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羗儒弯下腰要去扶白长弦的肩,想让人面对着她说话,白长弦却不依,扭开了身子转到另一边去了
被甩开的手停在半空中,郁羗儒心中百般不解,不知道为何午时还高高兴兴的小郎君,现下却生了气不愿理她了
“了了,你怎么了?”
郁羗儒若是不问还好,她一低着声音,语气里透着些若有似无的担心便让他经不住更委屈了些
“我……”
郎君带着点点哭腔的声音在郁羗儒耳边响起,叫她皱起了眉头
朝他那边倾身过去,一只手握着白长弦的肩膀,一只手抚过他的下颌,停留在他脸侧,掌着他抬起头来看自己
小郎君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含着眼泪要掉不掉地,鼻头也被委屈寖地微微泛红,明明想哭得不行却别扭地咬着下唇不肯哭出声音来
“你……”
郁羗儒被人闹得没了脾气,嘴边的话转了又转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只无奈地叹了口气,拇指落在他唇边,将他咬住的下唇轻轻解救出来
唯一使了力支撑着自己不哭出来的唇瓣被郁羗儒松开,白长弦在眼眶里打着转的眼泪也开了阀似地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呜呜呜……”
他不哭郁羗儒看着觉得可怜,他这一哭又让她觉着手足无措,只能一边手忙脚乱地扯着衣袖给白长弦擦眼泪,一边轻声哄着
“不是,了了,你,你别哭啊,可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同我说就是了,你这……”
白长弦这一哭起来便止也止不住,话也说不清楚,只知道看着郁羗儒掉眼泪
对上小郎君湿润的眸子,郁羗儒只觉得一颗心都被他哭得抽疼
这哄郎君的事儿她也是头一遭,被白长弦哭得没了办法,只能想起此前在边疆时她偶然见底下将士哄自家孩子的方式
想着若是哄小郎君应当也是可以的吧,于是便将手臂环过白长弦的腰,收紧,一使力将人提起来,抱到自己怀中坐着
白长弦还掉着眼泪呢,先是被郁羗儒吓了一跳,随后落到她怀中,被人拍着脊背轻轻哄着,又更觉委屈
两手抓在郁羗儒的前襟上,抽抽搭搭地埋进她怀中哭诉着
“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的?”
“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我若不喜欢你,为何要娶你?”
郁羗儒觉得自己很冤,也不知小郎君这是又在哪听了什么话便要胡乱来给她安罪名了
“你不用哄我,我都知道的,你不过是因为……因为那日趁我喝醉了酒,无意轻薄了我,这才……才要娶我的,你根本就不是……不是喜欢我。”
白长弦抽抽搭搭的,话都说不清楚,语气却很是激愤,抬起头来看着郁羗儒的眼睛,试图拉高自己的气势
“不是,我……”
郁羗儒有口难辩,她若真是对白长弦无意,以她的功力又怎么可能让两人半推半就间如此亲密
“你这脑瓜里一天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嗯?”
曲起食指弹了一下白长弦的额头
白长弦抬手捂着额头,不可置信地看她
“你还打我!我不要嫁你了,呜呜呜呜,你一点都不好!”
郁羗儒见此哭笑不得,捏着袖子给白长弦把脸上残留的泪痕拭去
衣料是上好的衣料,等等好的桑蚕丝,只是小帝卿是娇养着长大的,这多擦了两次便泛了红,有些许刺痛
“疼……”
听他喊疼,郁羗儒捏着衣袖,也不敢擦了,想了想,竟低下头去如同对待珍宝一般轻轻吻去他眼角脸颊上的泪珠
酥酥麻麻的亲吻落在脸上,伴着时不时刮过面颊的碎发,白长弦不由得长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郁羗儒愣了一瞬,随后释然又无奈地闭了眼,勾起唇角,额头抵在白长弦的额头上
“真是败给你了……”
郁羗儒不轻不重的话语砸在白长弦耳边,听得他心尖儿都颤了两颤,呼吸都要停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了
“你……我……”
白长弦叫她勾得忘了话,只结结巴巴地吐出两个字来
“我都喜欢你成这样了,你却还因着这些胡乱的猜测来质疑我,我还没哭呢,你怎地哭成这般模样了,倒是还要叫我来哄你,小郎君,你是不是有些欺负人了?”
郁羗儒无奈的,说不上质问的问罪却叫白长弦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你还说你不嫁我了,怎地才答应便要悔婚,我郁羗儒在你心中莫不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小宠,高兴时可哄我两下,不高兴了便要丢弃了去?”
