些动容,听到此处竟未有打断,而是示意他继续说。

“这酸土是近几年来才出的问题吧?不知诸位请来祭祀的巫祝是从何日开始的?”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是三年前!三年前这红壤出了问题,我们世代种植的蓝莓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不灵了的!”一个村民大声说道。

“那这巫祝是何人请来的?是不是每次祭祀之后这土壤就会有所改善?便又是能进行种植了?”沈徽鸣继续深问。

此刻,白胡子长老像是猛地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转头看向先前那个贼眉鼠眼给他出谋划策的佃户。

“赵子通,原来是你!”

赵子通眼见事情将要败露,目露凶光,连演都不想演了,一改往日怯懦畏缩之态,竟是要朝沈徽鸣的方向扑过来。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这巫师有猫腻。她身量矮小,骨架纤细,分明是女子,只是贴了男人胡子,踩在高跷上,方显得高大。”沈徽鸣接着说。

“不过这‘土虽有性,顺之则丰’。是有人刻意用草木灰改良酸土,却欠缺火候,致使白下村原来的蓝莓结不出果子来。”

“你如何得知是草木灰的?”赵子通被人按住,早已目眦欲裂。

“那日巫师曾提到一物,名叫‘白虎骨灰’,你可知这白虎骨灰与人的骨灰和草木灰的成分别无二致,就是石灰而已,你们却把它故弄玄虚,摇身一变成了稀罕物什,致使村民不得不每年给你们上供。我在那巫师身上闻到了浓重的香火味儿,并且那两个扛着供桌的小儿应该走不了多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碰面的地点就在以十里亭为中心,五里之内的破庙,此时若前去,定能连人带赃捉个正着,你看我说的对吗?”

沈徽鸣此一番流利的操作别说村民了,就连石子儿都看傻了,心说公子刚刚只顾着让我脱裤子撒尿,没说还有后面这些啊。

赵子通是彻底泄了气,不再挣扎了。

白胡子长老的神色由悲愤转为痛心,他扶着赵子通的肩头,缓缓吐出四个字:“何至于斯啊!”

“族长,是我的错,是我引狼入室……”

“其实,白下村的红土其实一直都没毛病,是我的私心作祟,我一直想找到古书上的一种土壤改良的方式,那就是用草木灰,这样就可以将土壤的酸性降低,我们就可以不再种这些酸果子……它们产量低,又要耗费大量人力采摘,若是从前青壮年劳动力充足的白下自然无事,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大部分年轻人都前往王都或者周围的其他城肆打工了,咱们应该改种一些常见的粗粮之类的作物……”

族长听了半晌,最终还是打断了他:“你可知我们族人为何要世代种植这酸果?”

赵子通抬起头,眼中大惑不解。

族长又转过身来,对着大家说:“我们白下一族的祖宗本就是执掌农耕的有功之臣,我们村落所在的土地,其实正是坐落在他的坟茔之上。”

“什么?”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对啊,这可是好大一座山呢!”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老祖宗留下的遗言里便说我白下一族所占封地土壤特殊,祖训所言,我们必须世代种植酸果。”

“可是这样就是富不起来啊!”

“是啊,都多少年过去了,还老实巴交地守着祖训不放,也难怪赵子通起了异心。”

…………

沈徽鸣听到这心里算是彻底明白了,他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听我一言,白下村要想致富,守着红土自是不可取的,赵子通的草木灰改良之法虽然尚未成功,但依然有其可取之处,承蒙族长不弃,与其在他的法子之上加以改进,拼尽全力使土壤的酸性恢复至正常范畴,倒不如改种其他类别的经济作物,效益定是要比那酸果、粗粮还要高出百倍不止。”

“实在不行,亦可分出一小块田地继续种植酸果,大部分改种此物,也不算是违背祖训。”

沈徽鸣站在高处,抱着双臂,胸有成竹地说道。

“此话当真?”族长的眼睛泛起了亮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沈徽鸣从土坡上一跃而下,站的稳稳的,吓了白胡子老头一大跳,还不忘跟他击了个掌。

“你有那么好心?条件是什么?”族长眯起了双眼。

“条件嘛,这不就来了吗?刚刚在土地庙里捉到的那些小贼,那些供品可以如数归还。至于人嘛,还请族长大人手下留情,日后我还有用。”

…………

萧景宸坐着马车绕到了沈府,大门紧闭。他见四下无人,踮起脚尖一个翻身就稳稳站在了墙头。屋内黑灯瞎火,不难看出这里的主人此时应是在别处逍遥了。

按理说爬人墙头已非君子所为,但他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心思,鬼使神差一般脚尖轻点就落了地,房门是虚掩的,就这家徒四壁的破房子压根就没有上锁的必要。萧景宸吹了一只火折子,在这沈徽鸣的寝室内也算是摸索了一番,也看到了桌上的那些农书,心中有了些许猜想。直到他翻到那农书中间夹着的田契,心下才有了成算。

大夏王都的鱼鳞册他可是背的滚瓜烂熟,哪里有田,多少亩地,所种何物,所种何人,他都一清二楚,只是沈徽鸣买到的这城外十里亭的这几张田契在他的印象种分明是废土,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也不知他买来作甚,定是被人骗了。于是他赶紧又原路折返,顾不上给府里捎口信,让长风将那马车都卸了,只一人一匹快马,马不停蹄地就往城外赶。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萧景宸就赶到了十里亭。他将那马栓在了亭子上,踉踉跄跄才走出几步,方才看见了沈徽鸣的身影。

他站在起码五百米开外的地方,正在兴冲冲地指挥着一群人种地。若是他没看错,那应该种的是茶树。

沈徽鸣一手端着茶壶,喝了口茶,另一手叉着腰,嘴里不知在叫唤些什么。旁边的石子儿时不时还要给他擦擦汗,所有人唯他马首是瞻。眼见那荒山似是被分了层一般,一层一阶梯,人都隐在云雾里,只有仔细看才能看清那些农人不停躬身又站起的身影。那一排排茶树,就这样整齐地被码进去。

沈徽鸣从昨晚开始就没合过眼,他要规划这里的自然资源绘制成图,再到将这里的村民的花名册拿来一一点过,组成不同的小组,均摊这些土地的面积,种植茶树,并且将“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原则贯彻到底,村民们都充满了干劲。

眼看着白下村的村建规划逐渐上了路子,他心里的成就感油然而生,遥想自己当年被亲妈逼着非要报考自然资源与规划局的公务员,当时对着城市园林设计、道路规划还有市政建设真是猛猛学呀。

这叫什么,这就叫“天下没有平白无故多走的路”。

“石子儿,你知道这在我们那儿叫什么吗?”

“什么呀?”

“哈哈哈,这就叫‘大包干’!”

“‘大包干’是什么呀?”

沈徽鸣笑意盈盈转过身来,正欲跟石子儿解释什么叫“大包干”,却发现萧景宸一张哀怨的俊脸赫然出现在他身后,笑得实在有些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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