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绕过那冒着热气的犁和旁边那群赤脚的女子们,这才走到了船尾
方才在船上询问两人是否要点灯的渔娘此刻正站在那艘小渔船上笑看着两人
“两位娘子郎君看看,喜欢哪一盏灯啊?”
郁羗儒看向白长弦,无声询问
白长弦看着架子上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灯,一时也犯了难,思索片刻,素手指向一盏锦鲤模样的灯
“就这盏吧。”
“好嘞!小郎君等着,老妇这就拿来给您。”
渔娘取下那盏锦鲤灯,刚要递给白长弦,湖面上却突然刮起了大风,吹得船只乱晃
郁羗儒迅速拉住身旁的白长弦,以防他被风吹得站不住摔下去
那渔娘的船只晃得厉害,她虽也有些不稳,却很快调整了过来,站稳了脚跟,看着湖面道:
“哎呦,看这样子,怕是快要下雨喽,这天气还真是一会儿一个模样啊。”
说罢,又赶紧将那灯递给了郁羗儒她们
“来,两位娘子郎君快拿好,老妇今日要收摊了。”
郁羗儒接过灯盏,刚要拿银两递给那渔娘,渔娘却摆摆手没有接过
“你们今日运气好,这是最后一单,老妇我有个规矩,每年磷火祭最后一单不收银子,拿去玩儿吧,祝二位一帆风顺,无病无灾。”
渔娘划着奖将小船驶远了,只余下郁羗儒和白长弦拿着灯和银两站在原地
顿了顿,郁羗儒将银子收起,把那灯递给了白长弦
“多谢您!”
把那锦鲤灯拿在手上,即使那船已经远远驶去只余下一个小小的影子,他还是冲着那喊了一声
郁羗儒眉眼带笑地看着他
感受到湖面的风越来越大,郁羗儒揽住他的腰肢道:
“抓好了,我们先回去。”
这次白长弦做好了准备,赶忙将郁羗儒抓牢了
从船上腾空而起,白长弦好奇地从郁羗儒肩上探出头来看着底下挂着灯都在收拾着准备回去的渔船
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船上的人们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一起收拾着东西,谁家船上人少了,旁的船只也会有人去帮把手
很平常的生活,看着却让人觉得一片欣欣向荣
白长弦看着看着,突然悄悄地凑到郁羗儒耳边轻声道:
“羗儒姐姐,你真真是好厉害好厉害的人啊。”
小郎君这没由来的夸奖让郁羗儒愣了一瞬,还以为他说的是轻功,随后笑道:
“不过是轻功罢了,这有什么厉害的。”
知道他没懂自己话里的意思,白长弦却也没解释,只是轻轻靠在她肩头,将人抓得更紧了些
白长弦忽地紧紧贴着自己,郁羗儒全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了起来,运功的呼吸都险些被打乱,耳尖也不自觉的泛起一丝红晕
“咳咳,倒也不必抓那么紧,不会掉下去的。”
平日里守礼刻己的男儿家本就面皮薄,更何况自己这悄悄亲近的小动作被心悦之人揭穿,白长弦霎地红了面颊,整个人面上像被火烧了一般
这些也不觉得郁羗儒厉害了,只害羞地抬起头,怎么放也觉着不合适,臊得只想赶快下去然后躲起来
真是的,她做什么要说这话……
话一出口,察觉到白长弦的不自在,郁羗儒这才觉得这话好像说得有些问题,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于是两人便只好这么到了桥上
几乎是一落地白长弦便迅速从郁羗儒身上下来,移到了小竹身边
小竹和苍耳一早在感受到下雨后就去买了伞在桥上等着她们两人了
感受到怀中的温度忽然消失,只落了阵冷风吹来,郁羗儒有些怪异地收回手
“那什么,时候不早了,又下了雨,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白长弦拿着灯说道
听了白长弦的话,小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给他拢好衣服,上上下下检查了好些遍,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了心
“是是是,王女,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过会儿雨下大了可如何是好。”
郁羗儒点点头,下了雨自然是玩不成了,好在客栈离此处不远,不过一小段路的功夫便能到了
这雨断断续续的,虽来得急了些,却没下多久,只一会儿便停了,几人站在客栈门口,外面已经不在下雨,只房檐上还时不时滴落两滴水珠
“这雨真是来得不巧,我才好容易忙完了想出去凑凑热闹呢。”
旁边走过来一素衣女子惋惜地说着,话毕,视线落到了白长弦手上那盏灯上笑道:
“呀!郎君手上拿的这灯倒是精巧好看,是那临湖桥下的一个老渔娘卖给你们的吧?”