“不是的!”
听着郁羗儒的话,白长弦忙抬头看她,手指抓紧了她的衣襟
“那你为何不信任我?还平白说些伤人的话,叫我现在心中还难受着?”
“我……对不起……”
对上郁羗儒的眼睛,白长弦有些心虚地移开眸子,不敢看她
“唉。”
长叹一声,郁羗儒将头埋进白长弦的脖颈间,也不再说话
空气安静了下来,白长弦又叫郁羗儒抱着,动也不敢动,脑子里却不断回想着郁羗儒方才的话,心中的愧疚越生越浓
他也不过是自己胡乱猜测的,没有依据也并不曾多加思考,因着这些便平白和她置气,也不好好同她解释,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想着,白长弦压在郁羗儒衣襟上的手稍稍用了些力,郁羗儒便顺着他的意思坐起了身来,看着他
手指无意识地搅着郁羗儒的衣襟,想说的话在嘴边盘旋着,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
“了了,你若是在扯我这衣服,一会儿扯坏了我便要不能见人了。”
郁羗儒有些好笑地说
“哦。”
白长弦将手松开,随后下定了决心一般,看向郁羗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怀疑你的,只是,只是……”
白长弦边说边在脑海里寻找着能形容的词汇,努力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郁羗儒也不急,默默等着他把话说完
“我只是害怕,我怕你不喜欢我,以往我常听宫里的人说,说不得妻主喜欢的主夫,好一些的便在府中与妻主相敬如宾一辈子,不好的便会遭妻主厌弃,过得十分凄惨
我害怕你厌弃我,亦不想……不想只与你相敬如宾,可是简简说,即便如此,好歹嫁你是嫁了心悦之人,好过与不喜欢之人相守一生,可是我就是,就是很难过嘛……”
白长弦说着,又忍不住呜咽了声音,作势又要掉眼泪了
“好了好了,没怪你,怪我,不曾与你好好说清楚,叫你心中没底了,莫哭了,再哭我这袖子怕是能拧出水了。”
郁羗儒一看他这样,连忙将人哄住,生怕他又哭了,倒时还不知何时才能哄好
“噗嗤!哪有这么严重。”
见人终于有了些笑意,郁羗儒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抬手将白长弦不知被汗水还是眼泪粘在脸上的发丝捋到耳后,看着他被粘湿的睫毛,又忍不住用指背蹭了蹭
白长弦笑着向后躲她的手,两人又对望着笑作一团
郁羗儒将头埋进白长弦的胸口,声音闷闷道:
“说起这个,还请九殿下还臣一个公道。”
“什么?”
白长弦还不太习惯郁羗儒这样的亲近,愣了一瞬问
“唉,那夜臣送殿下回宫,本只想叫太医来看过了便走,谁料殿下竟拉着臣怎么都放手,揽着臣的脖子便吻了上来,您是知道的,臣不敢拒绝殿下,只能……”
说着,表情真的像是一个平白失了清白的郎君一般无助地看着白长弦,欲言又止
“只能从了殿下,那夜殿下可是格外热情,还好臣乃正人淑女,及时把控住了局面,否则!唉……”
白长弦让郁羗儒一席话炸得五雷轰顶,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双颊也慢慢爬上红晕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难得九殿下要不认账?”
“我,不是的,可是……”
白长弦将那日的事忘了个干净,本来郁羗儒也没打算再说来让他害羞,只是小郎君今日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了她,虽舍不得同他生气,但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吧
“唉,臣本想着臣是个女子,吃亏些也罢了,只是不想殿下竟是这样想臣的,还请殿下还臣一个公道。”
白长弦红着脸,也不知如何是好
与郁羗儒相处了那么久,现在也算是懂她的把式了,虽知道她可能只是想逗他,可是这事儿确实是他做的,怎么想也很是叫人害臊
见白长弦羞得说不出话,郁羗儒忍不住笑了出来,食指勾着他的下巴将人抬起头来,在他殷红的唇瓣上落下一个轻浅的吻
“好了,逗你的,这便算是公道了,真是个小祖宗,说不得也逗不得,娇气鬼。”
不知郁羗儒哪里来的那么多亲昵又羞人的称呼,让人听了又羞又喜,白长弦呆愣着,无意识地把手放在郁羗儒吻过唇瓣上
看到他的动作,郁羗儒眼神不由得暗了暗,心中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终究还是被理智压了下去
罢了,往后日子还长,先别将人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