“你如何得知?”
白长弦惊讶地问
那素衣女子了然一笑,回答:
“哈哈哈哈,那渔娘是我们这儿的名人了,她做的灯啊,最是精巧,平常人可没有她这一番手艺,只是近些年来身体不大好了,所以少有出来卖灯,郎君能买上她的灯倒也是有缘分。”
听她解释完,白长弦将手上的锦鲤灯提起来仔细看了看,似乎没找到什么不同的两点
那素衣女子见他这番,猜到他怕是没觉着有什么,于是又说道:
“我看您这衣着便知郎君您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自小是那锦玉堆起来长大的,怕是看不出这东西有多精巧,您只需当是个缘分便是了。”
白长弦被这么一说,没由来地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笑着点头算是回应她了
那女子倒没觉着有什么,反倒对几人招呼道:
“忘了说了,我是这客栈的少东家,几位客官刚回来,不知可有淋着?雨湿天寒,不若在火边暖暖身子再上去吧?”
见此郁羗儒与白长弦对视一眼,然后拱手道:
“原是少东家,那便多有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倒是客官莫要嫌弃我这地方简陋的好。”
那少东家领着几人到后边火盆处坐下
“我看几位是外地人吧,是特意到此处游玩的吗?”
白长弦从未出过什么远门,小竹和苍耳是下人,主子不开口自然不会多说
出门在外自然不可尽数告知,是以少东家给了个由头,郁羗儒便顺着她的话接道:
“不错,我与表弟一早便听闻临城的磷火祭很是热闹,此次刚好家中长辈在源州行商,是以我姐弟二人便一起来凑凑热闹。”
“原是这样,娘子家中原是行商的,怪不得衣着如此不凡,不过你二人既是特意来临城玩儿的,那可算是来对了,这临城虽不算富贵,但这有意思的东西可多了,比如飞云茶楼,我告诉你们,这可和一般的茶楼不一样……”
一提起这临城里的玩儿的,那少东家便像开了话茬子一般,滔滔不绝地向几人介绍着,哪儿的点心好吃,哪儿的茶好喝,哪儿的东西有意思
四个人就这么坐在火盆前听着,也不打断她,时不时地问上一句,她又能说上许久
烛火下,五个人的身影被拉长,倒影在墙壁上,随略过的微风吹动的烛光晃动着
这一夜,白长弦第一次知道,夜晚除却看话本和睡觉,还能有这么些有意思的事儿做
次日
架不住昨晚少东家给她们说了太多临城里有意思的东西,白长弦想多呆两天的意愿强烈得都快溢出来了
最终郁羗儒只能同意他再多留一日,一日后必须要启程回京城了
是以今日用过早膳后便按着昨夜少东家的介绍在临城游玩着,走过点心铺子,又路过了竹编小摊
……
终于是将近处的都玩儿过了,白长弦这才兴尽而归
晚间,熄了烛灯后,白长弦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还在想着白日里在临城游玩的光景
想到明日便要走了,心中又有些不舍,在床上翻了两个身,于是干脆起身披上衣裳悄悄开了门
小竹在矮塌上睡着,若是他醒着,定是不让他出去的,是以白长弦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了他
站到客栈楼上的露天回廊处,夜色间白长弦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近了两步,这才看清是郁羗儒
“羗儒姐姐!”
白长弦压低声音惊讶地叫了声
郁羗儒方才便察觉到有人出来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白长弦,拿着酒壶的手顿了顿,低头看向他
“了了?这么晚了,你怎地还未睡下?”
白长弦学着她的样子,将手搭在木栏上,望着底下的点点灯火道:
“羗儒姐姐不也没睡下吗,怎地只光说我。”
不察被他噎住,郁羗儒只能悄悄将手上的酒藏到身后
谁知白长弦这时候倒鼻子灵得不行,嗅了嗅便看向她问道:
“羗儒姐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像是……”
“哪有什么味道,快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郁羗儒试图就这么敷衍过去,谁料白长弦眼神一转,在她身上停住
“羗儒姐姐,你是不是喝酒了?大晚上不睡觉,在此处偷偷喝酒,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见被他发现,郁羗儒便干脆不藏了
“哪有什么心事,不过是解解闷罢了。”
白长弦却不相信她这话,摇头晃脑地念书般摆着手指道:
“真的吗?可是话本子里的人若是有心事便总要悄悄喝酒,说什么,什么……酒可解千愁!”
说着,还自己点着头肯定了一番
“对!就是这个。”